“皇上驾到!”正在众人以为此事暂时告一段落想要离去之时,忽闻外面一阵喧嚣之声,静昌公公的声音遥遥了传了过来,我向皇后望去,只见她面色微微一动,站起身来道:“你们先都起来,随着本宫去接驾。”
众人皆起身按着位次跟随在皇后娘娘身后向宫外迎去,只见泓烨已然换了一身平日的暗金色长袍大步走了过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微微福身恭敬的说道。
泓烨见众人皆在想必猜到有事发生,不禁肃声问道:“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出了何事?”
“是皇上,臣妾正有事想要向您说呢,请皇上先进去再说吧。”
泓烨面色看不出心中究竟想些什么,他将目光在我脸上若有似无的扫过之后,便随着皇后一同率先步入正殿之中。
在皇后的温软话语中,泓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是隐含着淡淡的不悦,听完皇后的话,泓烨道:“这后宫之中可谓没有一日安宁,你身为皇后平日里也该多教训她们,防微杜渐才是。”
皇后面有愧疚之色微微垂下眼帘,起身福身道:“臣妾有失,请皇上责罚。”
泓烨直直的看了看微福着身子皇后,似是不耐的闭了一下眼睛才道:“你先起来吧。”
“多谢皇上。”皇后肃声起身恭谨的坐回原位,似乎并看不出因泓烨当着众人的面叱责而面容上露出半丝难看之色,我不由得心中佩服皇后的心胸,不论何时何事似乎多不能令得她动容。
泓烨扫视了一下已然跪在地上满面委屈的邓才人和站在一旁也是眼含清泪抽泣不止的沈娘子,深沉的面色更加紧肃了些对坐在一旁的我与贤妃道:“贤妃、柔昭仪,皇后身子弱,这么大的后宫总是她一人操持也是不易,从今日起朕便命你二人帮助皇后协理六宫,这样的事情,朕不希望以后再发生。”
我和贤妃立刻离座叩道:“臣妾等谨遵圣旨,一定竭心尽力,不复皇恩。”
归座落位,眼角余光扫过我左侧的郑修容,只见她俏丽的面庞上虽含着笑嘴角却略略僵硬,虽我二人如今同为三品之位,但因我有着封号,自然身份略高她一筹,如今皇上终于放权却没有她的,想必心中亦不是滋味。
“昭仪妹妹照顾一双儿女,如今又要协理六宫,不知身子是否吃得消啊。”果不其然,静默了一会之后,郑修容如是道,言语间充满关切之意。
见泓烨亦是因为此话看向我,我不由笑了笑道:“多谢修容姐姐关怀,婳歆如今大了,已是不必时刻围在妹妹的身边,靖佑虽年幼,所幸段嬷嬷倒是经验老道之人,妹妹倒是也不觉辛苦,其实妹妹也做不了什么,有皇后娘娘把控大局,贤妃娘娘又妥帖仔细,我也不过协助一二,倒是不费什么。”
泓烨见我如此说,紧肃的脸上终于一丝淡笑,向着我柔声道:“辛苦你了。”
淡笑着摇了摇头,我因众人在场而微微有些面庞燥热。
“皇上,此事关于皇嗣,臣妾亦是不敢做主,刚刚臣妾已命邓才人禁足宫中,无召不得出。正想询问皇上您的意思。”皇后开口道。
泓烨站起身来,似乎略感到疲倦的掸了掸衣襟道:“你是一宫之首,就按你说的办吧!”他便说着便步下低矮的几凳侧身对我说道:“柔昭仪,同朕去看看婳歆和靖佑。”
我慌忙起身略略向皇后娘娘施了一礼跟在已经大步走了出去的泓烨身旁。
“万岁爷。”一旁的静昌赶紧迎了过来,见泓烨的神色不对,不由得向我看来。我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多问,安静的跟在泓烨身边。
弃乘轿辇,我陪伴着泓烨一路走回道【凤鸾宫】,下人们听到禀报已经分别跪在两侧迎接圣驾。
“去把小公主和小皇子抱来。”我低声吩咐身旁的下人,随着泓烨步入了前殿。
“娘娘,悦娘子和陈选侍在偏殿呢,等了娘娘快一个时辰,要不要奴婢先请她们回去?”放下茶点,锁寰轻声在我耳边道。
我微微点头,摆手示意她按照说的去办此刻皇上心情不愉,我自然无暇他顾。
安静的走至站在窗前凭栏远眺的泓烨身边,我轻声道:“皇上,走了半晌,喝口茶歇歇吧。”
“朕想听一听你对此事的见解。”泓烨并未回头,仿佛对着虚无的空气说话一般。
“皇上若问臣妾,臣妾建议严惩。”我轻声却笃定道。
泓烨因为我所说的话微微侧过头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决绝。
“皇上娘娘,小公主和小皇子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止住了他要询问的话语,我先一步转身将乳母手中的靖佑接了过来,又对着被郑嬷嬷抱在怀中的婳歆柔声笑道:“婳歆你看看谁来了。”
“父皇。”水嫩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之情,婳歆的一双大眼在看到泓烨的一霎那便透出自然的喜悦之色,同时双手做出了要泓烨抱的姿态。
泓烨顺势将婳歆抱在怀中道:“乖女儿,想父皇了吗?”
“想!”脆生生的奶声奶气之声回荡,引得泓烨会心微笑,声音也不禁温柔了些许道:“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默默退出,整个房中只剩下我们四人,靖佑睁开双眼看了看,似是没有睡醒般将小小的眉毛皱在一处,似乎要哭出来,我连忙轻声哄着微微晃动,做出噤声的动作道:“嘘,婳歆不要吵到弟弟睡觉哦。”
“哦。”婳歆乖巧的应着,竟然真的仿佛懂事一般压低了声音拉着泓烨的手道:“父皇陪婳歆玩娃娃。”
“好,婳歆想玩什么,父皇就陪婳歆玩什么,来,随父皇到内室来。”泓烨宠溺的轻刮了一下婳歆的鼻尖轻笑道。
“皇上,靖佑似乎没睡好,臣妾先将他抱出去了,稍后醒了再抱来。”
再度将靖佑交还给等在外面的段嬷嬷,我掩了门走进内室,泓烨已经与婳歆玩了起来,我安静的陪在一侧看着父女二人一问一答,不由再度溢出笑容。
此刻的泓烨,俊刻的面容被柔情所替代,轻轻为婳歆擦拭嘴角的泓烨看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他们玩的那么专心,甚至连我唤他们吃点心也没有听到。静谧的时光悄悄流淌,我在这样的初夏辰光中心神恍惚,仿佛经历了千万波折以后所生出的点滴疲惫一涌而上,却难以置信的享受着从疲惫中荡漾出的甜蜜幸福之感。
“是不是困了?婳歆不能用脏手揉眼睛,不然会眼睛疼的,知道吗?”不知过了多久,泓烨温柔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恍惚。
站起身来,我将略显得困倦却仍惦念着继续玩的婳歆抱在怀中道:“婳歆乖,母妃哄你睡午觉好不好?”
“不要,不要。”婳歆一边微微瞌睡着却一边扭动着不肯乖乖入睡,让我几乎抱不住她小小的身躯。
“让朕来吧。”泓烨从我怀中抱过婳歆笑道:“那让父皇哄婳歆睡好不好?父皇与婳歆一起睡。”
“不要,睡觉觉……父皇走了。”婳歆将头靠在泓烨心口,口中仍然不肯妥协。
“父皇答应婳歆不走,等婳歆醒了,父皇再陪着婳歆一起玩好不好?”泓烨将昏昏欲睡的婳歆横抱在怀中一边轻轻的摇晃着一边许诺道。
不过片刻钟,婳歆便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我走至泓烨身边轻声道:“臣妾去叫乳母过来。”
“没事,就让她在这里睡吧,如果醒来没看到朕,怕是又要哭闹了。”泓烨轻轻摇头,慈父之态流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