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乳母去了婳歆平日用的软枕和凉被，放在我的床榻之上，泓烨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熟睡的婳歆放在上面，亲自为她盖好被子才轻声道：“你一向宽容，妃嫔有错皆是劝朕从轻发落，为何这一次这般强势？”
指尖轻轻划过婳歆因为熟睡也微微泛红的小脸，我的目光安静的落在泓烨脸上道：“以己度人，臣妾是遭受了千般的苦楚才诞育婳歆和靖佑的，实在见不得她人也经受臣妾这般的伤痛。臣妾犹还幸运，得以保全膝下这一双子女，但清婉她……”眼中慢慢盈满泪光，我的声音微微哽咽：“臣妾每每思及此处，便觉心中绞痛不已，这样的险恶之人，即便碎尸万段亦不为过。”
泓烨动容，轻轻将身形颤抖的我揽在怀中安抚着我道：“那亦是朕的孩子，朕怎能不痛心疾首，罢了，朕亦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即便此事略有牵强，但惟愿此事能够敲山震虎、杀一儆百。”
见达到了目的，我也不再此事上多话，轻声道：“婳歆怕是还要睡一会，不如臣妾陪您下棋吧？”
“今日累了，改日吧。朕很久不见你作画了，可否为朕一展画艺？”泓烨似是见我面带忧伤便打趣道。
“臣妾的雕虫小技怎能入皇上的慧眼呢，不过权且博皇上一笑吧。”我莞尔，叫来锁寰在一旁看顾着睡熟的婳歆，随着泓烨进了书房。
“但不知皇上喜欢臣妾画什么？”我提起笔笑道。
“过几天是贤裕太妃的寿辰，你代朕为她画一幅寿图吧。”
“臣妾不过玩笑之作，怎能用作太妃的生辰贺礼呢，臣妾不敢。”因心中早便对与九王泓汜有关之事特别留意，我此刻只觉不妥，立刻请辞道。
“你不要想得过于严重，朕已经备了一份寿礼，不过只是钱财之物终是薄弱，太妃她喜欢字画，但是却不拘于名师之作，你只管随性而为便可，切莫为了这事而劳费过多心思，否则朕可要心疼了。”泓烨淡笑道。
“皇上只管这样说，却是要臣妾为难，毕竟是太妃的寿礼，臣妾哪有不忐忑的道理，也罢，臣妾先且露拙，若是不好，只当没画过，皇上可不许说出去惹人笑话，皇上若应允臣妾才肯画，如何？”
泓烨听我这般说，眼中也闪出点点笑意道：“古灵精怪，就依你。”
微微然福身我做出雀跃姿态道：“多谢皇上。”
“说说看，准备画些什么？”泓烨饶有兴致的随我来到案几之前。
“既然是贺寿图，皇上觉得【松鹤延年】好不好？”
“【松鹤延年】自然是意头甚好，只是朕记得太妃宫里已经有了一幅，而且太妃最为记挂的便是九弟，不如画一幅【多子多福】给她老人家。”
“这……九王爷虽有侍妾但至今却无所出，【多子多福】会不会反而触及太妃她老人家的伤心处呢？”生怕泓烨再度提起让水伊嫁入王府之事，说起此话来我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
“朕也正是有此催促之意，太妃太宠着九弟，凡事由着他的性子，他虽然侍妾成群，却放言非真心所爱的女子不能诞育他的子嗣，岂不是笑话一桩！太妃竟还由着他胡闹。”看着我的脸色因为此话略微泛白，泓烨安抚笑道：“水伊的事情之前不过朕一时的念头，你若不喜欢便罢了。”
牵强的露出一丝笑容，压下心底的怪异之感道：“皇上说的没错，水伊若能嫁入王府倒是不委屈了她，只不过臣妾的小妹尚且年幼，九王爷风流倜傥，怕是无法入王爷的眼反倒事与愿违罢了。”
“朕也有此之想，更不愿做那乱点鸳鸯谱之人，只是九弟的婚事亦是朕的心事，这次他回来是要他好好收收心思了。”
不愿再拂逆泓烨的意思，我思量了一会提起笔来道：“这绘画当中，最为难以捕捉的便是动静之态，臣妾从未做过此类的画作，恐怕要思量几日，还请皇上准许臣妾到书画院查找此类画作参考。”
“这是自然，朕稍后会知会他们，你可随时去看，只是切莫太过劳累，那便得不偿失了。”
再度将笔放下，我淡笑道：“臣妾没事，左右闲着也是无事，婳歆如今也不经常缠着臣妾了。”
“过段日子抚远将军和宁陶便回宫了，到时候你也多一人可以谈谈儿女经。”
“长公主……要回来了么？”
“朕不曾与你说过？是前段日子的事，母后想念宁陶想念的紧，又逢她有了身孕，边关冷寒多有不便，而且西疆如今倒是安定，朕便发了诏书招他们二人回京了。”
“长公主离宫也两年多了吧，公主自小被太后娘娘养在身边，形影不离，如今分别这么久，太后自然心中记挂着，如今回来倒是了却了太后娘娘的一桩心事。”我一边无意识的研磨着水墨，一边说道。
“是啊，这几年也辛苦他们二人了。”泓烨亦是点头赞同。
“不知长公主他们什么时候返京？如今公主有了身孕，路上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朕已派人前去接应，想必再过半月就能返京了。说起来朕又想起一桩美事。”泓烨突然笑道。
“不知是何事？”我配合着泓烨笑问。
“宁陶腹中的孩子与大学士的孩子怕是孕期相差不远，若是一双儿女倒是可以结做儿女亲家，姝儿你觉得如何？”
“皇上竟然想到这些，倒是臣妾不曾想过，当真是件好事情呢！只是不知能否真得一儿一女。”我亦放下心来笑道。
“母妃。”正说话间，一道嫩嫩的声音伴随着推门声传了过来，原来婳歆已然转醒，锁寰跟在她的身后，似是有些无奈的看了看我福身道：“小公主不肯让奴婢抱着，要自己找娘娘。”
“来，婳歆，怎么才这么一会就醒了？到父皇这来。”泓烨的脸上再度洋溢出喜悦的神色，轻轻拍了拍手。
“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锁寰接着道。
“备膳吧。”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整个人扑进泓烨怀里的婳歆柔声笑着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