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为何止不住……”再一次感受到汹涌而出的黏腻液体,我悲凉的哽噎道。
“来,把这个垫在身下。”刘黛瑶寻了一个布枕垫在我的腿根之处,阻止体内的血液不停涌出,轻声道:“一会请来郎中就没事了,再忍一会儿。”
“姐姐我怕,我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虽然害怕出口即成事实,但我仍旧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不住流淌,我的心生生的疼痛着,甚至超越了肚腹一阵紧似一阵的抽痛。
“不会的,不会的。”即便是刘黛瑶,此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语言能够支撑我的信心,只得无谓的重复着这几个字。
“夫人,快喝下去吧。”琐寰捧着一碗仍旧散发着热气的汤碗小心翼翼走了过来,扶着我坐起身道:“夫人慢点,还烫着。”
“夫人夫人!”玉儿的声音传来,引得众人皆向着窗外望去,只见玉儿一路小跑着,身后跟着一个四五十岁一身褐色长袍的男子,男子手中提着一个药箱,一定是郎中无疑。
“太好了,郎中请来了,有救了!”玉儿赶紧跑了出去。
众人簇拥着头发斑杂的郎中来到我的床前,也顾不得太多道:“大夫,您快给看看,我们家夫人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如今流血不止,请您一定要帮着保住这个孩子啊!”
那市井郎中想必是被如此多女子团团围住略略显得有些不安,拘谨点头道:“先容我看看,这孩子有几个月了?”
“刚进了五月头。”琐寰赶紧应声道。
“大夫。”我强忍着痛楚稳定心神,抬头看向年仅半百之年的郎中,恳求道:“求你帮我保住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他。”
“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来,先把这止血的丸药服下。”那郎中点点头,仍旧细心的观察着我的情况。
琐寰扶着我吃下丸药,那郎中也仔细的把了脉,脸上岁月的刻纹更加深邃,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打量了一下我的面色,又观察了一下已经渐渐止息的出血之症,对着身旁的人道:“这个夫人的丈夫家人可在?”
“我家老爷不在京中,我是她的姐姐,大夫有什么话请同我说吧。”在众人不语之时,刘黛瑶安稳的接道。
“哦,那请您外面说几句话。”那郎中对刘黛瑶说道。
“大夫。”心中难安,我顾不得礼仪抓住那郎中即将离去的手腕追问道:“我的孩子怎么样?能不能保住?”
“你先好好休息吧,血已经止住了,若是你乱动,怕是又要牵扯伤口。”郎中回转头对我说了一句,便率先离开了内室向外走去。
“琐寰,你在这里陪着夫人。”玉儿扔下一句话,也跟了出去。
努力侧耳倾听那郎中同刘常在的对话却不可得,我只得闭着眼睛认命的等待,腹部的抽痛并未停止,反倒因为难得的安静而显得愈加剧烈,更加增添了我的焦躁和不安。
“多谢大夫,请大夫稍候,我先去同我家妹子说说。”刘黛瑶走了进来正对上我充满期待的目光。
“妹妹。”刘黛瑶甫一开口,我便心中一沉,看她眼中深藏的怜悯与难过我便生出无边的失望,甚至想要开口阻止她即将出口的话。
“好妹妹。”刘黛瑶眼中含泪,轻轻坐在我的床侧,双手拉起我早已变得冰冷的双手。
“不,不会的,不会的。”还未等她想好开口如何劝我,我已然不住的摇头轻语道,抗拒着她将本已清晰的真相告知于我。
“请妹妹节哀,好生顾念身体,先让郎中把孩子……”刘黛瑶声音哽噎,如何也说不下去,将头转向一边。
“夫人!”玉儿与琐寰都跪了下去,不停的啜泣着。
“我不要!我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娇弱,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姐姐,姐姐,请你帮我和大夫说说,求他再帮帮我,帮帮我保住这个孩子!”我歇斯底里的叫道。
“夫人您不要这样啊。”玉儿跪爬着到了床边哭泣着说道。
“我不信,你们骗我!不会有事的,我不过跌了一下,我的孩子怎么就没了呢!他明明刚刚还在动!他明明还活着!”我惊怒的坐起身子挥开刘黛瑶握着的手喊道:“王纪凌!王纪凌!”
“夫人啊,您别这样啊,求求您不要吓玉儿。”玉儿抱住我的身子哭喊道,而我却置若罔闻的依旧不断大呼着王纪凌的名字,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情况多么危急,只要有他在,我的孩子都会好好的。以前我的婳歆也曾受到苦难,但还是好好的活了下来,这次也会一样,绝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我不住的告诉着自己,完全不理会身旁人的泪水和呼喊。
“夫人!”夏珺从门外跑了进来,许是奋力奔跑的缘故,她的额发已经散乱,裙角沾满泥土,再也不是以前处乱不惊的样子,她快速来到我的床前摒开众人抱着我不住颤抖的身子安抚道:“没事的,王太医一会就会过来,夫人快躺下吧。”
“夏珺……夏珺!”我仿佛被突然惊醒了一般看着面前的夏珺,头脑中努力的回忆她刚刚所说的话,她说王纪凌一会就到了,他会救活我的孩子。
“哎呀姑姑,您这是……”琐寰略带不赞同之色低声道,想必不太认同她这般安慰我,只觉得于事无补。
“奴婢没有骗您,夫人再等一个时辰,王太医一定会来的。”夏珺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样再一次对我说完站起身来走到外室用我也听得到的声音对着那郎中道:“有劳大夫跑一趟,这是感谢,您请回吧。”
“哎呀!”玉儿跺着脚也跑了出去道:“夏珺姑姑,这怎么行,夫人她现在……”
“玉儿姑娘来得正好,送一送大夫吧,天色也黑了。”夏珺却置若罔闻的说道,随即转身又回到我的身旁道:“夫人向保住孩子就要听奴婢的话,现在夫人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歇着,琐寰,来,帮我扶着夫人,我去换一床干净的被褥来。”
“我来吧。”刘黛瑶扶住我的身子,顺从的随着夏珺的话帮着琐寰替换下我身下满是血水的褥子,又换上干净的被褥,扶着我慢慢躺下道:“妹妹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端杯水来。”她向着夏珺使了一个眼色,二人随即走出了内室。
“夏珺。”我口中叫道,却被琐寰拦下细声道:“夫人相信姑姑吧,姑姑不会骗夫人的。”几个人轮番的陪在我的身边,不住的为我润湿干裂的唇角,擦干额上的汗水,疼痛慢慢也变得不那样剧烈,反而更增加了我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马匹的嘶鸣之声远远的传来,似乎有人快马加鞭而来,夏珺面上一喜,撑着身子向窗外望去,回头对着我道:“王太医来了!奴婢去迎他!”
玉儿和琐寰脸上也俱是露出吃惊的神色,连嘴巴都合不拢,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屋子里所有的油灯都点亮,让王太医看看。”刘常在吩咐着两个人行动起来。
“昭仪娘娘!”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脚步之声一同传来,王纪凌竟真真的站于我的面前。
来不及施礼,王纪凌已经大步来到床榻之前,琐寰更是手掌一盏油灯靠在近前。
“你真的来了。”我扯起一抹苍白笑意,眼角却溢出泪水,仿佛终日的不安找到了依靠,我竟生出一丝困倦之感。
“娘娘,我来了,我先给您请脉。”王纪凌顾不得君臣之礼坐在我的床边,直接将三指按在我手腕的脉门之处。
房间中鸦雀无声,甚至连窗外的虫鸣之声都安静了下来,王纪凌眉头深锁,鼻尖渗出细微的汗水,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终于慢慢的撤回了手,面色凝重哀伤,重重的双膝跪在地上沉声道:“娘娘。”
心中最后的期盼轰然倒塌,没有了,我的孩子,没有了……最后的一丝牵绊……终究,还是没有了……
“夫人!夫人!您说说话啊!”见我毫无反应,一旁的玉儿吓得几乎哭了出来。
“玉儿,我没事。”空洞的吐出两个字,我转头对着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王纪凌淡声道:“起来吧,还要你帮我……打掉他。”
“夫人。”一向坚强的夏珺也不由得潸然泪下,不住的用衣袖擦拭着眼角。
整个房中啜泣之声迭起,除了我本人之外,刘常在、夏珺、琐寰、玉儿都泣不成声。
“微臣无能!”王纪凌自责的头触地面,久久不肯起身。
“起来吧,不关你的事。是这孩子……与我无缘。”泪水枯竭干涸,内心荒凉,此刻我却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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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我心里也很不舒服,要去做点别的喘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