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万岁万万岁!”
“儿臣泓烨给母后请安。”泓烨仿似未闻的走到我的身侧,有意无意的看了独自站在原地的我,一撩衣襟单膝跪地向面色难堪的皇太后请安。
“你来的刚好,哀家倒是头一次听说如此荒诞之事,你倒说说,你相信什么‘相暖’疗病之事?当真可笑之至!”皇太后伸出手指微微点向我站立的方向,似乎被我的顶撞惹得气急败坏。
“究竟出了什么事?”泓烨顺着皇太后的指向微微将头转向我,轻声问道。
见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肯言语不由再将视线转向我身旁跪着的王贤妃道:“贤妃,姝……柔昭仪因为何事触怒皇太后?”
王贤妃脸上露出为难尴尬之态,一向带着淡笑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如此闺房之事若是当真众位妃嫔和皇亲国戚的面再说一遍,怕是谁都不好看,却又不敢忤逆泓烨的意思,只得站起身来用手半遮掩着在泓烨耳边重复了一遍。
泓烨微闭的嘴角险险绷住笑意,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清了清声音道:“原来母后是为了这件事恼火,其实此事多有误会,柔昭仪她一向有一说一,这件事其实是朕要如此做的,还请母后不要苛责于柔昭仪了。”
吸气声再度回响在【太平馆】中,这一次便是远远的观望事态发展的几位王爷福晋也不由得发出惊讶的叹息之声。
“什么?!”皇太后眉头紧蹙,几乎要站起身来。
“哦,朕也听闻过民间有此一说,儿臣亦觉得有趣,姑且一试,还请母后息怒以凤体为重。”
“皇上!你乃是一国之君,怎能轻信民间传言呢?这……这可是有伤龙体之事,哀家决不能允许此事发生!”座上的皇太后身体轻颤,想必受了不小的怒气,她锐利的眼神割在我的身上,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一般。
“不论这事是否属实,朕也愿为柔昭仪一试,母后就不必为儿臣的事情忧心了,儿臣自有分寸。”泓烨在众人夸张的惊呼声中柔情的看着我,脸上的笑意直抵我的心脉令我不原本心浮气躁的心渐渐沉浸下来,似乎有些什么在慢慢的融化,这种陌生又熟悉之感令我惶恐不安,我不得不将心神凝注在害死我腹中孩儿的诺蟠身上,扬起下颌冷冷的打量着面色陡变的诺蟠,我紧紧的咬住银牙。
“好好好,柔昭仪真是好本事啊,竟让皇上也偏袒与你。蟠儿,咱们走,哀家一刻也不想看到你们两个。”皇太后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左手死死的按压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小郡主诺蟠,怒气冲天的自我与泓烨身边拂袖而去。
“恭送皇太后。”众妃这才返过神来,调转跪地的方向冲着馆门方向齐声颂道。
一时间,整个【太平馆】寂寂无声,众妃见贤妃不敢起身,也都跪着不敢动,有胆子大的几个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着我和泓烨的神色。
“都起来吧,司宴官呢?”泓烨风轻云淡的吩咐了一声,众人这才谢恩起身,见泓烨似乎并未有不悦之色才微微的展露出应和的笑容。
“微臣在,请皇上上座,宫宴吉时已到。”不知打哪闪出来的司宴官点头哈腰的说着,带着淡淡的忌惮之色看了看依旧神情冷淡的我。
“快去你的位子上坐吧——郑院使此次怕是被你害惨了。”泓烨轻哼了一声表示听到司宴官的话,在与我错身之时以极低的声音说到,那声音中甚至微微带了些幸灾乐祸的笑意,许是罪魁祸首已然离去,我的心情微微缓解了些许。
随后,司宴官宣布宫宴开始,在起初的片刻安静之后,众人皆是做出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的样子越发卖力的谈笑风声起来。
“昭仪妹妹还不曾见过去岁新晋的小主们吧,我来介绍。”贤妃见八王爷与福晋上前牵扯住泓烨攀谈,泓烨流连的目光终于离开我所在的方向,这才笑着说道。
虽并不在意这些陌生的面孔但我却也无意去拂贤妃的面子,只淡淡一笑作答。
“这位是燕贵嫔。”
“见过昭仪娘娘。”
“这位是杨小仪。”
“问昭仪娘娘安好。”
“……”
这般如此介绍了一番,我几乎都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只是头脑中想着燕贵嫔诺玛与其胞妹诺蟠,实在想不到一母所生的两姐妹竟是相差这般巨大,姐姐一副木然的样子,随着众人说话,随着众人笑,并没有太多自己的想法;而妹妹却骄纵跋扈的过了头。最让人头疼的是她们二人皆是太后的远房亲戚,想要对她们下手想必是难上加难了。
二十多位新晋的小主走马观花的恭敬向我请安,眼神中或羡慕或嫉妒或质疑,我在众人的审视眼神下淡淡回应,贤妃见我兴致缺缺又笑道:“妹妹可是觉得乏了?”
眼见安静坐于一角的秦念薇悄然离座,我应付点头道:“许是清净惯了,人稍多一些便觉得喘不过气来,我先失陪一会。”
“走慢些。”贤妃谅解的点了点头,转身对着燕贵嫔说了一句什么,那燕贵嫔仿似魂游太虚般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
“哎哟娘娘,您怎么独自一人出来了?您宫中的夏珺姑姑刚刚去偏殿照顾六公主了,奴才这就去通传。”
“不妨事,本宫不过出来透透气,你退下吧。”守在门外我并不熟悉的一个小公公满脸谄媚笑意巴结着说道。
心中厌烦,我草草打发了他,远远的向着秦念薇独自一人的身影走去。
似是心有感应,本走得安稳的愉贵人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我。
“不知贵人可有空闲说上几句?”我开门见山。
“却之不恭。”
“不如去那边的山石旁说话吧。”我指了指不远处小径上的一片假山。
秦念薇不语,随着我一路前行,二人皆不开口,更觉得冬日的萧瑟苍凉。
“不知昭仪娘娘有何事与臣妾说。”
“贵人那日回宫之后可曾将我们之间的谈话原封说给了皇上?”
“不曾。”
我面露诧异之意,但却相信她不至哄骗于我,原本我以为是她回宫之后与泓烨说了什么他才再度寻我,却没想到并不是我想的那般。
“臣妾不曾想到娘娘还会回宫。”
是啊,我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要回到这里。心下戚戚,我低声道:“那一日不曾与贵人说谎,若是可以由我抉择……”
“娘娘回宫与否是娘娘的自由,不必与我解释。只是臣妾也看得出娘娘的不甘愿,既是如此,何苦让他空留念想,娘娘当真心狠。”
是啊,我的心狠,对谁都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