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三年正月初一。
“娘娘出来了!”正在与莹芳说话的玉儿满脸笑意的迎过来道:“祝娘娘大吉大利,吉庆有余。”
【福熙殿】院中已经三三两两的站着许多下人,皆是探头探脑的向我这厢望过来,虽说做出打扫院落积雪的样子,但我却心知他们不过是因为得知我回宫两个多月以来皇上首次被留宿其间而好奇罢了。
“夏珺,打赏红包吧,这妮子虽对本宫说着奉承话,眼睛却一直巴巴的盯着你呢。”我微微一笑,对着身旁陪着我一同出来的夏珺道。
夏珺的手中拿着厚厚的一叠银票,我离宫这几年间,以前跟着我的下人小半被分到了其他宫中做起最低等的粗使下人,与我相熟的几个则是经由贤妃和清婉暗中协调去了他们二人宫中应差,如今得知我回到宫中,几乎所有人都恳求掌管六宫的贤妃娘娘成全,再加上泓烨为我添置的人手,足足有百人之众。这些人受了许多苦,我更不愿再让他们随着我受苦,年节的赏赐也丰厚了不少。
“谢娘娘。”众人闻此言纷纷跪地,脸上皆是喜悦的神色。
夏珺满脸笑容的一一将银票递到众人手中后回返到我的身边道:“今日的宫宴定在午时一刻,水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娘娘沐浴更衣吧。”
在众人偷笑的神情中我转过身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身旁的夏珺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只有她知道我心里的苦,便是不得已承宠,心却不知遗落在何处岂是一时的柔情便能寻得回来的。
打量着铜镜内,身着青色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领,虽朴素却透着华贵之气。领口反剪,广袖飘飘。头绾简雅灵蛇髻,青丝垂肩,一支碧色玉簪斜斜插于云鬓之间,经过温热水气氤氲过后的脸色微微泛着一丝红润,倒是不显一丝老态。
“咱们娘娘是宫里最美的女人,便是那之前的尤丽姿也不及咱们娘娘三分,至于那燕贵嫔,奴婢瞧着也没觉得哪里美,不过略带些异域之感罢了。”玉儿在我身后左右端详着,脸上露出笑意。
“燕贵嫔年纪尚轻,自然比不过娘娘的岁月沉淀之美。”夏珺也在一旁笑道。
“容颜的美丑不过镜花水月,早晚是要老去的,多谈又有何益,咱们几时动身?”
“刚才陈常在身边的咏诗姑娘来说陈常在想与娘娘同行,还在外面候着等信儿呢。”
“也好,有她在,一路上也热闹些,你去回了她吧。”
路上无话来到【太平馆】,迎头正碰上求见了多次的郑修容自对面缓缓而来,见到我她轻轻的摆着手中的绢帕,想来是在催出轿夫快些,只得命人驻轿等在门口处。
“臣妾给昭仪娘娘请安。”郑修容下了轿辇,亲切道。
“修容姐姐不必多礼,你我都是从二品位,你又年纪稍长于我,哪有向我请安之理。”
郑修容一笑,妩媚流转道:“昭仪妹妹还要瞒我,谁人不知过了这个年,妹妹便是柔妃娘娘了。”
淡淡浅笑,我与她齐步来到门外,听着报门的公公高声喝唱我们的到来。
贤妃娘娘作为主事已经先到,见我们进门站起身来道:“昭仪妹妹到我身边来坐,我们等你许久了。”
亲热的招呼我坐到她的下手位,我才发觉原来已经有很多妃嫔先到,因许多未曾亲见,都小心的打量着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缓缓打量了一下四周,或与这些人四目相对,或见她们匆匆做出并未在看我的样子,心中冷笑,我该多谢泓烨,倒是令我这般受人瞩目。
“给柔昭仪请安。”众妃皆起身微福,我淡淡颔首,示意她们起身不必拘礼。
“皇太后驾到!”高亢的唱和声令众人皆是一愣,早听说太后身子不适不能外出,没想到竟然还是来了。
贤妃赶忙站起身来,率领已经到了的众妃起身相迎。众人按着位次一一站好,便见一身穿亮粉色衣衫的年轻女孩搀扶着张皇太后慢慢的走了进来。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众妃皆齐声请安,整个馆内瞬间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都起身吧。”
“谢皇太后。”
随着众人站起身来,站在最前面的我与贤妃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亲切的挽扶着皇太后的女子,因平时的徽心与凤栖两位姑姑皆不在身边,少不得会更加关注此人。
心思电转,那女子的眉眼与神态在我脑中轰然炸开,惊得我一时间忘了陪着已经迈步向前的皇太后,幸得我身旁的郑修容轻轻推了我一把,我这才随着皇太后向前走去。
原本安静的血液如倒入沸油之中的冷水般在我心中翻腾不已,我不得不狠狠的握紧双拳才能够保持着跟进的姿态。
“柔昭仪?柔昭仪?你可曾听见哀家说话?”皇太后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不悦,我猛地抬头对上皇太后身边那女子似笑非笑带着敌意的面庞起身屈膝道:“是,臣妾聆听太后娘娘教诲。”
“哀家是问你的身子可否是都好了?听说昨个晚上皇上他留宿在【福熙殿】了?”
原来是为了此事,太后果然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听她的语气想必是之前不曾侍寝的因由被泓烨以身子不适不便侍寝搪塞了过去。
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的身上,我泰然点头道:“是,劳太后娘娘挂记,臣妾的身子依然大好了。”
“嗯。”皇太后哼了一声,又道:“女人家脸蛋再漂亮,头脑再有才学,没有一副好身杆儿是不行的,以前的懿德皇后就是例子。”
皇太后竟然以死去的狄皇后做例子,令本就怒火中烧的我不由微微冷下了一张脸冷声道:“臣妾的身子阴虚,按着太医的说法要以天下至阳之体相暖,如此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大愈。”
轻微的抽气之声响彻整个馆驿,在皇太后面前如此轻描淡写仿似寻常说话般的说出大言不谗之语令得众妃皆吃惊的睁大双眼看着我与皇太后之间的暗流涌动。这分明是要皇上自今日起每日在我宫中,如此言行当真是惊了天地。
张皇太后原本扶着座椅把手的干瘦双手微微一紧,微黄的脸上露出恼怒之色,她身旁的女子更是羞恼的几乎跳将起来,却又碍着身份不得不咬牙切齿的瞪视着我。
“这是哪个太医说的混账话!哀家记得你一宫里的主治是叫王纪凌吧?哀家倒要问问,这是什么下作的方子!”皇太后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女子,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义正辞严的狠狠拍了一下座椅的把手。
皇太后一怒,举殿皆惊,原本坐在一旁看热闹的众妃立刻起身跪伏于地请皇太后息怒。
“王纪凌年纪尚浅尚未婚娶,自然说不出这番话来,与臣妾如此说的,是如今在太后娘娘帐下医治的郑元昊郑院使大人。”胸中充满怒火,眼见着杀害了我孩儿的凶手近在眼前却不能诛之而后快,毒害我妹妹的凶手也依旧每日逍遥法外,而我却要蝇营狗苟的讨好早就视我为眼中钉的皇太后,如何心甘?
我以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远远的泰然坐于角落里的九王泓汜,更觉心思翻腾情难自禁。
我因何回宫?不过是要保护我的亲人孩子,若是此刻我不动如山,那便真的枉世为人!
我目光炯炯的直视着刚刚还耀武扬威此刻却满面通红苗寨小郡主诺蟠,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想必她此刻早已在我目光中凌迟了千万次。
“胡说!来人呐,去把郑元昊给哀家叫来当面对质!这狗奴才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皇太后气急攻心,狠狠咳了两声,原本跪在地上的木头美人燕贵嫔诺玛急急起身,脸上露出少见的焦急神态来到皇太后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说着什么。
“皇上驾到!”托着长音的唱和之声中,一袭明黄皇服的大华天子泓烨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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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大呼:我要变强!我不要再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