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臣女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朕没有打扰你们姐妹说话吧?”泓烨如常牵过我的手,笑着向殿内走去。
“是叫水伊吧?朕上次见到你的时候分明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已经如此婷婷玉立甚有姝儿的风范了。”泓烨似是心情大好,一路带着笑,与我身旁半个身位的水伊说道。
“多谢皇上夸奖。”
泓烨一笑,丝毫不在水伊面前避讳亲密之感,拉着我坐在他身边又道:“怎么还穿着这身行头,朕看着也觉辛苦,反倒不似平常的你,去换了吧。”
“臣女陪姐姐一同去。”
泓烨微笑点头,兀自品尝着我宫中经久不变的竹叶青,寒冬时节,这种茶已是罕见,没想到内务府竟还有存货。
换了身轻便的衣衫回来,我回到内殿之中,泓烨已经命人将三个孩子都带了过来,此刻正抱着雅安逗弄着,见我进来便道:“朕昨日同贤妃说过,你一个人独力照顾三个孩子太过辛苦,不如将雅安交给她帮忙照顾,如今靖醇已经长大,不必在他身上牵扯太多心力,朕思来想去觉得这样最好,你意下如何?”
“臣妾……多谢皇上体谅,只是虽然辛苦,但清婉离世之时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雅安,臣妾若是不能一力护她周全于心不安,倒是有一件事臣妾正想求皇上恩准。”
“你说。”
“如今臣妾宫中人多孩子也多,难免三五日的便有病痛,王太医虽然医术精湛,济世通达却也难免捉襟见肘。臣妾想着,可否令郑院使大人偕同王太医一同照顾几个孩子,以策万全。”
“郑元昊?”泓烨扬眉,显然是想起当日我不动声色在太后面前陷害郑元昊一事,不由露出兴味的神色来道:“太后身子不好,一直是他在榻前照应着……不过……他之前照顾嘉顺贵嫔和雅安母女甚是用心,对雅安的身体甚是了解,让他来做辅助确是比他人来得好些……如此朕便让人知会他。”
“是,臣妾也知郑院使时常照顾太后甚为辛劳,也不必日日到臣妾宫中来,只是若有突发之事,请他助一臂之力即可。臣妾多谢皇上成全。”
“你现在已是宫中之首,此等事情只与贤妃商量或自己吩咐做主便可,不必事事来问朕,朕赋予你贵妃之名也是这个意思。”
“是。”
“咯咯。”一旁的水伊轻轻笑了起来道:“难怪引臣女进宫的公公说如今皇上最疼爱的便是姐姐,看姐姐和皇上在一起,觉得和长兄长嫂在一起一样,说话都柔柔的。”
“水伊!不得无礼。”
水伊被我肃声制止,不由面上一片紧张之色,略有些不安的捉起衣角看向泓烨。
“哎,水伊说的没错,你这样反倒吓坏了她。朕与你姐姐情投意合,你日后便会懂了。”泓烨和颜悦色,与常人眼中阴鹜冷漠的说法大相径庭,使得水伊紧肃的脸色微微的和缓了些,但却也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皇上仁德不计较,但此话有悖皇家祖训,便是逾越了礼制,臣妾此时说她几句也可使她日后免受无妄之灾。”
“姝儿过于谨慎了,算了算了,你看她,便要被你说的哭了。水伊,你姐姐说的话你要好好记在心里,她虽严厉,却都是为了你好,知道吗?”
微微屈膝,满脸委屈之色的水伊笑声应道:“臣女知道,多谢皇上教诲,请姐姐不要恼我不懂事。”
“安尚书家风甚好,你们姐妹也都是识得大体的。好了好了,朕肚子有些饿了,不如先吃些东西,边吃边谈,水伊,你安心住在【福熙殿】,这里宽敞,下人也够,你在这里陪着你姐姐,她也开心些。”
“多谢皇上!”并我训斥了一顿的水伊见泓烨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与她谈笑,再度露出喜悦的笑容。
这一餐水伊与泓烨谈笑风生,我几乎鲜少开口,只在泓烨问起我的时候才简短作答,兴意缺缺。
“娘娘,郑太医和王太医来了。”第二日一早,泓烨刚刚上朝,梅彩便进来通禀。
“让他们在外殿稍候,娘娘刚刚起身。”正忙着帮我穿戴的玉儿道。
“那郑大人倒是来得早,昨个娘娘刚与万岁爷提起,今个一早就来了,竟比王太医平日来得还要早些。”
垂下眼,我将铜镜边的一枚蝶形珠钗亲自斜插在发髻之上。
“娘娘觉得那郑大人真的是毒害二小姐的凶手?他可是宫中的老人了,而且医德风评都好得很,奴婢觉得……会不会是常公公他调查错了方向啊?”
不理会玉儿的问话,我扬扬下颌,示意玉儿将他们请进来。
“微臣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郑院使也来了,辛苦你还要忙中偷闲照顾我宫里头。”我淡笑。
一拱手,已年过半百的郑院使一抱拳谦虚道:“贵妃娘娘言重了,为娘娘祛病解忧乃是微臣的本分,微臣求之不得。”
“也不知皇上身边的人是怎么传的话,这么大清早的还要劳烦院使大人来一趟,本宫不过希望在宫里的孩子不舒泰的时候大人能够与王太医一起斟酌斟酌,平日里倒是不需得每日前来的。”
“娘娘客气了,微臣职责所在,这也是微臣的福份,幸得太后娘娘和万岁爷的器重。实不相瞒,昨日晚上万岁爷曾亲自召见微臣,嘱咐微臣与纪凌一同照顾娘娘的身子,臣知娘娘身子素来不好,为国祈福之时更是辛劳,请容微臣先为娘娘把一次脉象吧。”
“也好,便请郑大人看看。”
我缓缓翻转手腕,一旁的王纪凌即刻从医箱之中拿出绢帕覆盖其上,谨慎的观察着郑太医诊脉时的神色,谦虚求学之色令我心下赞赏。
“请娘娘再将左手与微臣。”郑元昊平静无波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我便再度伸出左手来。
“娘娘身体虚寒成疾日久……前两次生养公主与皇子的亏虚未曾补足……待微臣与王太医回去好生斟酌一番,调制一味方子。”
心下冷笑,之前王纪凌便已多次暗示我,长期的心气郁结与耗损加上在宫外的两年又受了严重的寒凉,我的身子早已不似当年般康健,更有甚者,因即将五月的婴孩夭折与冲撞又在宫外缺医少药,我怕是日后都不能再生育了,这郑元昊果然不是一般角色,能够如此坦然的说出与事实相悖之论,神态语气又那般淡定自若令人信服。
“大人所说与王太医之言一般,本宫是该更谨慎些才是。啊,对了,本宫那一日在宫宴之上的玩笑之语还请大人不要介怀,本宫知道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最为信任大人,那般情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郑元昊微微垂下头拱手道:“能为贵妃娘娘分忧是微臣的福气,皇太后宅心仁厚,并不曾苛责微臣,请娘娘也不必再为此事挂心了。”
“如此便好,本宫之后心下也是不安,本想请大人过来讲明情由,皇上他却……”我拖着长音淡淡笑道。
“微臣明白,娘娘不必为此等小事烦心。”郑元昊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接过我的话打起圆场。
“娘娘,杨小仪求见。”梅彩走进来轻声通禀。
“哦,微臣不耽搁娘娘与杨小主说话,先告辞了。”
“有劳两位,玉儿,去送送。”
“姑娘请留步吧。”郑元昊淡淡点头,同王纪凌一道退了出去。
“娘娘要不要见?”夏珺问道。
“杨小仪就是那个叔父是通判的那个?”我问道。
“正是,娘娘。”
我轻轻的抬头摇了摇酸痛的脖子,玉儿立刻机灵的帮我轻轻揉捏起来。
“请她进来吧。”想起父亲似乎与那杨通判有些旧交,我勉为其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