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杨翠柔给柔贵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杨翠柔由侍女希儿陪着红着眼睛请了安。
我看了一眼引领着她们进来的梅彩,见她微微摇头心中想着必是这杨翠柔受了哪个宫里的恶气,才这样委委屈屈的来到我这里求助。
“小仪这是怎么了?先坐下说话。”
“娘娘,请为臣妾做主啊!”不说便罢,我这一句话仿似触痛了杨翠柔,她不但没有依言坐下反倒是双膝跪在了地上,哭哭啼啼了起来。
“这是怎么说话的,快起来,你这样本宫也听不分明,快把泪擦擦。”我眼神示意梅彩将娟帕递给她扶着她起身,她这才满脸委屈的站起身来坐了下来。
又低低的抽泣了一阵,我轻轻抹弄着白瓷景泰蓝杯盏等着她平复下来,这才开口道:“小仪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来,家父与令尊大人有旧,能帮的一定帮。”
不能帮的,那也是无能为力。我心中这样思量着,并未将话说满。
抽泣着擦了擦脸庞尚未干涸的泪珠,杨小仪期期艾艾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臣妾也不知这事除了娘娘,还有谁能帮我了,因此才硬着头皮来请娘娘。”
见我并未接着问下去,杨翠柔只得自己说道:“令臣妾蒙羞的,并不是宫中之人,而是燕贵嫔的妹妹——郡主诺蟠。”
杨翠柔恨恨的说着抬头看了我一眼,因这名字令原本兴致缺缺的我停住了手,慢慢的看向她。
见我终于有了动静,杨小仪这才说道:“那诺蟠郡主仗着自己是燕贵嫔的妹妹,又是太后娘娘的远方亲戚,自燕贵嫔入宫之后就赖着不肯走,这一住就大半年。太后宠着她,在后宫之中赐了一处居所,就在贵嫔娘娘的【未凉殿】西侧,叫做【灵溪阁】,她也便因此住下了。原本也没碍着什么,不过是因臣妾所居的【钟粹宫】与她们所住的【仙逸宫】挨着,时常的,臣妾便去和沈才人说说话,却不想因此得罪了那娇滴滴的郡主,处处与臣妾为难,昨个傍晚,臣妾约好了沈才人到臣妾的宫中看画,不料左等不见人,又等没消息,臣妾便派下面的人去打听,才知道那刁蛮郡主恰好路遇沈才人,听说她要到臣妾这里来便火冒三丈,不但将她拘回宫中,还扬言若是以后【仙逸宫】的小主们谁敢接近臣妾,就要她们好看,这……这实在是欺人太甚。”说到这里,杨小仪不由又露出欲哭的神情来。
那诺蟠却是刁蛮任性的很,竟然做出这般荒唐的事情来,仗着自己的姐姐是一宫之主,就狐假虎威的下起禁足的命令来,按着例法确是有责罚之理。只是若只是为了这样的事情与本就对立的太后再度僵持,怕是泓烨会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让木头人燕贵嫔代妹妹向我道歉也就罢了,最不过也是令那诺蟠不要过于嚣张,也断不会为了此事狠狠惩治与她。只是,即便如此,想到她的嚣张跋扈,我就不由得再度想起那一日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我的丧子之痛,熊熊的烈火便在心中旺盛燃烧无可抑制,想必杨翠柔也是那一日在宫宴上看到了我与皇太后的对立才来求助于我的。
见我冷颜不语,杨小仪露出一丝胆怯之意,咬着嘴唇道:“娘娘……臣妾也知此事令娘娘为难,那诺蟠有燕贵嫔和皇太后二人撑腰,父亲又是苗王,并不是谁人都能够动得了的,若是娘娘为难,那便当做臣妾什么也不曾说过吧。”
“杨小主这话是怎么说的,这种激将之法连我一个小丫头都听得出来,这怕是……”玉儿掩嘴一笑,看了一眼一旁但笑不语却带着淡淡赞赏的夏珺道。
杨翠柔脸上现出尴尬之色,口是心非的话被戳破还是由一个奴婢口中说出,她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红晕,却又努力笑道:“玉儿姑娘冰雪聪明,我确实恼恨那诺蟠郡主,但却也是真心实意说出的那番话,毕竟那确实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啊。便是她那平日里不怒不喜的姐姐,也不是良善之辈。若是娘娘有心相帮,也要小心她才行。”
心中一窒,我佯装不为所动,微微笑着反问道:“小仪何出此言,你可知位阶低者诬陷上位,可是大罪过。”
杨翠柔闻言立刻跪下身去道:“臣妾不敢,贵妃娘娘宽容公正,臣妾入宫之时便有所闻,相信娘娘明辨是非,不会加罪说出实情之人。”
“此事本宫不能单凭你一己之言,待本宫了解实情,若果如你所言,那本宫自会与皇上商酌,还你一个公道,你先回去吧。”
“多谢贵妃娘娘,臣妾告退。”杨翠柔见我下了逐客令,只得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
“娘娘您真的要插手此事吗?那诺蟠虽与咱们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但此事也断不能置她于死地,若是打草惊蛇反倒不好。”一向敢爱敢恨的玉儿正说出我心头所想,我点点头,这也正是我思考之事,若是不能一击毙命,实难解我心头之恨。
“夏珺,你对此事可有什么好主意?”
“奴婢倒是觉得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借着此事将那霸道女人的怒气引到咱们这儿来试探皇上的心意。若是皇上仍旧偏袒娘娘,那咱们再趁机抓住她的把柄,再……”夏珺一向淡然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狠绝之意,右手做出‘杀’的姿态。
“姑姑,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那诺蟠到底是皇太后的远方外甥女,若是逼得急了,难保皇太后不与咱们翻脸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夏珺说的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自上一次那丫头吃了个暗亏,倒是安分了不少,想是燕贵嫔拦着她不许她生事,那燕贵嫔倒是的确不似外表一般呆呆傻傻的,若等着她主动撞倒咱们身上来怕是难上加难,索性便博他一搏,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再动作不迟。哦,对了,皇太后那边如何?可曾从郑元昊口中套出什么来?”
皇太后重病在床,平日里能够近身的太医只有身为院使的郑元昊与院判的冯朝二人,冯大人一向严谨正直,虽与父亲私交甚笃,却也恪守礼制,想必问不出什么,若是问的紧了,反倒令人生疑,倒是郑元昊身为太后的心腹,自然对皇太后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若是能够得知一二,那对于今后的行动倒是助益不少,这也是我与泓烨要来郑元昊的第二重意思。
“常公公那边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郑太医的那张嘴也是紧得很,常公公怕问的太急反倒落了痕迹。”玉儿道。
“知道了,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对了,王纪凌呢?怎么今日不见人?”
“娘娘忘了,昨个王太医来的时候说昨个晚上是他和翁太医在【太医院】值夜,今日早上的请脉改在傍晚十分了,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派人去他的居所请他过来?”
“没什么,不过想从他口中听听是否有太后的消息,晚些再说吧。”
“娘娘,小然子来报,万岁爷已经朝咱们这里来了。”外面传来梅彩的声音,我止住话头,示意玉儿扶着我到床上斜躺着道:“玉儿在这里陪着,夏珺去迎一迎吧。”
不久时,泓烨的脚步声传了来,虽并未听到通传之声,但想必是夏珺已经先一步说了我卧床的消息,泓烨才示意不要声张。
“姝儿,你可睡了吗?”泓烨见我闭目不语,轻声道。
“皇上来了,臣妾只是觉得身子倦怠。皇上是从【御书房】过来的?”我睁开眼睛淡道。
“你怎么知道?”
“皇上的手指上有一丝墨迹。”我淡笑着以眼神示意泓烨的右手中指指节处的一丝并不明显的墨迹道。
看了看手指,泓烨笑道:“哦,姝儿真是观察入微,见一斑而窥全豹。”
“皇上严重了。”淡淡应着,我将视线望向别处,每次与他对视我都会有他待我如昨夕般的迷惘。
“你的身子可是觉得不舒坦?若是不舒服一定要与朕说。”泓烨的脸色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楚之色,我不知是何事引得他如此。
“臣妾一切都好,并不觉得哪里不适,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心。”
“姝儿……朕……对你有很多的歉意。”泓烨执起我的手,将我的手掌摊开,将脸埋于其中,微微的我竟觉得手心湿润微凉,心中一颤,想要抽回手去却被泓烨狠狠攥住而不得,只得僵硬的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皇上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之事?”
泓烨自我手掌之中抬起头,双目微红,似是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今日在朝堂上,朕与众位卿家商量了立储之事。”
手一抖,我惊讶的看着泓烨,这事关军国大事,本不该同我说起,更何况,如今泓烨犹在盛年,册立太子之事尚且为时过早。
“朕想立咱们的靖佑为太子,大臣们……颇有违背之音。”
“皇上正如旭日之年,立储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更何况靖佑年纪尚幼,即便册立太子,也当是以二皇子靖醇为先啊。”
泓烨难过的摇了摇头道:“朕也一直以为一切都来得及,去不曾想,很多事情错过了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姝儿,朕想告诉你,不论你以后能否再有孩子,朕都希望是你的孩子继任朕的位子。”
原来,是郑元昊告知了泓烨我无法再行有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