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尔一下子就顿悟,诚然这白泽是不喜欢白泽这个名字啊,就像胖妞就不喜欢自己的大名叫胖妞,接连着几天都缠着小尔要小尔给她起个有个深度内涵的名字,小尔记得当时她只思考了片刻,就在纸上写下了“臃姬”二字。
“额,其实白泽这名字挺好听的,有句古语说的好‘自白于天下,润泽于八荒’。你若是不喜欢叫白泽,那不妨叫自润如何?天八也不错。”小尔试着开导男子,其实她比较喜欢天八,听上去就很霸气的样子。
男子低头默语半刻,小尔估摸着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可能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无比的斗争,便静静的凝神静气在一旁候着。
许久,男子深深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叫白泽吧。”
小尔乐的咯咯直笑:“那你还不就是傻子么。”
白泽:“……”
小尔似乎能感觉到白泽其实对她并没有恶意,便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杂草,指了指西边,“你也是要往西边去的么?我正好发现一条小路,要不一起?”
白泽瞥了一眼被火球开辟出来的那条“小路”,不在意的拨了拨地上的泥,“无妨,如果那边山下的村民想揪出纵火元凶,我想我不介意当个举报者。”思索了下,还不忘补充了句,“傻子一般都是比较诚实的。”
小尔:“……”
等回到学堂,才不过是两刻的功夫,还以为自己走了很长的路没想到竟然后面右拐就是一条小道直通镇子,这自然不是自己发现的,幸好有白泽,呸,什么叫有他,要是没有他,自己早就到对面山下了。
在心里默默的问候了遍白泽的祖宗之后抬头时已经到了镇子口,小尔头一次觉得自己干了件对不起自己脸面的事情。赶紧趁着没人的时候带着白泽一溜烟的冲回了学堂。
“夫子回来了——!夫子——回来了——!”胖妞本来想趁着小尔不在的时候偷偷看看小尔用的是用了什么胭脂才一直青春永驻,没想到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小尔,胖妞受到了惊吓。
“她刚睡着。”屏风后走出一个神秘男子,轻声提醒胖妞。
白泽一袭白衣,头发上沾着水汽,像瀑布那般散落在后背,迎面走来还夹杂着沐浴的芬芳。更关键的他的一双眼睛摄人心魄,那一定是天外来的神仙。
“啊!夫子带男人回来啦——!带男人回来啦——!”胖妞再次受到了惊吓。白泽一脸无奈,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小尔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她倒好自己一回来倒头就睡,也不管他,白泽只好自己烧了点水洗了个澡,话说被关起来的那么些年,其他都忍了,就是不能洗澡他实在是受不了。胖妞的魔音没能惊醒小尔,她只是睫毛稍微动了动然后一个转身又睡了过去。白泽撇了撇嘴,不再管她。
等小尔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老族长以及准备接手的新族长以及以及族中几位本家以及以及以及周围的村民都挤在她那小小的学堂里。
在小尔印象中,就连学堂开张时几位本家也没有露过面,怎么自己出去游学了半天就招来了那么多尊大神。
小尔随手抹了把脸,走到老族长面前。
“夫子……”老族长泣不成声,“老朽果真没有看错人,夫子真的是祈佑我族的高人啊!老朽让夫子游学本是出于私心,没想到夫子竟然如此的神通广大啊!”就是私房钱又没了着落了,可能,还要再多添一笔。
小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族长拉着小尔的手,一边向屋里走一边絮絮叨叨。
老族长讲的太过繁杂,小尔将内容大致整理的一下,概括得出,原来,曾经有位巫师预言过,在老族长有生之年如果出现了一位紫眸少年,一定要好生供养着,这样子就能保佑族里世代平安。而现在那个紫眸少年出现了——就是被她带回来的白泽。
小尔觉得这个社会很不公平,四海八荒内紫眸的人不止白泽一个,西域海外听说连双眼异色的都一抓一大把,结果却让白泽占了个大便宜,看来出来闯江湖还是要靠运气的。
而且,事实证明,她才是这个运气的源头。
送走了老族长和几位本家,小尔这才想起来似乎没有看到白泽。
兜兜转转终于在后院的井边看到了白泽,白泽站在井边,半倚在旁边的槐树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在一旁的胖妞。之前在箕尾山因为光线问题没有细细看过他,现在看来倒像是有几分话本里描绘的那种翩翩君子,举手投足间无不透露着高雅,一个微笑可以迷倒走在路上少女、妇女、大妈……。只要是雌的,伸着连狗见到他都会多叫两声。穿着干净整洁不浮夸,口齿清晰身上无异味,毛色光滑五官很端正。小尔很满意,觉得白泽此人定是一位优秀的青年才俊。这是小尔对白泽的第一印象,多年后小尔向白泽提起此事,白泽脸黑堪比墨砚,敢情自己英姿潇洒的形象在自己老婆心里就是一看得过去的狗啊。当然这是后话了。
“公……子,我是……我是尔夫子的学生,我叫…。”胖妞两手交叉在胸前,脸都快埋到脖子里去了。
小尔大叫一声:“胖妞,你爹找你回去刷碗呢!”
胖妞回过头,怒瞪了小尔一眼,转而面向白泽;“公子莫听夫子胡说,奴家闺名是臃姬,非夫子口中的胖妞!”
小尔和白泽听闻那娇滴滴的声音皆抖了一抖。
小尔正好走到旁边,听到白泽淡淡的声音飘来:“臃姬?是雍容华贵的雍么?”
小尔顺口答道:“不,是臃肿的臃。”
白泽:“哈哈哈……”
胖妞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急的双脚在原地跺了好几轮,“夫子……夫子你,你太欺负人了。”说罢,作抹泪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没了胖妞,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小尔和白泽双双对视了片刻,小尔终于忍不住先打破了平静。
“那个……”
“我会在这呆一阵儿的。”
“那个……。”
“……。”
“那个……。”
“吃穿用住的费用族长说宗祠里会以双倍的价钱付给你的。”
“成交!”
“……”
小尔将她房间隔壁那间堆杂物的房间拾掇拾掇后就让白泽住了进去。
房间很简单,一张年代看上去很久远的木床朝着南窗,床对面有一个大大的石坑,上面摆了一张方桌,从北窗可以看见学堂的后院。
“你以后就住这吧。”小尔递给白泽一床被褥,“我就住在隔壁,有事你可以叫我。”小尔说完后便离开了。
白泽反手把门给关上,扫视了一眼屋子。默念了几句净化决的口诀发现屋子没有任何的变化,便将被褥搁在了床头,站在窗口回想着今天一整天的事情。
看来自己被困在箕尾山数十年是事实,记得当时的老族长还正当壮年,而今日相见却已到耄耋之年。而且没想到当日毕方戏说的一句紫眸庇佑竟然成了现在他的救命稻草。目前来看自己是暂时回不去了,不如就现在这住下,等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同毕方肥遗说,省的到时候还被毕方奚落一顿。
刚才所施的几个净化诀并没有起到作用,可自己并没有觉得体内灵力空洞,灵力应该不是完全丧失,只是被暂时性的压制住,想要恢复灵力和真身除了解开封印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可是若是强力冲破带着魔族血印的封印难免会折耗掉大半的修为,虽说很想知道到底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若是为此就要堵上自己的修为那可真真是疯了。且应该在灵力被压制的同时,连带着把他自身的气息也给隔绝了,不然这么多年肥遗不可能找不到他,除非肥遗不想活了。
最后在被困的结界碎裂时,他感应到有蚩尤强烈的震荡气息,估计是封印感受到了蚩尤的气息而破裂,可是等他回神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他从结界出来的时候,曾经怀疑过小尔,但一天处下来后,并没有发现小尔的气息夹杂有蚩尤气息。若是因处在结界破碎中产生的错觉还好,如果真的像外传的那般蚩尤并没有在逐鹿之战中被黄帝斩杀,那,天下将面临何种灾劫就无人可知了。
白泽将思绪整理完毕,走到床边看见床沿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索性就默坐在石坑上,一夜未眠,一双暗沉的紫眸在黑暗中看了分外毛骨悚然。
小尔倒是因为族长出钱补贴白泽的开销睡的很好,想着自己以后或能靠着白泽藏点私房钱就乐呵乐呵的,但又一想自己的私房钱居然是靠着白泽才赚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尔按照平日里的习惯睡到日上三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了床,哈欠连连的想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点冷饭凑合着。
才刚出房门,就闻到一阵香浓的鸡汤的味道,小尔约猜是胖妞,因为胖妞每隔个三四天总是会抓点野味时不时的孝敬她一下。想到这,小尔原本混沌的脑壳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咽了口唾沫,循着香味走去。
果然,一踏进厨房就看见胖妞蹲在灶台旁边正对着小灶慢慢添着柴火,小尔心里一阵感动,胖妞是个善良的孩子,自己不应该老是寻她开心。虽说自己在寻她开心的过程中得到了对生活的乐趣,但是每次吃完胖妞的东西就总会觉得十分内疚,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小尔在内心进行了一次简短而又深刻的自我反思。
“啊,夫子来了啊,”胖妞看到小尔倚在门口,放下了手中的蒲扇,站了起来“夫子,白公子起了么?瞧着昨日儿公子的脸色不好,我特地炖了野鸡汤给白公子补补。”
好吧,小尔承认是她想多了。她才应该是善良的那个。再说白泽哪里脸色不好啦,明明脸色不好的是她好不好,她的腿到现在还酸着呢。
人有时候总是很奇怪的,自己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当属于别人的时候却又是一阵埋怨这件东西的不忠。比如现在的鸡汤,哦,不,是胖妞。
“夫子?夫子?”胖妞用手在小尔面前晃了晃。
“哦哦,白泽去族长那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你的这份心意我就代他收下了。”小尔觉得自己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居然已经练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了。刚想检讨一下自己,但又发现自己只是随波逐流而已,这年头,在青楼外要是不说两声“哟,这位爷要是不找我们这最漂亮的姑娘可真是对不起您这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啊!”是绝对捞不到客人的。就像有次被胖妞拉去首饰店,老板娘来了一句:“这头饰配上小姐的娇颜可谓是倾国倾城,在加上小姐那纤瘦的身材,可真要迷倒万千公子哥啊。”胖妞原本还在扭捏着嫌东西贵,听老板娘这么一说,果断爽快的付了钱,还大磊磊的说了句:“剩下的不用找了!”小尔一阵汗颜。
这个社会很黑暗。恩,应该是的。
胖妞很是失落,恋恋不舍的看了正冒着热气的鸡汤,憋屈的说道:“我可是炖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啊。”
小尔走过去顺手拍拍了她的肩,从灶台上拿起一只碗,倒了一碗鸡汤,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一口,就听见胖妞那中气十足的一声“公子!”
小尔回头看见白泽正慢步向她走来,还未等小尔反应过来,手中的碗就被白泽接过,白泽轻轻抿了一口,眯起紫色的眼睛,嘴角带着一丝不被察觉的微笑,“镇上那些厨子的手艺比起臃姬姑娘可真是差的远了,不知将来是谁能有这个福气娶臃姬姑娘为妻,可真是祖上积了不少德啊。”
小尔:“……”
这个社会真的很黑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