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闻言整个身子都直了起来,脸色红得诡异。霍去病心里更是惊恐不已,几乎要跪下请罪了,还好如颜不再说话跑到池塘边玩水去了。
当最后一颗红棋行至目的地后,这盘棋终于结束了。虽然两方相让,但黑棋由于落后太多,最终惜败。霍去病随即单膝跪地,如烟也随着叩拜下去。
“哈哈哈哈……很久没有输过棋了,没想到偶尔输一次的感觉还挺奇妙。”男子畅快地笑了起来。
霍去病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想着这大概是主上登基以来第一次输棋吧?也只有如颜才有这样的胆子,连自己也沾了她的光,赢了天家一回。如烟虽不知道面前的是何人,但是也隐约知道是她和如颜得罪不起的人,想着倒是替如颜之前的行径捏了把冷汗。
如颜玩得正欢,忽然听到这边笑语声声,知道棋已下完,一步一跳地远远过来。此时霍去病和如烟已经起身了,如颜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急急地追问结果,听到男子说自己输了,一点也不意外。
“若不是他们让着你,你早就输啦 ̄”
“若不是娘子敌对在下,如何会输?”男子早就看出如颜故意针对他,明明有两色棋子可以撞,她必定撞自己的,若只有红、绿两色棋子撞,她也会放弃机会,虽不明显,但也不难发现。
“我哪有?”如颜说这话时有点心虚,因为她虽不是刻意针对男子,可心目中只有他一个是外人。
“恐怕在娘子心目中只在下一个敌方吧?”
如颜闻言一惊,抬头正好对上男子深邃的眼睛,真是摄人心魂,仿佛可以看透她的内心。如颜顿了几秒,马上恢复了神态。
“君驾多虑了,既然能坐到一起下棋也是一份缘,小女子高攀一句也是以棋会友。”
“呵,好一个以棋会友!今日在下就交你这个随性妄为的小娘子为友。”
如颜随口说了句场面话,不想男子却认起真来。
“那我就勉强交你这个变化无端的大男人为友。”
“如颜,不得无礼!今……”霍去病呵斥完如颜想要劝住主上,刚一开口就看到主上瞟了自己一眼,马上改了口,“今日之事乃如颜造次,不分尊卑,望君莫要听她胡闹。”
“今日我定要交她为友,否则下回,岂不是还要单打独斗?”男子故意笑说。
“哪有你这么记仇的朋友?再说,今日可有两个人帮着你呢 ̄”如颜说完看着霍去病和如烟。
“咱们不计过往,从今往后你我就以友相称,击掌为盟!”男子说着举起右手。
“好!”如颜随之也伸出右手,大手对小手,三击起誓。
“敢问娘子芳名?”
“小女子如颜,不知君驾高姓大名?”如颜依葫芦画瓢,心中想着千万不要被自己猜中,眼前千万不要是那个她一直躲着的人。
“刘彘 ̄”
“呵呵,只要不叫刘彻就行。”如颜一听不是,马上就乐了。
男子听了微一皱眉,又瞬间恢复了神色。霍去病和如烟听着脸都绿了,霍去病更是心惊胆战。如颜见众人表情怪异,才想起在这个时代直呼天子名号是杀头的死罪,难怪他们脸色那么难看。
“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名字的?”如颜弱弱地问。如烟霍去病重重点头。
“无妨的,再高的地位,这也仅仅只代表一个符号而已。”刘彘淡淡地说着。如颜却无比的佩服起来,毕竟在这个时代能有这样的认识,简直就是她的知音啊!今天真是不枉交了这个朋友。
“娘子,我还有一事不解,可否相问?”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请说 ̄”
“那日在府上,我明明听说那对紫貂吃了你的‘百步穿肠’,今日一见……”
虽然心中猜到了结果,但是始终期待着她说出真相。
如颜听到他问的是这件事,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是千娇百媚。
“这个啊,你可问问我们主君,他有亲身经验。”说着朝霍去病挤眉弄眼。
霍去病听到主上问起这件事时脸上已有尴尬之色,现如颜又重提旧事,又躁又恼。无奈主上正看着他,于是憋红了脸把和如颜初相逢时的始末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听到卫青名字的事,众人听闻都笑了起来,刘彘听完更是狂笑不止,末了还说了句:“许久未笑得如此畅快了!”霍去病无奈,心中早已把如颜骂了好几遍。
刘彘走时从身上取下了那块雕着如颜没见过的图纹的玉佩奉给如颜,“美玉赠佳人,以此为信。”
如颜心里范嘀咕,只听说过定情要信物的,没想到汉朝交个朋友也要信物,想了想自己也得回赠对方,看了看通身上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那人的,手帕、丝巾、锦囊一类是女子贴身之物,送人显得太暧昧了。
“真真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以回赠于你的,要不,我这就回屋去取?”
男子看她通身瞧了个遍,也觉好笑,只盯着她头上一个耀眼的珠子看,“不用了,把头上那颗珠子送我如何?”
如颜摸索着从发髻上拔出一根金钗,金钗由几个镂空的五角星形层叠而成,中心镶着一颗宝蓝色的明珠。如颜实在想不通他要这个干什么,只是比要她身上别的东西好得多,想着也算配得上他赠的玉了,于是爽快地给了他。
这时,一旁的两人心里早就翻腾起来,一金一玉,不正是所谓的“金玉良缘”吗?如烟已经猜出了男子的心思,可怜如颜完全不懂,她在一旁干着急也没有用。霍去病更是心情压抑,纵使他不让舅母把她送入皇宫,却还是被主上看到了,他只是不明白,如果主上真中意如颜,为何要这样子大费周章?
“如颜,我要你答应我,从今往后避免与……刘彘,接触。”回屋以后,霍去病就找来如颜郑重交代。
“为何?我觉得他为人不错,虽然脾气古怪了点,但却是个性情中人,毫不造作,还自主认我为友……”
“我是为了你好,莫要跟他接触,听到没?”霍去病打断如颜的话,语气里竟带着火气和不容拒绝的命令。
如颜从未见他如此不容抗拒而绝决地同自己讲话,忽而有些发怔。
霍去病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可是覆水难收,况且也的确要让她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知道啦!”如颜低低回答。
霍去病点头,略略一笑,有些尴尬,“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
如颜闻言默默往外走,刚打开门,转身朝里做了个鬼脸,“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说完拔腿就跑。
霍去病愣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自己一个人又是摇头又是好笑,差点忘了她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一时间又沉浸在之前的事件中,不得安稳。如颜啊如颜,为何我那般不喜你说旁人的好话?那般忧心你与那人有所牵扯呢?
过后几日,霍去病一直带着一丝愧疚,于是私下命人打造了一柄金步摇,形状和她送刘彘钗的差不多,只是用细密的金线坠了大大小小一串儿湖蓝的珠子,更显灵动飘逸。如颜爱不释手,一连几日插在头上,霍去病见了也是喜不自胜。
不知是过年期间吃的食物太过油腻还是春天毒气太重,如颜的嘴里长了口疮,搅得她一连几天都没有胃口好好用膳,素珑煮了好些下火的甜汤也没有多大成效。
一日如颜在院子里转悠,居然在花丛里看到了几株开着蓝紫色双瓣花的植物,正是兰花草。
小学的时候,如颜参加歌唱表演,唱的正是《兰花草》,当时老师还特意弄来了几盆当做道具,所以她是认得它的。后来又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兰花草好像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颜采了几株兰花草让素珑煎给她吃,素珑不解,“娘子要服这鸭跖草作何?这是鸡鸭吃的普通草料,随处都有,顶不上用处的。”
“你们管它叫‘鸭跖草’?在我们那叫‘兰花草’,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如此宝贝的草药,到你们这怎么成了鸡鸭的食物?”如颜听着也是奇怪,居然是给鸡鸭吃的,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素珑只觉好笑,也是知道她稀奇古怪的毛病,倒是不再说什么,真去煎了一碗水,如颜喝了,第二天果然好了很多,这下连素珑也不得不佩服如颜歪打正着的本领了。
如颜寻来几个花盆,邀素珑和她一起把花丛里的兰花草又挖出几株,移植到花盆里,准备搬到内院去养。
忙碌多时,最后两人把几盆兰花草移至内院,清理过花盆,如颜又从屋内拿出两块绢子,细细擦拭着兰花草颀长的叶脉。好半天,终于快大功告成了,如颜心里高兴,一边擦拭一边哼起《兰花草》的曲子来。
此时一个穿青底红边深衣的妇人正款款而入,听到如此欢快的曲子不由停下脚步来,只看到一个妍姿俏丽的女子正在摆弄花草,心下十分狐疑。正好素珑看到来人,赶忙起身请安,如颜瞧见,也跟着起身向她请安。
“小君长乐 ̄”
“起吧 ̄”那妇人温婉一笑,待看到如颜的面目时,生生愣了一霎。
“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