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颜正等待霍去病发话,脑子里赫然出现今天李敢到来后的情节。
“我去求今上,请他把莫离赐婚于我。”李敢大吼着,就要往外走,莫离急急拉住他。
“李大人,莫要莽撞,如今这事儿才有一点迹象,你就去请旨赐婚,这不摆明是跟皇上抢人?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如颜想要点醒他。
“我不怕死!”李敢情绪依然激动,如颜看着他的样子,忽而想到当时霍去病也是这样为她的吧?
“你不怕死,就不怕牵连宗室家族?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你如今这样求死,当真连鸿毛都不如。再说了,当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就那么几个,你以为皇上会认为是谁告诉你的?到时候莫离只怕也得遭殃。”如颜一一分析,果见李敢冷静下来。
如颜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恐怕不会简单,或许他并不是真要收莫离,只是想要观望身边人的态度或者达到其它什么目的,如颜还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这件事一定另有乾坤,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牺牲的却是莫离一生的幸福。
“你不要着急,莫离是我妹妹,我会想办法救她。”如颜安慰,最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话音刚落,就见李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里惊恐、慌张还有意外种种一闪而过。如颜有些错愕,待要确认,李敢却已回神,却是朝她屈膝拜下。
“小君,莫离的事就拜托小君了,在下深知当年之事是在下有过,不曾想,如今小君竟如此大度,不仅未曾讨回当日之辱,还劝导在下的冲动之举,更是一心为莫离着想。往日种种,在下有愧,今日小君的态度,更让李敢羞愧难当。只记得,当日小君道:风水轮流转。却万万不曾想,转到此番风水。请受李敢一拜,拜求小君宽恕,再受李敢二拜,拜谢小君佑助。”说着,李敢俯身连连拜下。
“李大人,使不得。”如颜赶紧阻止李敢,“往事已过,大人何须介怀?至于今日之事,我说了,莫离是我妹妹,所以定会帮她。”
“既如此,李敢也就安心了。侯爷不在,在下也不便打扰,先行告退,来日必谢!”李敢又向如颜一拜,起身往外走去。
莫离望了他一眼,急急说道:“姐姐,那我也先走了。”
如颜一笑,“去吧,去吧。”莫离就匆匆跟着李敢走了。
李敢今日几次失态,究竟是怎么回事?如颜正思忖,霍去病的声音响起。
“今上的事,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霍去病沉默良久,终是说出这么句话。
“可是,难道你就忍心看着莫离深锁宫闱,被困一生吗?”如颜回神,急切相问。
“那是她的命,再说被今上看中也是她的福泽。”霍去病也是无奈。
“我相信人定胜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如颜不管不顾。
“颜儿,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霍去病转头望向她,询问的语气,略带警示。
“她是我妹妹。”如颜梗塞。
“他是皇上。”霍去病切中要害。
“那我去……”
“不行!”霍去病一声断喝,屋子里顿时陷入沉寂。
“唉,走吧,去前头用膳先。”霍去病无奈,终止话题,扶起如颜往外去了。
是夜,如颜背对霍去病躺在床上,不发一语。
“颜儿,你别跟我生气行吗?”霍去病无奈转过她的身子,“不是我不想帮,是确实无能为力。”
如颜也深知他说的是事实,可心里总抱着一丝侥幸。
“那莫离怎么办?”如颜抬头,忧郁地看着他。
“皇恩浩荡,自是她的福气。”霍去病又摆出官腔。
“后宫有多可怕,你比我还要清楚。”如颜气恼。
“若是今上想要她,就算是死,那也是今上的人。”霍去病道出真谛。
“也许我可以……”如颜小心翼翼。
“我说过不行!”霍去病又怒了,“你怎么总是为了旁人的事费心,你明明一直避见他,现如今还想去求他吗?你凭什么去求他?他又凭什么答应你?还是想要利用你们之间的感情?”霍去病越说越愤怒,最后竟不自觉出言讽刺。
如颜眼中含泪,“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可是莫离都跪着求我了,难道真让我见死不救?我更加不想莫离成为我的影子,被剥夺一生的自由。”
“你的影子?莫离说的?”霍去病惊愕,立时醒悟过来。
如颜慌了,一时激动,竟然失言,把最不应该说的讲了出来。
“我只跟他说一句话,当是赎我对莫离的罪好不好?”如颜哀求。
“我最后说一次,不行!你若是去了,不必再回来了!”霍去病怒极,话一说完,转身躺下,胸膛起伏,气愤不已。
如颜闻言,也是生气,背过身去,一夜无言。
翌日一早,莫离就来霍府找如颜,看样子也是一夜无法安睡。
“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李敢是个什么想法,若是要你嫁他,你可愿意?”如颜认真问莫离。
“李敢待我如霍去病待姐姐,我也很感动,只是说不上喜不喜欢他。” 莫离皱眉,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认真作答。
如颜想起昨天李敢的冲动,一时明白了莫离说的李敢待她比霍去病待自己,转念问“那若是他不理你,跟别的女孩儿作耍,你会如何?”
“他敢,若是跟别的女孩儿作耍,那我就再也不理他了。”莫离说着有些生气。
如颜扑哧笑了,“那就是喜欢了。”
“可是,跟我对霍去病的感觉不同。”莫离急急争辩,忽而看到如颜,脸色红了,“姐姐莫误会,我已经……”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如颜打断莫离,“你是喜欢李敢的,只是和之前对霍去病的喜欢不同。”如颜特意加了“之前”二字,安莫离的心。
莫离听着,有些迷糊,皱着眉头看着如颜。
“喜欢有很多种,有一心相系的,恰如你认定霍去病一事,也有像你对李敢这种,不能割舍的,都是喜欢,不分孰轻孰重。”
莫离似乎明白又不全明白,突然想到,“可是这跟那件事有关吗?”
“姐姐只要你回答,若是在入宫和嫁李敢之间选择一个,你会选什么?”如颜盯着莫离认真问她。
“嫁他。”莫离顿了几秒,最终红着脸憋出两个字。
“他是谁啊?”如颜故意笑问。
“姐姐,你明知故问~”莫离嘟囔,仍是不好意思。
“好啦,说正经的。既然如此,姐姐想办法让你嫁给李敢,躲过入宫一事,你可愿意?”如颜止住笑,端正问她。
莫离想了想,重重点头答应。
如颜松了一口气,如今就只有想法子求到这道圣旨了,若是他自己下的旨意,以后任是如何都无法反悔了。这一招,自己也对他用过,不是吗?如颜苦笑。
相比其他人,李敢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重要的是他真喜欢莫离,而莫离对他也有些好感,只是如颜也不敢轻易确定李敢对莫离到底有多少真心实意。
如颜站在院中小池子边吹着冷风,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如何才能让皇上知道莫离和李敢情投意合,又不过分惹恼他呢?
如颜吹得有些麻木了,仍旧毫无头绪,摇摇头,叹气。
要是霍去病也能帮忙想想就好了,论形势、揣君心这一些,他可比自己在行多了。可是他始终还是不愿意自己插手此事。没想到这次闹得这么僵,现在冷静下来想明白了,的确是自己不对,若是真去找他求情才是千真万确的病急乱投医了,霍去病恼她也是应该的,换做自己还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可是知道错是一回事,真让她开口去认错,如颜又觉得拉不下脸,看到他气呼呼的样子更是不愿意开口。
不想了,不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如颜心中郁闷,决定暂时丢了这些念头,往水池子迈近一步,深呼吸了几口。
“颜儿,颜儿!”
如颜正深呼吸,听到身后的喊声,回头望去,霍去病正站在她几步开外的地方,仍旧气鼓鼓的,只是似乎很是紧张,这是怎么回事?
如颜想着,转过身来,池边潮润,她脚底一滑,大有向后倒去之势。霍去病急急上前一把拉住她,抱过她的腰身,这才逃过一劫,回过神来,心有余悸。
“不让你想事,你就站在水池边吹风,唤你也不答,倒是反往池子里去。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能好好儿?真要让我答应你去见他,才不跟我闹吗?”霍去病眉毛蹙成了一团,神色凝重,又是生气,又是泄气。
“我~”如颜愕住了,不知该怎么解释。
霍去病放开她,眼神哀伤而绝决。
“你去吧!”说完就转身抬脚走去,不愿回头看她。
如颜看着他孤单的背影突然觉得他要离她而去了,心里不由害怕起来,一下子觉得对错都不重要了,即使她做对了,救了莫离,若是从此失去了他,那对于她还有什么意义?
“霍去病!”如颜急急喊住他,见他脚步一滞,心中激动,快步上前,扑到他的身后,紧紧抱住他,贴上他的背。霍去病一愣,忘了回头,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我哪儿也不去,你不要赶我走。”如颜说着,越发觉得内疚难过,两行清泪不觉而落。
霍去病怔怔抬手,想要松开她。如颜急了,倔强地扣着双手环住他。就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笑声,如颜一下没反应过来,手不自觉松了劲。
霍去病转过身子看着她无奈又心疼,替她擦擦眼泪,拥入怀抱。
“我也有错,知道你着急还跟你动怒,知道你的心意,还是不自觉的跟你的过去较劲。原谅我的情难自制,原谅我的无可奈何。”
如颜伸手环住他,头埋在他的怀里,不住点头答应。霍去病低头深深吻上她的额际,她才安静下来。
“天凉,跟我回屋,唔?”霍去病低声问她。
如颜嗯嗯叫着猛摇头,撒娇道:“让我再抱一会儿。”
霍去病轻轻一笑,心中温暖,用宽大的袖摆将她包围,一手抱住她,一手轻抚着她微微红润的面庞,顿觉世事美好。
两人相拥盈盈而立,一个仙姿玉颜,一个英雄气概,眉目含情,如痴笑靥,恰似神仙眷侣,羡煞鸳鸯,惊鸿时光。
“啊,我想到了!”良久,如颜心生一计,惊呼出声。
“想到怎么救莫离啦?”霍去病鼻子喷气,一下就猜到了如颜的心思。
如颜不敢开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行啦,只要你不亲自出面,我就让你插手。不然,你怎能安心呢?”霍去病只得退让,心里知道想不让她管这事都不行。
“霍去病,你这么好,你让我怎么办呀?” 如颜已经雀跃起来了,心里对他充满感激。
“你呀,能照顾好自己就是我的福泽啦!”霍去病笑说。
如颜好笑,这么大个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嘛,没病没灾,能吃能睡。
“走,回屋去,冻坏了妾身,侯爷要心疼的。”如颜抬头抿嘴偷笑着打趣他。
“好哇,学会挪揄我了,回屋看我怎么收拾你。”霍去病说着就作势哈她的痒。
如颜连忙闪躲,急急求饶,“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妾身给你赔不是了。”说完环视一圈,见四周无人,便踮起脚尖,朝他唇上啄了一口,继而转身往内院走去,只留衣带飘飘,香韵犹存。
霍去病意犹未尽地看着她羞红的侧脸,快步上前,笑着牵过她的手。
“以后尽管挪揄,照这样赔不是就行了。”说着暧昧地看向如颜,果见她脸色潮红,低头不语,更是笑得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