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坠落的瞬间,浅晗尘在想:就这样结束吧!父母不爱,世人不接受,这样一个悲惨的人生,于她而言,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意识在黑暗中沉沦着,仿佛是在漫长的甬道中行走,又好像是在无涯的海上漂浮,渐渐的,那前方透出一点亮光,浅晗尘不由自主的向着亮光走去,事后她想,这是不是也证明了趋光性是动物的本能呢?
当她步入亮光的一刹那,失真般的阳光倾洒在她身上,耀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待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似回复到正常状态,却又带着一丝不正常。
浅晗尘发现,她所在的地方是一间破败的房屋,她正以难看的姿势趴伏在地上,身旁不远处是翻倒的凳子,凳子旁边是高大的破旧的木柜子,看样子“她”是正准备去拿柜子上的什么东西。
从地上站起来,浅晗尘惊奇的发现自己现在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小小的手,玲珑的个子,身上穿的也是一身洗的看不出原色的麻布衣裳,更让她奇怪的是那身衣服竟是类似于古代的汉服,她迅速的环顾四周的布置,眼前的一切令她难以置信:身边的床榻是陈旧的与灰一般颜色的木头制成的,不远处的桌案上放着一壶水和几个倒扣着的茶杯,桌案的左边有一个简易的类似于梳妆台的柜子,上面零零散散的放着几个盒子。
眼见了这一切,大概的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想到这样玄幻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穿越,还是灵魂穿越,这个在科学史上暂时无法达到的奇迹现象竟然就这样突然发生在她身上,难道这是上天对她上一世生命不公的弥补吗?慢慢的走近梳妆台上的铜镜,模糊的镜面印不出她的眉眼,但那滴血般的眼眸却在瞬间撞入浅晗尘的心间,那一刻她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命运可真是讽刺。
重生在另外一个年代,却又生着这样一双血眸,这一世又要让她背负众人的难解目光吗?一朝穿越入古朝,两世为人皆是伤,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再给她一次生命呢?
那双眼定定的看着她,像是另一个人在与她对视,隐约可见镜中的女孩微挑嘴角,一个浅浅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薄唇微启,清脆的童音响起:“浅晗尘,这一世,你的人生又该如何呢?”嘴角的笑容危险而又冷漠。
翌日,浅晗尘裹着过长的破旧衣服早早醒来,她拥着破烂的棉衣坐在床角,冷眼看着推门而进的婢女。“吃饭了。”十六七岁的少女清秀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世故,她居高临下的扫了床上的她一眼,不屑的嘲讽:“亏得二公子还记挂着你,整日里让咱们给你送东西,你这个灾星怎么不早点死啊,看见你就晦气!”
浅晗尘沉默着不发一言,眼见着那个婢女把带来的食盒扔到地上后扬长而去,吃剩的饭菜倒在地上,正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无所谓的抽了抽鼻子,直接略过那些饭菜向对面的木柜走去,若她记得不错,柜子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一个晚上,足够她想清楚并接受所有的事情,是的,她穿越了,在她从八百米的高山上摔下来之后,她莫名的来到了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在这里,她是江南首富颖州苏家的三小姐,却因为一双血眸而备受欺凌,人人都说她是灾星转世,日子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她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但只有她自己是侧室所出,偏偏她又是个有着血眸的“灾星”,如此导致了她们母女更加悲惨的生活,一年前那可怜的母亲也心力交瘁的去世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彻底被囚禁在这个小屋子里了。
很好,和她原本的生活相差不大,总归是世人抛弃的悲惨命运,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听天由命了。浅晗尘淡淡微笑,即使被所有人抛弃,她也不会让曾经发生的一切在她身上重演。
抬头扫视这间破败不堪的旧屋,她微微勾唇,在心底告诉自己:浅晗尘,你的人生将从此刻开始,重新出发!浅浅的笑意氤氲而出,耀眼的血眸里满是淡漠的清冷。
同样的夜空下,十岁的叶夙白披着月白色长衣负手站在紫颜宫宽敞的庭院里,宫里的早梅正开得热烈,一片红火。身后传来和蔼的呼喊声:“夙白,夜深了,该去休息了。”叶夙白回头对着自己的师傅笑得灿烂:“是,师傅,我这就回房休息。”。他绝不会想到,从此刻起,他的人生将会与另一人交汇,然后纠缠着,共同划出一道独特的轨迹。
浅晗尘在囚禁的破房子里呆了三天,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曾经的母亲留下的遗物——一块月牙形的血玉。不清楚这血玉有什么特殊含义,她只是贴身收着,然后窝到床角等着清秀少女的每日送餐。
离开这里是必然的,只是不能带着这双血眸现世。她依稀记得,爷爷的医书上写过,有的药物是可以改变眼色的,而这种药物,苏府里偏偏就有。
苏二公子苏渐离是整个苏府唯一善待他们母女的人,时常会送些衣食给她们,如果不是他的经常接济,她们母女早已不在人世了。她需要的那种药物,正好就长在苏渐离的院子里。
翌日清晨,浅晗尘穿着破旧的长衣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苏渐离的院子,苏府的人对她还不算太坏,只是把她扔进破屋里任其自生自灭,倒没有严格限制她的活动。浅晗尘呆呆的立在高大的洋槐花树下,表情严肃的想着该如何摘下那些花。
“晗尘?”苏渐离清早起床推开门,便看到浅晗尘一脸平静的站在院子里仰头盯着那棵树看,看她身形单薄,衣衫破旧,想来那些下人又私自扣下他送过去的棉衣了吧!“你一大早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进来,外面冷。”
苏渐离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浅晗尘,也让她想到了个好方法。明眸微弯,浅晗尘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泣血般的红眸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令人恐惧。“二哥,晗尘想要树上的花,可是晗尘摘不够。”
看到浅晗尘明媚的笑颜,苏渐离有些怔愣,她已经一年没有笑过了,自从二娘过世,晗尘一直闭门不出,连话也少了,这次看她笑得这么开心,苏渐离有些欣慰。“好,二哥摘给你,你先进屋里里暖暖身子。”
带浅晗尘进屋后,苏渐离正想到院子里摘花,面前却突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双手之间捧着的赫然就是浅晗尘心心念念着的洋槐花。苏渐离抬头看去,天青色长袍的少年表情温润,柔和的笑了笑。“浔,你···”
少年开口:“给她吧!”苏渐离接过洋槐花送到浅晗尘手上,看着她蹦跳着跑开,回过头来说道:“扰到你的睡眠了。晗尘是我的三妹,却是个命苦的女子。”叹息着摇头,八岁的少年为这个独特的妹妹伤感担忧。
慕颜浔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挂着抹微笑,看着穿着破旧衣服却仍有着清澈瞳眸的小姑娘欢快的跑开,八岁的慕颜浔心中第一次出现一种类似于欣喜的感情,说不清也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