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晗尘在灵医谷只待了三天,当然,她也没闲着,这三天里,她联合莲香把谷中的奇珍异宝席卷干净,全数藏在了莲香房里的地道中,这下让灵医前辈好生心痛了一把。莲华端着茶盏看两人忙里忙外,想着师傅知道后吹鼻子瞪眼的模样,顿觉生活如此美好。
浅晗尘最终没有带走莲香,反倒是带走了一直留在莲华身边保护的花影,用莲香的话说,花影留在这里纯粹是放公假,白吃饭还没事干,趁早领走。她默默带着花影离开了灵医谷,心里想着这番话还是不要让花影知道了,免得伤心。
浅晗尘原本是打算直接回伊歌城的,路过苏州城时才发现云华阁下属的医馆似乎真的忙的手忙脚乱。按说自除妖大会之后,武林在衡山派掌门范蒙的带领下也算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多了这么多伤员?
凭着云佩畅通无阻的进入到云华阁总部,浅晗尘立刻召来留守总部的离影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多了这么多求医问诊的伤员?”
墨青色长袍的男子肃颜回答:“回阁主,是瘟疫。”
“瘟疫?”浅晗尘反问,“这个时节怎么会突发瘟疫?”如今已进入隆冬,即使是江南地区温度也很低,瘟疫根本不可能在此时爆发。
“原因尚不清楚,只是各路武林人士在参加完华山派掌门的六十大寿后全都出现瘟疫的症状,情况有些严重。”
“带我去看看伤员,”浅晗尘转头对花影吩咐:“花影,给阿清写封信,告诉他我们会晚点回府。”抬手给自己覆了块面纱,她跟着离影去了临时搭建收容伤员的地方。
伸手搭上一个重症伤员的腕脉,浅晗尘顾自低眉沉思,半晌,她抬手查看那人的伤口,伤口已经化脓,被衣服掩盖下的皮肤已经开始散发出点点恶臭,男子已经开始神志不清,苍白的双唇轻声呢喃着什么,脸色也是不正常的蜡黄。她掩好男子的衣服,低声问着身后的离影:“除了这些还有什么症状?”
“染上瘟疫者均不能进食,一旦进食便会腹痛难忍,重症患者会出现失明的症状。”
“失明?”她轻轻念道,“我知道了。”她回到一处安静的屋子,提笔写下一个药方交给离影:“让阁里在城中的大夫停止诊治,按这个方子熬药分给各位武林人士服用,此外,”她又写下另一个药方,“命人按这个药方多多调配紫苏散,用来治疗他们的伤口。”
离影派贴身的属下去处理这件事,屋子里有阵短暂的安静,半晌,离影终是问道:“阁主,这次到底是什么疫症,症状如此古怪,连行医多年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
“这不是瘟疫,是有人蓄意下毒。”她冷冷皱眉,这次的毒仍旧是出自苗疆,不过是简单的问蕊花汁加了点类似硫酸的硝水,如果她没猜错,这毒应该是投在水里。硝水有极强的腐蚀性,一旦进入人体便会腐蚀内脏,这也是中毒者不能进食的原因。硝水有刺鼻的味道,所以投毒者在其中加了问蕊花,问蕊花味芳香,能够掩盖硝水的味道,不仅如此,问蕊花最显著的两个症状就是失明和伤口急剧恶化。
锦瑟,你到底还有多少后招,一定要把武林闹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下毒?”离影皱眉,“那么这次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你们不用插手,我会解决。”不能再让锦瑟这么无法无天下去,她必须除掉她。“服药过后,病人会有呕吐腹泻的症状,但这没什么,吩咐下去,三天之内只能以清水度活,之后才能使用清淡的粥食。”
“是,属下遵令。”离影领命离开,浅晗尘却开始思索另外一件事。按锦瑟以往的手段,她不会只是给武林正道们下如此易解的毒,之前的冰薇和映菡都是族中少有人动用的禁药,而此次的问蕊花和硝水,相比起来毒性太弱,甚至严格来说根本算不上是毒药。锦瑟,你到底还有什么计划呢?
如她所料,三天之后,所有病人的伤情开始恶化,严重的甚至出现吐血的情况,离影匆忙跑来请示的时候,她已经收整一新准备去探望那些伤员。雪白的缎袍加素色的面纱,浅茶色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波澜。
依旧是探脉,查伤,问症状,浅晗尘做的熟练而又技巧,在连续查看了十数个病人之后,她终于笑了出来,锦瑟,你以为我真得会直接帮他们解毒吗?栽在你手里一次,你以为还有第二次吗?
回到处所,浅晗尘仍旧提笔写药方,这张方子与之前那张并无区别,只在末尾处将原先的茯苓改为了当归。“按这张方子熬药解毒,原先调配的紫苏散继续用,第一张胆子切记不可再用。”
“属下知道了。”离影离去,浅晗尘起身也跟着出门,“花影,我们去看看华山掌门。”
华山掌门彭远住在城中的客栈里,还未进门便可听见遍地哀嚎,浅晗尘目不斜视的进入彭远的房间,年过半百的老者正忍着全身的剧痛在上药。
“彭掌门,云歌没能早日前来拜望,失礼了。”微微屈身,浅晗尘行礼示意。彭远立刻命弟子停止了上药的动作,亲自前来虚扶了她一把,“云歌姑娘客气了,此番如此麻烦云歌姑娘,实是老朽的不是,若不是为了赴老朽的寿宴,也不会连累这么多武林同仁染此瘟疫。云歌姑娘若能替老朽治好各位武林朋友,老朽感激不尽。”
“那是自然。”浅晗尘回礼,“只是有一事彭掌门需知道,此次事件并非瘟疫,实乃有人投毒,云歌来此是想询问彭掌门,您的寿宴上可曾出现过什么异常人物?”
彭远稍稍回忆了一阵,终是摇头,“恕老朽愚钝,实在记不起当日有什么异常人物。”
“云歌知晓了,还请彭掌门耐心养伤,云歌改日再来叨扰。”言罢转身离开。她原本就不指望会从彭远那里得到什么消息,她只是需要确认一些事情而已。
第二日,莫封痕回来了,之前她从梦影那里得到消息,莫离痕在临岚国,她允了莫封痕一个月的期限去寻找,未料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找到了吗?”浅晗尘从医书里抬头,问着不远处环胸而立的黑衣少年。
“嗯,在临岚国的一家青楼里。”
“没打算把她接出来么?”一介女子呆在青楼,终归是不好的。
“她不愿意,况且,你我的三年之期还没到,就算接出来我也没法照顾她。”
浅晗尘闻言放下书籍,目光直直的看向莫封痕,“那你就打算这样让她继续呆在青楼里吗?”
“我派了人保护她,应该没事的。”莫封痕走近一步,“能找到我姐姐,谢谢你,我一定不会违背你我的约定的。”
淡淡的香气传来,浅晗尘勾唇微笑,“我知道,”她起身向外走,擦肩而过的瞬间戏谑道:“果真是进了青楼的男子,一身的脂粉味。”少年立刻脸色不自在,呐呐的不知说什么好。
浅晗尘笑的张扬,直到离开院里好久仍旧是笑意满怀,转过一道假山,她敛了笑意垂眸,神色淡漠。莫封痕,为什么会是你呢?
当天夜晚,浅晗尘便派莫封痕去了颖州城为苏晗雅大婚送礼,虽然她并不想和苏家有什么关系,但这种情况下,她觉得还是提点苏晗雅一番比较好。
随后的几天,浅晗尘一直带着花影在城中巡视,检查各处伤员的情况,所幸药物分发的及时,武林中人都处在不同程度的恢复当中,当然,或许最主要的是某个人不在的原因。
半个月后,中毒者的症状已基本消除,其余的治疗只是最传统的休养,各门各派的弟子已陆续离开了苏州城,这一日,华山派彭远带着一口木箱求见云华阁云歌。
“不知彭掌门身体可否恢复?有什么事时需要云歌为你效劳的?”清冷的嗓音响起,浅晗尘面带微笑的看着瞬间挤满了整个屋子的华山派门众。
“老朽此番是特地前来感谢云歌姑娘的,若不是姑娘妙手回春,治好了各位武林同仁,老朽万死难辞其咎。”花甲老者满脸诚意的道谢,侧身让身后的木箱出现在她眼前,“这些是此次救治的诊金,还望云歌姑娘收下。”
方形的木箱里满满都是金子,耀眼的亮光随着打开的箱盖瞬间亮话了众人的眼睛。浅晗尘低头看了眼木箱,笑言:“彭掌门客气了,诊金云歌自然是会收的,花影,拿出箱子里三分之一的金子。”
花影命人拿了金子站在一侧,“主子,诊金已经收了。”
浅晗尘对彭远说:“彭掌门,诊金我云华阁已经收下了,剩下的金子还是请彭掌门带回去吧!我云华阁开的是医馆,自然是按正常寻医问药收取诊金,半分也不会多拿。”
“好,云歌姑娘果然是个奇女子。”彭远抚须大笑,“云华阁两位主人皆是光明磊落,医德仁心,武林中有您和莲华姑娘,真是我们的福气啊!”
“彭掌门客气了,云歌本就是尽本分行医,不敢向前辈居功。素来听说彭掌门关爱晚辈,在武林中颇有名望,云歌还要多向前辈学习呢!”
“好好好,云歌姑娘颇得老朽欢心啊,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姑娘一句话,老朽万次不辞。”年逾花甲的老人在江湖行走数十年,很少碰到这样洒脱不羁的女子,此次一劫,彭远又看到了属于云华阁不同的光辉。
“那云歌就先多谢彭前辈了。”客气的送走彭远等人,浅晗尘看着远去的人群沉声吩咐:“花影,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回伊歌城。”
花影疑惑:“这么急吗?”
“不能再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伊歌城想必该是暗潮涌动吧!锦瑟,你把我拦在这里,到底又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