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浅晗尘带着锦岚进宫拜见皇太后,临近锦瑟的锦鸾宫时,她悄无声息的丢出了一只寻药蛊,面不改色的去了太后的寿福宫。
去到太后宫里时,皇后正领了两位王妃在陪太后闲聊,闻得她进宫,太后高兴的召见她。
“云潇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见过二位嫂嫂。”
太后慈眉善目的朝她招手:“平身,云儿,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浅晗尘依言上前,太后却忍不住责备起来:“云儿啊,哀家不是传旨让你不用进宫的吗,怎么不在府里安心养胎呢?”
“云潇谢过祖母体谅,祖母垂怜体恤云潇,云潇却不能没了礼数,先前身子不适,这才推了几天来拜见祖母,王爷本也是要来看望祖母的,只是被尚书段大人寻去处理兵部的事情,还望祖母莫怪。”
“不怪不怪,”太后的兴致似乎很高,一直笑容满面的拍她的手,“这清儿也是,怎么不多陪陪你?”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皇后这才寻缝插了句话进来:“想必清王爷一定很忙,这才没时间陪着王妃,否则清王爷哪舍得放王妃一个人进宫啊!”施嫚瑶柔笑着恭维,话里话外却说起除夕之后慕颜清替她回绝一切宫里邀请的事,太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浅晗尘适时的红了脸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王爷待云潇,确然是挺好的。”
太后神色不豫,不去回应皇后的话,反倒是说起子嗣传承一事来:“知薇啊,你与浈儿成婚也有一年多了,怎都不见你有好消息?连溯儿都有了孩子,眼下云儿也怀了,浈儿已经二十四了,总这么没孩子也不像话。”
端坐的浈王妃段知薇缓缓露出个笑:“回皇祖母,知薇明白了。”
从进门开始,浅晗尘就留意到段知薇的神情不太正常,当年入宫待选时她就见过这个这个女子,那时她性格张扬,嚣张跋扈,甚至经常欺负同届的秀女,册为浈王正妃之后听说在浈王府里闹得很厉害,慕颜浈都不知该拿这个女子怎么办才好。眼下看来,段知薇却也是举止极为温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原来的泼辣性子。
就算人会改变,却也不会如此翻天覆地像是换了一个人啊,浅晗尘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段知薇来。
太后留意到她的视线,笑问:“云儿你这是怎么了,做什么一直盯着知薇看?”
浅晗尘一愣,转眼又笑着回答太后:“回祖母,云潇看今日二嫂穿的这件百褶银丝绣裙很是漂亮,身上带的香囊也是极为别致,隔了这么远也能闻到丝丝馨香,心里很是好奇,不由的多留意了会儿,还望祖母莫要取笑。”
“想要漂亮衣服还不简单,改明儿哀家让人送几匹到你府上,至于这香囊,你还是不要戴了,你现在怀着身子,这些东西还是少碰为好。”
浅晗尘听着太后的话,有些想不通的地方突然连贯起来,她笑着谢过太后,脸上的笑容显得真诚无比。
出宫的时候,锦岚从一道小径跟了过来,一言不发的跟着她回到了王府。
“怎么样?”刚踏进寝殿,浅晗尘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妃你猜对了,昨日段公子买的子母草确实是在锦瑟那里,只是麝香却不在,我跟着寻药蛊进到了浈王妃的房间。”
“那你岂不是去了浈王府?”寻药蛊不找到主人要找的药是不会停止的,如果麝香是在段知薇的房间,那锦瑟岂不是出了宫?
“嗯,我已经把它带回来了。”
“给我吧。”浅晗尘伸手,一条软软的小虫从锦岚手中爬到她的掌心,缓慢的蠕动让她手心有些痒。她虽为苗族族长,在此之前,她却从不动用苗族的蛊虫,因为在她看来,这些毕竟都是害人的东西,但眼下为了慕颜清的安全,锦瑟的存在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若用的得当,蛊虫或许能够帮她很大一个忙。
“王妃,这寻药蛊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既是蛊,自然也是出自以蛊闻名的苗族,只不过寻药蛊是记录在苗族历任长老才能翻阅的古籍里,你自然没听说过。”这寻药蛊原本是用来寻找各色毒物的,在人长老的反复试验下成为一种寻药的蛊虫,除夕那晚过后,人长老特意把这蛊虫的制法交给了她。
“原来如此。”锦岚点头表示理解。
这寻药蛊锦岚没听过,锦瑟自然也就不知道,而浅晗尘要的就是锦瑟的不知道,她必须在锦瑟实施她的计划之前把她的行动弄清楚,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好那个男人。
“锦岚,你今晚去趟浈王府,看看浈王妃有什么异常。”
“是。”
锦岚退下后,浅晗尘就坐在房中思索这一连串的事情,深思之后越发觉得这些事情不简单:段知易买的麝香送给了段知薇,而她今日在寿福宫见到段知薇时闻到的香味却不止如此。段知薇身上的香气是源自于苗族的引魂香,因为夹杂了其他香气才让她难以分辨,引魂香素来是用来控制傀儡蛊的,这么一来,段知薇前后性情大变也就说的过去了。
若不是太后提醒,浅晗尘还没有想明白,段知薇身上不仅仅有引魂香,还有很淡的麝香味道。麝香一般是大户人家的妇人不愿有孕才会用的,段知薇即已嫁作浈王妃,又为何会随身佩戴装有麝香的香囊呢?
联系段知薇前后的举止,她性情改变大概是从年后开始的,也就是说,锦瑟是从年后就开始用傀儡蛊控制段知薇的,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理完这些纷乱的思绪,事情的重点又落到锦瑟的身上了,锦瑟,这个人,她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慕颜清这天回来的很早,一踏入书房就见到她正抵着额思索什么,没等他出声,浅晗尘很快的抬头,一脸警醒,见是他才放下了戒备,笑着迎上来:“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早?”
“见你平素无聊的紧,想带你去见一些人。”
“谁啊?”慕颜清牵着她的手往书房里间走,站在床榻旁,他伸手转过一个烛台,眼前赫然出现一处狭窄的阶梯。浅晗尘看着幽深的暗道,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绝影门?”
“嗯。”慕颜清取下烛台走在前面,小心的护着她往下走,边走边解释:“很早就打算带你来见见了,反倒是被各种事情耽搁了。”
浅晗尘跟着他往里走,唇边一直泛着一抹浅淡的笑,她紧握住慕颜清的手问:“阿清,你特意回来这么早,就是为了带我见他们吗?”
慕颜清的脚步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向前走去,“这段时间我都要忙兵部的事,带你去见他们,有他们保护你,我也会放心一些。”
转了几转,慕颜清带着她来到一处石门前,左手在门前的图案上按了两下,石门轰然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站的笔挺有力的黑衣人,为首的两人她并不陌生,是月星汐和萧逸之。
踏入石室内,那群黑衣人突然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说:“属下参见门主。”整齐划一的声音气势十足,在封闭的石室里长久的回响。
“起来吧。”慕颜清握了握她的手,冷声命他们起来。
“星汐、雪影他们你都见过,萧逸之你也不陌生,其他的就让他们来介绍吧!”慕颜清朝月星汐点头,月星汐肃言出列,沉声回答:“回禀王妃,绝影门暗影共六十四人,专攻搜集情报,除‘风花雪月’四位外,其下各设十五名暗卫,分属清和大陆四大据点,由‘风花雪月’四影直接统领。”
月星汐汇报完后退回原位,萧逸之上前一步,腰间的佩剑轻扣前襟,神情不似往常的吊儿郎当,他声线平稳的介绍,波澜不惊的神色像是另外一个人。
“绝影门绝影共三十六人,擅暗杀,直接受命于我萧逸之。”
浅晗尘听完他们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些她原本以为很熟悉的人,在这一刻变得全然陌生了。她以为她很了解萧逸之,却原来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假象,她不知道,以后该用何种姿态去面对萧逸之。
慕颜清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直牵着的手松开,转而放在她的腰间,搂着她向他靠近,似是无言的安慰。他抬头看向门众,冷声道:“这是本王的妻子,从今日开始,她就是我绝影门的另一个主子。”
面前的黑衣人并没有欣然拜服,反倒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浅晗尘,这种探视的目光提醒了她,在这种时候,她不能惆怅缅怀,她要做的是树立绝对的威信,从心底征服绝影门的门人,所以她回头一笑,问慕颜清:“老规矩?”
“身体受得了吗?”慕颜清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初她带走花影和雪影时凭的就是一身不输人下的功夫,只是现在她怀着孩子,她能敌得过那么多人吗?
“放心。”之前会动胎气是因为她没有刻意去注意自己的身体,这段时间以来,浅晗尘每日都会运转内息行遍全身,身体早已习惯了内力的游走,再不会因为妄动内力而伤到腹中的孩子了。
浅晗尘上前一步站在黑衣人面前,冷颜说道:“江湖中人均以武功服人,绝影门既为江湖门派,自然也要遵从这个道理。我确然是很想和大家讨教一番,只是眼下我身子不便,这石室又太窄小,那么,我就和大家比下速度吧。”
话音未落,浅晗尘已经快速在黑衣人之间游走起来,伴随着阵阵兵器落地的声音,浅晗尘已经重新站在了慕颜清身旁,笑容满面的看着眼前的局面,“不知,我这功夫,众位可服?”
浅晗尘穿梭在人群之时使力欲卸掉所有人的兵器,一番游走,手中还握有佩剑的人也只剩萧逸之和月星汐,萧逸之还好,手中的佩剑纹丝不动,月星汐却只是勉强能握住。众人见此,立刻躬身拜服:“属下拜见王妃。”
萧逸之的目光落在他前方的地面上,如每一个最普通的绝影门人,浅晗尘低头看着躬身低头的熟悉身影,心里涌上一丝苦涩。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爱喝酒的潇洒男儿,对比眼前这个一脸刚毅,严肃冷静的绝影门首领,她实在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萧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