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嬷嬷站在浅樱身后,见浅樱看向少年,解释少年的身份:“那是越夫人之子,官夜非。”
“越夫人?”浅樱在脑海搜寻,越夫人名越翁,为车骑大将军越忠独女。大将军府与北绒勾结,残害皇嗣,私谋北绒与帝国交界处的北武十二郡,被满门抄斩,旁支流放西郊荒原,永世不得入帝都。因怀嗣即将被封后的越夫人因此获罪,被贬冷宫。陛下顾念举案齐眉的旧情,且越夫人不知大将军府的叛乱,并未赐给越夫人去子汤。
“所以说,他是我的七皇兄?”樱樱看着少年呆板地浇完水,僵硬地转身走向一旁的宫殿,清灵的眼眸微微眯起。
“公主不可小看七皇子。”海嬷嬷蹙起眉梢,总结到:“七皇子自小出生于冷宫之中,越夫人病重,他独自一人在宫女疯妃的刁难之中周旋,不仅保住母妃,还在冷宫内求得一席安稳之地。那些跋扈的掌令嬷嬷,都不敢挑衅于他。”
“嬷嬷似乎对七皇兄甚是推崇。”浅樱扫了一眼紧逼的殿门,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是。小姐喜欢越夫人做的玉香糕,常往冷宫跑。即便是深夜,越夫人也不辞辛劳做好糕点送往惠宁宫。小姐很喜欢越夫人,也很喜欢七皇子,老奴在冷宫中也是能帮衬就帮衬。”海嬷嬷回到。
“哦。”浅樱应了一声,忽然一笑,夏风也由燥热变为清爽:“既然如此,我也该去探望一番。”
敲了敲殿门,良久没有人应声。
“公主,你看,是不是改日再来?”海嬷嬷深知越夫人以及七皇子都不喜人打扰,建议到。
“不必。”浅樱一口回绝:“如此大的盟友,自是早些时日结交的好。”
丢下一句海嬷嬷没有明白的话,浅樱推门走了进去。海嬷嬷见劝不住,也跟了上去。
那个小毛孩子能在宫内开凿一个暗室,绝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做到。
车骑大将军征战几十年,几乎掌控帝国二分之一的兵力,也不该被一夕覆灭。
或许,那小毛孩子身后,就是将军府留存的力量。只是这力量,居然都扎到了深宫里。
而听海嬷嬷的话,母妃与越夫人的关系不一般。再者,凭那小毛孩子一认出自己额前标志便放下戒备来说,他们对自己绝无恶意。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助力,怎能不上前亲近一番。
殿内空阔,除了木制的一张圆桌,两方矮榻,几乎没有家什,真当是家徒四壁。
浅樱放轻脚步往内殿走去,一主一仆的脚步声分外响亮,四周空荡荡如入虚无之地,分外的荒凉。
“咳咳,咳……”绵软的咳嗽声响起,浅樱顿时停住脚步。
“是越夫人。”海嬷嬷适时在浅樱耳边轻轻说到。
浅樱敛了神色,对着内殿叩首,行了一个正正规规面见母妃的礼,稍微拔高声音请安:“儿臣傅浅樱,请见翁主子。”
称自己为主子,不胡乱称位分,也不攀亲近,但行的是正规的宫礼,称的是儿臣,便是表达恭敬,又暗含承认自己位分的意思。
倒是个通透的女娃儿。
“咳咳咳……”一阵虚咳,接着便是一阵喘息,然后寂静无声。
浅樱没有作声,维持行礼的动作一动不动。
良久,内殿里传来虚软的声音:“我已久不见客,请回吧。”明显气息不足,提上来的气不足以支撑一句话。看来,这位越夫人当真时日无多。
浅樱直起了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特意放得绵软,带着稚童的娇憨:“嬷嬷告诉樱樱,母妃生前最喜欢翁主子闲暇时做得玉香糕。母妃怀我的时候没有胃口,翁主子连夜送来玉香糕,深怕母妃挨饿。嬷嬷说,翁主子就是樱樱的母妃。”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软糯的声音凝重下去,像沾染泥淖一般沉到湖底:“可是,母妃走了,翁主子也不见了。樱樱在惠宁宫被那些宫女姐姐欺负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母妃在,一定会夸奖樱樱勇敢不怕疼,又会做事,真是能干。可是不管樱樱怎么想,母妃都不会回来。”到此时,已经带了哭腔:“今日见到了翁主子,樱樱以为,樱樱以为翁主子会夸奖樱樱的。”
一席话处处透着对亲情的恋慕。
内殿床榻上抚手掩唇的动作一顿,似乎又看到那明艳如烈火中金乌一样敢爱敢恨的女子眯着眼慵懒吃着玉香糕的样子。那样一个女子,总是把冷宫当作行馆,对自己述说对三师兄的爱恋,述说他们山无棱,天地合的爱情。真是可惜了,那么一位女子。
“你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吧。”声音依旧虚软,却不是方才那般病入膏肓之人才有的气息。身体是病弱,但不是无药可救。
浅樱依言进入。
内殿床榻之上,一位脸色苍白,三十余岁的妇人手捂心口,用平静却柔和的目光打量着浅樱。
她很美!
即使病弱,即使常年幽居冷宫,却都无损那一份高洁。就像月下仙子,不染凡尘。她的目光很柔和,柔和得像七月冰泉流过灼热的山石,山石瞬间变得温凉时那一份舒爽。
在她的面前,少年端着瓷碗,小心翼翼送到妇人的面前。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仿佛他手里端着的不是瓷碗,而是千金难买的琉璃真品。
“娘,吃药。”少年将瓷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吹凉,捧到妇人眼前。见妇人皱着眉头喝下去,眼里滑过心疼。
越夫人吃了药,拍拍回复过来的心口,这才转头对浅樱说:“到我这儿来。”
浅樱上前,对越夫人露出恬静的笑。
少年瞥了一眼浅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真像。”越夫人抚摸浅樱的眉眼,喃喃到:“跟你母妃真的很像。”
浅樱见越夫人提到自己的母妃,清灵的眸子染了水雾,就这么直愣愣看着越夫人,委委屈屈的模样加上无法掩饰的憧憬,让越夫人心里一软,捏了捏浅樱粉嫩的脸蛋:“好孩子,以后多来看看我。”
浅樱泪汪汪地望着越夫人,刚想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小嘴一瘪,咬住了下唇:“可是翁主子,您刚刚并不想见我。我,我怕来多了翁主子嫌我烦,而且打扰翁主子修养,小哥哥会凶我的。”说完还看了一眼官夜非,像是不敢看一般马上收回目光。
言下之意,便是让越夫人给自己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让她来冷宫侍奉。而这个理由,浅樱在刚才都已经做好了铺垫。
“你呀,倒是个有心思的。”越夫人微微一笑,话里带着溺爱。她自然懂浅樱的画外之音,要是其她的女孩儿这么算计,她定会认为对方城府太深,而心生不喜。但是因着之前对浅樱的心疼,对傅念儿的感念,她现在只觉得浅樱心思玲珑,又善尽孝道,对亲情看得很重:“你刚刚不是说嬷嬷说我也是你的母妃吗?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以后,你就跟小哥哥一起,叫我娘亲吧。”
泪水消失不见,瘪着的小嘴欢快地舒张开来,浅樱兴奋地扑进越夫人的怀里:“娘亲,娘亲。”就着扑进越夫人怀里的姿势,撒起娇来。
越夫人任浅樱折腾,苍白的眼色填了一丝红润,显然心里高兴。
浅樱撒了一会娇,这才从越夫人怀里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一边的官夜非,甜甜唤道:“哥哥好。”
“嗯。”官夜非冷淡应了一声,耳朵却红了一块。
越夫人看着这一对儿女,心里欣慰,转眼看见海嬷嬷,眼里闪过忧虑,对官夜非道:“非儿你带妹妹到后殿走走,我想和海嬷嬷叙叙旧。”
“是。”官夜非拉着不情不愿的浅樱,走了出去。
“小哥哥,后殿有什么好玩的吗?”浅樱被官夜非拖着走,一双短腿在后面扑腾不断。
官夜非瞅了一眼浅樱期待的眼神,回到:“有。”
“也?”浅樱好奇了,惊喜地问到:“那是什么?要怎么玩?小哥哥经常玩吗?”
“诺,这个。”伴随着官夜非的话,两块黑漆漆的石头被塞到她的手里。
浅樱看了一眼手里的石头,不明所以。
“这样,让其中一块石头靠近另一块,另一块石头就会躲开,跟两人对打一般。”见浅樱还是一脸呆滞,为了让她确定只是一件很好玩的物什,一本正经加了句:“真的很好玩。”
“……”
浅樱看着手里的石头,无语。
磁铁,让堂堂傅家未来继承人,风力传承者玩磁铁,当真得笑掉别人的大牙。哄三岁小孩呢?浅樱显然忘了,她现在确实是三岁小孩儿。
官夜非见浅樱握着石头不动,认为自己该是搞定了这个娃娃,遂转身跃至中央,挑起一根木棍,练起棍法来。
这个武痴,到哪都离不开练功。不过哥哥越强大,自己这个妹妹越安全不是么。
浅樱饶有兴趣盯着官夜非的动作,也在一边捡起一根短木棍,有模有样舞了起来。
庭院深深,一大一小,大的停顿之时有遏云之势,动时有破水之风;小的停顿之时踉跄踉跄,动时东倒西歪。
倒也,和谐。
这不怪浅樱,她心里也是一脸悲愤。
刚才她观察官夜非的棍法,顺着他的动作在脑海里模拟,慢慢地一股热流从丹田袭出,流向四肢百骸。她心里一喜,知道这是熟悉内力的好时候。
可是,实践总是会丢人的。
内力东奔西窜,手里的木棍一会儿轻如羽毛,一会儿重比铁柱。因为内力的倾注,无法放开木棍。能保持平衡,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不雅的姿势,算了,这里没有其他人。
------题外话------
再次握爪求收藏,拜托大家帮帮忙。人家不甚感谢…
浅樱:为什么给我磁铁?让我这个天怒人怨的绝世仙童拿着黑乎乎的石头,不是破坏我形象吗?妍妍,你怎么如此狠心?
妍妍:咳咳,那个,不是道具组经费不够,迫不得已才,一不小心拿出块磁铁嘛。
浅樱:(怒瞪)你再这样我就罢演,我找我哥哥去,让他修理你。哼。
妍妍:(冒汗)别啊樱樱,你放心,只要大家收藏到位,money就有了,到时给你一块银盘托着的,黄金线镶边,碧玉珍珠点缀,密林异象涂抹的……
浅樱:什么(期待中)
妍妍:(大声)古董磁铁
啪。某妍被拍飞。
官夜非:樱樱到哥哥这里来,哥哥给你高大上的道具,只要你长大之后能喂饱哥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