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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书院

“满嘴里胡吣!”纵然早有预备,真听见这话黛玉也气得脸色都不好看了。

林坤达阴森地一笑,“我有人证物证,这家里的家产都是祖宗所留,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你这一房没有子息香火,后继无人,理应收归族有。”

“人你倒是叫出来。”黛玉了然,多半便是那日去找的三家子了。

果然,林坤达向外一招手,一个中年汉子畏畏缩缩地蹭了进来,上前低着头也不敢看黛玉,低声道:“奴才路仟见过姑娘。”

“是你?”黛玉装作讶然的样子,连连摇头道,“路仟!我父母待你不薄,前些日子你家添丁,母亲还特准了你的假,遣人送了好些赏银礼物过去——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的主子的!”

路仟脸上还有几分羞愧,他始终低着头不敢看黛玉,半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林坤达一眼看见,怕他反水,赶紧抢先喝道:“路仟,你是这家里的大管家,有什么账务都是你管着的。你说——这家里的钱财是不是全是祖上留下来的?”

路仟垂着头,低声道:“是,现有历时五十年,从上一任老夫人起便留着的账本子,每年太太都叫重新整理验看的,能有详细的条目表明,家里是靠着祖产过日子的。那些田庄当铺也都是拿祖上留下来的钱置办起来的。”

“就是这样!”林坤达得意洋洋地一摆手,转头盯着黛玉,“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我的话多了去了。”黛玉冷冰冰一笑,“但如今可不是时候,等着人来了再说呢。”

林坤达有些不安,“谁?谁要来?”

黛玉没理他,倒是慢悠悠地笑了,“等会子恐怕当着人就不好出这口气。”

她神色忽而一厉,果断回头一指雪鸮,“你今日粗言辱我祖先在前,妄图夺我家产在后,不出这口恶气,不憋得难受!雪鸮,啐他!”

雪鸮几个丫头胆色都壮得很,在自己家里这么些人,谁怕这几个上门乱吠的东西。撸起袖子来,上前照着脸就是一口,“给你那臭脸洗洗!”

林坤达年老行动缓慢,周围的族人坐着看傻了眼,冷不防让雪鸮照脸啐了个正着,登时大怒,攥着林淮博的手勃然变色,“小丫头不知礼数!”

黛玉反唇相讥,“老东西无视法度!”

林坤达脑门青筋暴起,“你目无尊长!”

黛玉心情大好,又是一笑,“尊长?这哪儿来的尊长!人家家中的长辈也要自个儿尊重起来,才好意思称一声尊,没见着谁年纪大了就是尊长了。”

“你倒是瞧瞧自个儿,”黛玉厌恶地拿帕子遮住鼻子,“除了年纪大点儿,哪些儿叫人尊重了。”

雪雁眼珠骨碌碌一转,立时脆声跟着笑道:“姑娘说的是极了!要是年纪大的就能挺着腰杆子上来跟人说一声‘尊长’,那河沟子里王八寿数儿倒长,怎不见你趴下磕仨头认个干爷爷?”

林坤达让她们主仆两个你唱我和地一顿抢白,气得胸口发闷,这么多年谁见着他不是客客气气的,没想到让这么两个黄毛丫头骂到家了!

林淮博也是一皱眉,这话不是把他都骂进去了么?正想说话,便听外头有人禀道:“姑娘,已经敲了登闻鼓,知府大人亲带了主簿、衙役、吏员来。”

林淮博心头一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知府?

黛玉一点头,“快请。”

一时外头沸沸扬扬,听着有不少的人进内,屋子里头早有婆子放下祠堂的帐幔。

坐在椅子上的堂亲都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看向林坤达,这可怎么办?不是说这小丫头一吓就吓坏了么,怎么还报官了!还是知府大人亲自过来!

林坤达也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甚至顾不上适才被骂得灰头土脸要找黛玉算账了,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侄孙女,自家人的事,你何必要闹得这么大。这传出去与你的名声也不利。”

黛玉仰头一笑,“要是我在自己家里还哭哭啼啼叫你们这一群贪得无厌的东西欺负了,那才不利呢!”

“你!”林坤达气得说不出话来。

正这时,屋外的人已走到了门口了,黛玉忙起身隔着帘子福身行了一礼,温声道:“家中无人,不便接待,还请李世伯宽宥。”

帘外有一男人爽朗笑道:“这个无碍。”

族人手足无措,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林坤达脑子里嗡嗡的,听见黛玉这一声世伯便知道不好,一时竟也傻呆呆地站着了。

林淮博叹了口气,出声提醒道:“爷爷,还是出去拜见大人。”

“哦哦哦,淮博说的是,说的是。”林坤达慌慌地点了点头,抓着他的手便往外头走。

一出帘子,更是连头都没敢抬,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抖抖索索地说道:“小老儿林、林坤达见过、见过知府大人。”

跟着出来的族人哗啦啦跪了一地,尤其林汉那个大胖子,跪倒在地的声响简直就像放倒了一头牛!惹得知府李游忍不住侧目。

这时候便显出没跪下的人来了,林淮博从容上前,拱手行礼道:“学生林淮博见过府尊。”

李游明显一愣,心底也起了犹豫,没听见林家来的人里告诉说这些上门来抢霸家产的族亲里头还有一个取了功名的啊?

大安待读书人还是极重的。要是有功名,那便刻可以不行跪礼,平常的官员们见着举人、进士也都客客气气的,这入朝之后便是同僚,结个善缘总比树个仇敌的好——谁能知道今日在你面前弯腰的,明日会不会是你的上官呢?

“你是孝廉?哪科的?”李游试探着问道,今年并不是贡举年,他才有此一问,瞧着这个林淮博的年岁,便当着多半是上一科的举人了。

林淮博脸上却是一僵,不自然地笑了一声,“学生本科生员。”

“哦,生员啊。”李游脸上明显有些不悦,生员你搞这么从容不迫的,是哄我呢!

适才说过,官员见着读书人多半客气,但那也是对着举人、进士客气,进士自不必说,举人也是可以候缺入朝的呀。

可一个生员?不过是才出了县学的穷酸秀才罢了,要想中举还有的熬呢!一省里头没有八千也有一万的,哪儿值得一个上府从三品的知府另眼相待!

“既是生员,也该懂些道理,怎么还跟着这些不通礼法、不服教化的粗民,行谋人家产这样的腌臜之事!”李游脸色一变,知道了林淮博不过是个秀才而已,转头便黑着脸教训上了。

“不不不!府台大人,小老儿并没有谋夺旁人家财,这这、我都是按着律法族规行事啊!”林坤达心中一抖,赶紧抬起脸来急切地辩白。

他转头慌慌张张地叫路仟,“你把你那话都跟府台大人再说一遍!”

路仟早就已经吓得缩在一旁不敢说话了,只是蜷在椅子脚旁抱着头,听见这个根本没有回应,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林坤达脸色涨红,只得自己把路仟的话说了一遍,又道:“大人若是不信,这里的账本子都能查的!”

他热切地看着李游,好像在盼着他能替自己说话,“这些祖产我们林家不敢独占,等、等收归族里清点过了,愿捐一半给官府!”

林坤达本来想着自己这么说了,李游必定也像乡里的官儿似的,眼一闭就向着他们了。

谁知李游脸上却是勃然变色,登时大怒,“果然是无耻的老匹夫!当本官能收受贿赂,枉顾事实,偏帮你们这些匪类不成!”

林坤达傻眼了,这难不成真是个清官儿?

“好了,本官看你这都是收买家奴,乱造证据!妄图搅乱公堂。”

林坤达还不死心,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不,大人,我有证据的!林海家的家产都是祖产……”

李游皱着眉,没见过这么死倔又蠢的老东西,他正想出言打断,帘幛里头一直静悄悄的黛玉说话了,“世伯,侄女这也有实证——即便家中托赖祖宗余荫才能有今日,但这些产业与此回上门讨要的族人毫无干系。”

黛玉说着扬手便叫张妈妈,“把族谱、田地契书送去给李世伯。”

张妈妈立时迈步上前,恭敬把一个托盘放在了李游跟前,恭声禀道:“大人,这是我家五代的族谱,并当年曾签下的契书,始终存着。”

李游接过来翻看,黛玉适时出声道:“我林家原家中极贫寒的,仰赖当年天祖辅佐太祖爷立下功劳,有幸得爵起家。并置办下家业若干,这都是天祖一人之力,无旁人无干——”

“这些族亲乃是当年天祖庶兄庶弟后人,天祖不忍族人贫寒,才出钱置办田庄土地赠与这些兄弟。当年契书虽风化了些许,但也都存留着。世伯若是要查验,可跟族谱对照。”

话未说完,李游已是啪地一声合上了书页,“世侄说的不错,事实正是如此!”

“况且,我朝律例,唯有家中无子无女,遗产方能收归族中,如今林兄有一女,且家中命妇仍存,家产何须旁人管理!”

他横眉冷目扫视底下林家族人,“你们见着林兄家孤家寡女,便要上门欺凌,竟枉顾法度,以族规之名妄图谋夺别人家产,此为罪一;身为庶子之后,不念嫡脉恩德,反恩将仇报,此为罪二;见了本官不但不思己过,反倒妄图行贿,此为罪三!”

“如此数罪,不重罚无以安法度!”

“带走!”

李游几乎没给他们辩白的机会,一挥手,身后的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一时之间祠堂中鬼哭狼嚎,求饶声,悔过声间或还有林淮博失声大吼,“我是生员!我有功名在身,你们不能把我下狱!”

还真有衙役犹豫了一下,李游见状又是一挥手,“抓他!本官这就下文与当地教谕,剥了他的功名,永不许再考!”

林淮博这才真的慌了,他之前一直仗着的就是自己有功名,不能下狱受刑,这回十年苦读一朝毁于一旦,登时傻了。

林坤达更受不住,他一向视这个会念书的孙子为心头傲,听见功名被夺,还永不许再考,格楞一声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好在这场闹剧只是一小会儿,知府带来的衙役身手不说上佳,也比这些在家只知吃喝的族人们好多了,又有林家的下人帮忙,不消几回合,就塞了嘴拖拽了出去,塞进了囚车。

祠堂安静下来,其余的人都退了下去,李游才笑着上前,竟是略一拱手,“这回还多谢世侄来送的消息了。”

“世伯多礼,侄女儿承受不住。”黛玉忙也回了一礼,“这原也是应当,我盼着能早日见着父亲归来。”

“林兄吉人自有天相,会的、会的。”

黛玉知道李游真正盼着的是谁,当下只是一笑,见他说还有公事要处理,忙叫人送出府门。

雪鸮见人都走了,长出了口气,赶紧上前给黛玉捏肩,“姑娘可是累着了罢?”

“也还好。”黛玉疲惫地合起了双目,不多时又挣扎着张开眼起来,“这里是祠堂,到底不尊重——叫人进来好生清扫一回罢,这些人脏了地方。”

雪鸮忙低声应是,半晌忽然小声问道:“姑娘,您昨儿叫人送信去,还说李大人跟老爷好——那李大人真是跟老爷交好才来的?”

“怎么,你不信?”黛玉一壁笑着往门外走,一壁反问了一句。

雪鸮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是说不信罢,就是觉着怪怪的。再者,怎么最后他还跟您道谢呢,不该是咱们谢他么。”

“你也算聪明的了。”

黛玉一笑,“李世伯跟父亲好不好我不知道,但再好这个时候也没好到上门帮忙的地步。这样谋夺家产的小事,扬州境内不说每日一起,那三不五时的也有一出儿,他一个从三品的大员,比父亲还高着半阶儿呢,能亲自来一趟?”

“那、那他还来了?”

黛玉淡淡一笑,“那是因为昨儿我送去的信上说,父亲失踪前后不过五日,这些林家族人便找来了。从扬州到苏州一往一返要几日?召集这些人又要几日?算下来,他们竟比我知道的还早了!”

“我跟李世伯说,此事蹊跷,这些人必定与暗害太子和父亲的那伙刺客有关。请他详查。”

雪鸮听得连连点头,“要不说还是姑娘!我就没想到过这一层儿!”

“不止如此。”

任务完成了,却始终没听见系统的回音,黛玉心里越来越紧张,不得不跟雪鸮说说话缓解缓解心情。

“太子失踪,扬州的官儿这么多天始终没找到人不说,连幕后主使的影儿都没找到。这件事终究瞒不住,迟早太上皇要知道,到时候又是一场震怒,他们什么都查不到,能不害怕?”

“我送的这些人正好撞上了他们的心坎儿而已,李游是扬州太守,太子在他管辖地界儿上出了岔子,问罪自然也是他首当其冲。这会子迫不及待地想将功折罪呢,尤其是其他人毫无进展的时候,他能有一星半点儿的线索,都显出来了。”

“不说到时候不问他的罪,但跟其他人比起来,就能轻点儿吃个挂落儿,大不了贬官待职,以他这样地位的人,朝中没几个同年、师友?几年也就起复了。”

“这可是他保命的好处,他能不跟我道谢?”

雪鸮越听越佩服,看着黛玉的眼里都闪着小星星了。正觉着怎么夸自己姑娘都不为过的时候,黛玉耳边忽然一声轻响——

“叮~主线任务七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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