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流风阁大获全胜。
连杀两条巨鳄之后,云梦与东方谦终于顺利潜入流风阁。等到入夜时分,约定的时间一到,内阁的人便发起攻击。而外阁的云胜早已依东方谦所授之意,将人手安排妥当,同时攻上岛去。
混战之中,云梦乘机冲出来,先将血蟾蜍送回了春雨楼,复又返身回去。这一战毕竟太过重要。于情,东方谦为她身受重伤,于理,她是最初制定这计划的人,无论如何,她都有责任替他主持这一战。
流风阁众人被围困许久,心中一口怨气正无处发泄,对起敌来人人奋勇当先,以一当十。五帮六派被攻了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他们人数虽多,却大多为乌合之众。一见流风阁节节取胜,哪里还愿意以死相搏,纷纷逃上船去。
云胜等早已设下埋伏,只等他们上船,火箭便如雨点般射去,敌方船只立刻燃烧起来。一时之间,只听江上一片哀号惨呼之声……
直到午夜之时,这场战斗才告结束。流风阁顺利收复,敌人死伤不计其数。虽然仍有小部分头领之人,逃了出去,但经此一战,五帮六派元气大伤,没有三年五载,再难构成威胁。
云梦见大局已定,便嘱了云胜收拾后续之事。她心中挂念肖健,顾不得自已伤势,便独身策马,先回了春雨楼。
远远见肖健房中亮着灯火,想是已经醒来喝过了药,也不知这血蟾蜍药效究竟如何。遇到他之前,她向来心无所念,从容自如,此刻想到这些,竟然心中微微有了忐忑之意。当下加快脚步,到了门外,隐隐听到屋里有人语之声,不由心中一喜,推门而入。
门一开,屋里说话声音立止。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肖健身上。只见他已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椅中,手边一盏热茶,正袅袅散发没有做过什么真正伤害景小姐的事,相反,他一直因为这次小小的欺瞒,对你怀着歉疚之心。而景小姐呢?请你扪心自问,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对安总说过任何一句谎她不由自主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惊喜与欣慰。看来,这血蟾蜍果真有起死回生的奇效!那么,她这一番奔忙,也不算白费力气了!
见她进来,肖健似乎颇为惊讶,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这才答道:“哦,是好些了。”
云梦一怔,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同……目光流转,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和小李子,还有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同在。
这女子坐在肖健下首,一身黑色劲装,长发利落地挽起,皎美秀丽的面容中,透出一股精明达练之色。见云梦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她也镇定自若地打量起云梦。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梦直觉地感到,虽然她在微笑,目光中却隐隐带了一种敌意。
“这位大概就是云梦姑娘吧?”女子一面微笑,一面站了起来,拱手抱拳道,“多谢姑娘一路上对我家楼主多加照应,香兰在此谢过了!”
楼主?
云梦不由自主地看向肖健,眼中微露诧异之色。虽然她早已猜到,肖健在幻月楼中地位不低,但是,——幻月楼楼主?这还是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并不如何介意肖健的身份地位,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自若,并无解释之意,于是“哦”了一声,并不多问,淡然道:“不必客气。”
小李子这时“呀”了一句,跳过来道:“姑娘,你又受伤了!”
云梦看看自己臂上,伤口已经包扎,布条却仍渗着血迹,于是微微一笑,摸摸他发顶,轻声道:“皮肉之伤。”
小李子拉着她手道:“幸好姑娘平安回来了啊!要不然,我真是要内疚死的!你不知道,刚才主子……”
话未说完,只听肖健漫声道:“小李子,你去取些金创药来。”
“不必了,我已上过药……”
甫一开口,却见肖健微微一笑:“不要客气,岚儿带了些上好的药来。”随即看向小李子,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悦,“没见云梦姑娘在流血么?还不快去?”
但凡他严肃起来,小李子总是分外老实,立刻就忙忙地去了。
云梦秀眉轻轻一蹙,又很快地展开。上前一步,复又问道:“你真的没事了么?”
“你拿回的血蟾蜍果然是奇药,自然已经没事。”
他仍然像从前一般笑得灿烂,云梦却忽然有了些不确定感,身形一动,要上前去探他脉门。眼前人影一晃,香兰一步拦在她身前,面上微笑不及眼底:“云梦姑娘,你想做什么?”
“岚儿退下,不得无礼!”肖健喝斥一声,却听不出什么责备的意味,反倒显出一种亲昵的语气。
“是!”香兰应了一声,立刻恭顺地退到一边。
云梦淡淡瞥她一眼,目光立刻紧紧地盯在肖健脸上,随即几步上前,伸手搭上他脉门。触手脉象平稳有力,之前的虚弱果然一扫而空。
不同,因为,为了安总,景小姐要演的戏,所做的事情也一样不会少。你和安总的利益原本就是一致的,难道不是吗已暂且压制住了你体内宿毒,但这是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根治,只怕还不能够……”她有些无力地道。
肖健垂下眼帘,低低一笑:“这个我自然清楚,今后如何,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云梦蓦然抬头:“你什么意思?”
肖健却不看她,只是向香兰使个眼色。她立刻近前,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杯盖,送到肖健嘴边,随即悠悠地道:“我们楼主的意思是,既然我已经来了,这保镖的责任,自然就不再是云梦姑娘的了。”
云梦看也不看她,只盯着肖健:“这就是你的意思?”
他受伤未愈的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就着香兰的手,低头抿了口茶,先向香兰微笑道:“岚儿果然深知我意,还是幻月楼的碧春茶更对我的胃口啊!”
香兰放下茶盏,抿唇一笑:“多谢楼主夸奖!”
肖健这才笑吟吟地对云梦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云梦怔了许久,脸色苍白如纸,沉默片刻,轻轻咳嗽两声,转开目光,低低地道:“我曾说过要救你两次,还有一次尚未兑现。”
“上次在飞龙山,是第一次,但你在六盘县救我脱险,也算是第二次了。”肖健慢条斯理地道。
“那一次,他们并无伤你性命的意思。”
“那么,这一次,你替我取来血蟾蜍,也算得第二次了。”
“血蟾蜍只是减缓你体内毒质入侵,这一次,也算不得救命。”
肖健叹了一声,撇撇嘴笑道:“既是如此,不如这样!你既要杀我一次,又得救我一次,我看,能不能两相抵销,就此作罢呢?”
“不能!”云梦斩钉截铁地道。
“什么?你竟然还要杀楼主?”香兰在一旁听得直皱眉,立刻当前一步,“若要杀楼主,先过我这关再说!”
云梦冷冷地看她一眼,一语未发,但目光中的轻蔑与不屑表露无疑。
香兰哪能看不出来,“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冷笑道:“不服气么?那么试试再说!”
云梦看向肖健,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一点劝阻的意思也没有,不禁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啊!你既然不肯听我的,非要杀我,岚儿自然是要护着我的!”肖健十分无辜地道,“若是你现在能打赢了她,我自然还是乖乖地让你杀咯!”
都原定计划进行,更加没有告诉你的必要。事实上,我们也需要你不知道。这样才能尽可能引开董事长的注意。如果真说有什么对不起你,也就是这一点。其实,我倒认为,景小姐知不知道边微笑冰凉,漠然地看着她,不置一语。
“为什么?”她艰难地迸出一句。
肖健轻叹:“如果你是幻月楼的楼主,是会让自己的心腹之人作贴身护卫呢,还是会把性命交到圣雪宫主的得意弟子手中?嗯?你说呢?‘血、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