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过冷峻山岭,吹得破落的院门哐哐直响。
莫大婶微胖的身子斜坐在床沿边,心中无限哀愁地轻轻呼唤着床上的女孩:“兮儿,兮儿,快快醒来看看娘呀!”
已是三天三夜,莫云兮昏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叮叮!当当!院落一角有个铁匠铺,铁块撞击的声音传送到屋子里,冲击着昏睡中,梓涵的耳膜。
头好痛!床上的梓涵在昏昏沉沉中挤了一下眉心。
“兮儿!兮儿!”莫大婶看到莫云兮脸上细微的表情,不觉心中一动,看到了希望。
这是哪儿?兮儿?我先前喝醉了,然后走到哪里去了?
梓涵微微辗了个身,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一位中年妇人微胖而关切的脸映入眼睑,“兮儿,你终于醒来了。”
梓涵的视线向四周扫去,见自己睡在一张简陋的床上,泛黄的棉布帐子挂在床顶,帐子两边被两个小铁钩轻轻挽起。
“我喝醉酒以后被好心人扶到了这里?”梓涵心中疑惑。不对呀!这里的环境像是到了古代,看这位妇人的穿着,像是唐朝的衣服,又像是汉朝的衣服,唉呀!总之分不清啦!
“醒来就好。兮儿,娘把熬好的粥给你端来。”莫大婶欣喜若狂,胖乎乎的脸上乐成了一朵花。
莫非我重生了?酒醉得不醒人事,醒来就重生到了这里?梓涵郑重地思考着眼前迫切需要清楚的事。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又瞧一下自己,见自已已是一位十五、六岁女孩的模样。闭上双眸,努力想从记忆的残片中获取一些信息。残缺的记忆库告诉她,这个身子的主人叫莫云兮,刚才之人就是她的娘,她从小就生长在这片大山深处的村庄里——雅贤庄。村子不小,百多号人,家家户户安居乐业。
叮叮!当当!清脆的打铁声又从院落里传来,梓涵知道那是莫云兮的父亲和哥哥正在辛勤地劳作,那是他们用来维持生计的手艺,从现在开始,她就是莫云兮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前世,她也无法预知自己的未来。
“兮儿!娘把粥给你端来了,来!趁热喝了它。”莫大婶手脚利索地端着一碗粥进来。
肚子正饿呢,莫云兮从床上欠起身来倚在床背上,接过大碗把粥送到嘴里。
“噗!咳!咳!。”这是什么原材料熬的?莫云兮不但把送到嘴里的粥咳了出来,还把脸憋得通通红。
“兮儿!这是怎么啦?”莫大婶心疼地看着她。
莫云兮看一眼碗里的粥,还真猜不出那里面是什么材料,黄兮兮、灰扑扑,无怪乎咽不下。她又放眼望着屋里的环境,陈设虽然整洁但都是老旧不堪,衣服虽然干净但都是粗制土布,心里想这是一个生活在温饱线上的困难家庭。重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莫云兮的心凉了,她双眼发直又闭上了。
想到自己前世的困苦与艰辛,一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女孩,经过自己不断的努力,修完了大学,尔后又不停地找工作,跳槽,再跳槽,前前后后差不多跳了五十多次槽,之后遇到了生命中的真命天子,集团公司的少东家。后来又顺利地跨入财团,成为少奶奶。虽然势利的公公婆婆没少给她脸色看,但只要有老公的疼爱其他的就无关紧要了。
现在自己重生在这样的一个境地里,要过上好生活势必要重新奋斗。那奋斗的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莫云兮的心顿感跌入到冰窖里,毫无疑问,自己的未来是一片苦海,何苦要重生算呢?还不如一了百了。
“兮儿,你不想吃粥,娘给你炖鸡蛋羹去。”莫大婶眼中含泪,甚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莫大婶煮来鸡蛋羹后,莫云兮只沾了沾唇后又闭上眼。
如此这般,自莫云兮醒来后,大家都觉得莫云兮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聪明乖巧不见了,只是呆傻的样子,偶尔还看到她蓬头垢面的,懒散地坐在小溪边晒太阳。有时候闺蜜嫣红会陪着她晒太阳。嫣红只是叹息,帮不上其他的忙。
“你陪着个傻子干什么!还不回家干活。”嫣红的父亲大声呵斥。嫣红只得眼巴巴地看一眼,不情愿地回家去。
一日,莫家院子里,莫云兮正眯着眼慵懒地斜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莫大婶手里握着小梳子给莫去兮整理着鸡窝样的头发,眼里满是慈祥。突然,院子门被拍得哐哐直响,那块破旧的门板都快被拍散架了。
莫云兮无动于衷,只是懒在躺椅上。莫大婶心头一惊,这是谁呀?使这么大劲。异常的拍门声还把铁匠铺里的莫大叔和莫云彬给惊动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莫云彬还没有来得及把门全部打开,哐!涌进来一大帮人。
“老莫,把聘礼还给我们。”为首的是一位胡子拉茬的村民,腆着酒囔肚,手里搭着根长烟杆,一脸横肉的样子。
“退婚!还礼金。”一帮人附和着,一副热血沸腾、势不可当的样子。
“一个傻子想做我老丁家的儿媳妇门都没有。”满脸横肉的老丁鼻孔里出气,哼哼着。
莫家院子里的气氛刹那间紧张起来。
“兮儿,莫要害怕,有娘在。”莫大婶搂紧了懒在椅子里,心里无动于衷的莫云兮。
“你们要干什么!”莫大叔大步走到众人跟前,魁梧的身躯拦住了来人。
“不干什么!老莫!”老丁的双眼狠狠地瞪着,“难道让我家把你们的傻闺女娶进门去不成?”
“退婚!退礼金!”一旁的声音如潮水般汹涌,不可抵挡。
莫大婶怒了!“腾”地一声冲到人前,一副舍生取义样地吼道:“老丁!你家了不起啊?看你那副德行,你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才不会把闺女嫁到你家。你现在就是跪地求饶,我也不会答应。区区一点点礼金,老娘动都没有动过,早为你这个腌攒的东西准备好了。”
对方的气焰被莫大婶寥寥几句话给打压了下去。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莫大婶折回身来,又搂住了莫云兮,在她耳旁轻轻呢喃:“兮儿,娘不会让你嫁出去受苦的,娘要一辈子守护着我的宝贝。”
毕竟不是铁石心肠,毕竟不是泥菩萨,莫云兮看到莫大婶挺身而出、无惧无畏地站在一群大老爷们面前,那颗睡眠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当耳旁响起莫大婶呢喃的声音时,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呆滞的深眸中滑落。
泪痕悄然印上脸庞。
前世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真心地对待过自己,有位母亲真好。这就是伟大的母爱么?
前世的莫云兮不知母爱为何物,即使生活在富有的家庭里,可是公婆之间都是假情假义,有时冷嘲热讽。即使那位真心爱着自己的老公,倒头来,还不是搂了别的女人,被撞着正着,莫云兮心碎得只得借酒消愁,以至于一醉不醒,重生到了此处。
“莫儿,不要哭,娘不会让你嫁出去的,爹娘会好好的保护你。”莫大婶以为莫云兮悲伤,极力劝慰。
这边莫家院内的动静极大,引来了看热闹的邻居,那些村民都是叹惜,替莫家悲伤,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每个人心里都溢满了同情之心,为之扼腕。
“云兮!你没事吧!”人群中冲出一位女孩的身影,那是隔壁的嫣红。
莫云兮望一眼嫣红,心中滋生出一丝感激之情,这位闺蜜与自己的感情真是没得说。前世莫云兮几乎没有个像样的闺蜜,即使有几个滥竽充数的闺蜜,那也只不过是一群,她幸福她们痛苦,她痛苦,她们偷着乐的家伙。
满脸横肉的老丁一挥手,打算带人冲进莫家的屋里去抢聘礼。
“慢着!谁让你们进屋里去了!”莫大叔又是大呵一声。“彬儿,你去把那些破烂东西拿出来还给他们。”
莫云彬听父亲这么一说,赶紧抽身回屋,把两摞红色漆盒提了出来放在那些人眼前。“拿回去,记住!我妹妹是决计不会嫁入你们这种没有人性的人家的。”
“拿着聘礼快快滚回去!”莫大叔怒不可遏。
“快快滚回去。”邻居们哄笑、议论纷纷。
老丁指挥人捧上漆盒灰溜溜出了院门,心中诽议,却也是满心委屈,你老莫凭什么这么横!只是没有去想一想自己比别人横在前面。
莫大叔就势把院门合上,把邻里的议论声和各种目光挡在外面。转身来到莫云兮面前,“兮儿,不要害怕,有爹爹在,他们伤不了你的。”
莫大叔长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莫云兮俊秀的脸庞,粗糙的手掌与光洁的脸庞形成显明的对比,那是父爱无声的彰显,莫云兮的心又禁不住地颤动。
父亲。这就是我的父亲,莫云兮在心里默默地念道:父亲会保护我的。
“兮儿,娘抓只鸡去,给你熬鸡汤喝。”莫婶又对着莫云彬说道:“彬儿,帮你爹完成这批活后你上山去采点蜜来给你妹妹吃。”
莫云彬点头答应,望一眼莫云兮,满眼是疼爱之情。
“莫大叔,你们都去忙事吧,让我来陪云兮。”闺蜜嫣红上前来,手轻轻握住莫云兮柔弱的手,心里道:这丫头真是命苦,本来丁家家境殷实,嫁过去后,日子会过得好一点,想不到会突然昏倒在路上,也没有人看见究竟是怎样晕倒的,现在的样子真是让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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