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乡亲父老,在下是兵部尚书赵曹佑,此次奉皇命携妻儿来到贵城,却不曾想,我那可怜的儿刚来不久,便惨遭他人毒手,这些年来,老夫自问对朝廷对百姓无愧于心,但对我那一双儿女却连为人父母最基本的关爱都无法给予,他人羡我居于高位能时常蒙受皇恩沐浴,却不知我也羡他人能于家娱妻弄子,含饴弄孙,这一番想来,老夫真是有愧于我的家人我的儿……”赵曹佑再也说不下去,用衣衫抹了抹眼眶,声色越发沉痛如刀割在每个人心头,原本喧嚣的门口皆是一片沉默。
“这几日夜夜思来,俱是他还年幼时,在老夫膝下懵懂念书之样,这些年来,老夫作为一个父亲该做的事都尚未做到,而如今物是人非,我儿已去,老夫只想为我儿讨回公道,钟家二小姐钟子灵半夜去客栈厮杀我儿,尸首如今也尚未寻出,老夫此次前来,也不过是想寻个公道,可钟家二小姐却再三躲避,老夫身为父母,自也知晓子女再如何顽劣,也是父母的心头宝,况且我儿已逝,追究谁对谁错也再无意义,此刻只想让我儿安归祠堂,如今请各位父老前来,也不过是想让大家做个见证,我东黎国兵部尚书赵曹佑在此发誓,只要钟小姐将我儿遗体交出来,之前之事绝不追究!”
这些聚集在钟家门口的人,皆是赵曹佑派人特意寻来,他们失去子女抑或是经历过痛苦灾难与儿女被迫分离,赵曹佑一脸坚定下的沉痛,让这些人无不动容唏嘘,而钟家二小姐张扬跋扈的性格又早已深入人心,这么一来,众人皆偏向赵曹佑,愤怒的怒火统统砸向钟子灵。
“二小姐,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还不快把赵家公子尸体交出来赎罪!”
“就是,钟二小姐,做人还是积点德的好!”
“年纪轻轻心性如此恶毒,活该二十一岁了还嫁不出去!史大娘,要不给你家二狗子吧?”
“哎呦,这钟大人门第太高,我可攀不上,要不给你家李二牛吧,顺带还能得到那么多财产呢!”
……
这些人此时根本不知道,昨日被他们拥戴的蒙面少女,与此时被他们贬低的一文不值的钟二小姐是同一人。
钟子灵冷冷的看着这些一直在不停说恨不得用口水淹死她的人,嘴角慢慢浮出一丝冷笑。
为什么人们都这样,轻易的去会相信眼睛看到的,相信表面的弱者,而不愿意走的更近些,去了解一个事情的全部呢?
呵,怪不得会有那么多老人跌倒不扶的现象,再热血善良聪明的人也逃不过被人利用的可能。
赵曹佑此时已转过身来,背对着洛城人,老眼挑衅的瞧着钟子灵,他倒要看看,他要钟子灵如何面对众人的声讨!
若失人心,再想打倒一个人只需轻轻一击便可。
然而,钟子灵此时嘴角的那抹冷笑,却让他感觉十分不安。
不,那人给的时间已经不多,这一次他一定要把钟子灵铲除掉!
咬咬牙,赵曹佑心一狠,袍子一甩,“噗通”一声,赵曹佑笔直的跪在钟子灵的面前!
“二小姐,请你体谅一个作为父亲的心情,把我儿的尸体还给老夫!老夫愿意为二小姐做牛做马,报答二小姐的恩德!”赵曹佑字字如血,掷地有声,头与地面清脆的碰撞声,在空中在无数人的心头铿锵作响。
四周嘈杂的声音突然一瞬之间归于沉寂,又在一刹那,不知谁的声音响亮惊空。
“赵大人,杀了她!杀了钟子灵,为你儿子报仇!”
“对,赵大人,一命偿一命天经地义,我们支持你!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众人之声如那夏日闷雷,轰隆隆的声响一击一击锤向钟子灵,赵家儿子的消失明明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赵曹佑却偏偏硬拉上关系,而更可笑的是,这些人居然坚信不疑,还红着眼睛沙哑着喉咙帮着赵曹佑喊着吼着要她偿命!
荒谬,真是太荒谬了!
既然世间如此荒谬,这理又有什么可讲!
钟子灵冷笑一声,明明艳阳高照,她却觉得寒冷沁骨,全身一聚力,所有的真气快速运向掌心,汇集一处。
赵曹佑虽然磕头在地,眼睛却死死盯着钟子灵,而钟子灵这样的举动他自然没有忽略,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与即将成功的兴奋。
只要钟子灵对他出手,那么他就有理由进行正当防卫,而这在净空仓黄突然下意识的防卫之时,不小心出手过重也是不无可能的……
赵曹佑越想越兴奋,激动地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而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一刻到来的前一秒,一道再普通不过声音却毁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赵大人。”
淡淡的声音自远处传来,称呼也十分官方正常,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虚弱,然而,赵曹佑的身子却蓦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