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书院
】
大理寺大牢。
无窗的牢房里阴暗潮湿。
如霜的外衣被褪去，只穿着白色的中衣，环视四周找了处干净的稻草上随意坐下。
整理了下散落的头发，找了根木棍当做簪子，一挽便成了个发髻，露出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
“在牢里还想着打扮，还是好好想想你这个脑袋还能不能留住罢。”
路过巡查的牢头冷哼着嘲讽，钥匙圈在他的腰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动静儿。
他人都走了老远，还能听见其讥讽的声音。
“这么个大美人儿，真是可惜了……”
“嘁。”
如霜嗤笑一声，盘腿靠着墙壁。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这牢中还是幽冷的很，丝丝寒气从墙壁缝中渗出，侵入她的身子。她也只是调整了下姿态，并不介意。
不就是在牢里呆上一阵子吗？也不是什么难事。
念着天色不早，打了个哈欠便合上了眸子。
不知何时，外面传来叮啷哐当的动静儿，还听见了熟悉人的叫喊。
“官爷，行行好，找一间舒坦点儿的牢房，小弟我这要住上三个月呢。”
“这大半夜的，虽然有些麻烦，但能不能待会儿请老哥去帮忙买些酒肉来？”
“说实话，小老弟对这牢房亲切，每回来就跟回了家似的，得好好吃喝一顿庆祝才行。”
几乎是第一瞬间，如霜就认出来这是石树的声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狭长的眸子睁开。
便见着牢头将石树拉到了她隔壁的牢房，打开了牢房就把他踹进去，不客气地骂着。
“你当这是哪儿？还想我们哥几个伺候着，把你美得不行！”
话落，牢头锁上牢房啐了一口离开。
“唉，不行就不行，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石树揉了揉摔疼的胳膊，偏头瞧见正不解盯着他的如霜，当即脸上笑意灿烂，惊讶地好像刚刚没见到似的。
“哟，好巧啊，如霜你也在这儿呢？”
如霜皮笑肉不笑，闲闲地拨弄着指甲。
“是呢，好巧。”
“你这是怎么被抓进来了？”石树熟络的搭讪，就如同他每次进牢房那般。
“给人下毒，您呢？”如霜眉眼一挑，尽是戏谑。
石树笑了笑，“偷盗未遂。早知道你要进来，我就不在这个时候犯事儿了，在外面还能想法子救你，这进来就只能跟你共当苦难了。”
“这就是妇唱夫随？”如霜揶揄着，笑意浓浓，仿佛看透了一切，“未想到你还有这种心思，早知道就不骗你了。”
“骗我？”
石树的眼角抽了两下，心底不安。
对面的人面容姣好，笑起来却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嗯啊。”如霜调整了下坐姿，无比乖巧地转向他，无辜道，“其实能救你用的药不是血参。”
石树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的轰然崩塌。
下刻，“噌”地站起来，指着她大骂。
“如霜，你是不是有病！”
“哐！”
牢头猛地一敲走廊尽头的牢门。
“安静点，吵什么呢！”
安静个屁，你遇到这种事，有本事也安静一下？
不行，不能暴躁，暴躁解决不了问题。
石树瞪了眼牢房外，重新盘腿坐下，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勉强能再次正视如霜。
对面的貌美女人就像只慵懒的猫一样，靠着墙眯着眼看戏，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
这人又在耍他！
消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起，又被他强制按下去。
不行，忍住，不能打女人。
重要的是，命在这个女人手里！
如霜娇俏问了一声，“生气啦？”
石树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如霜，你嘴里能不能有一句实话？你这骗来骗去，把我当猴子耍呢？”
“你不问我不就不骗了？”如霜理所当然地解释，完全没有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我不说你非要问，我只能找个假的骗骗你。”
石树竟无语凝噎。
“说话也不知几分真假，既然如此，我就什么都不问了。我看咱们俩还是不适合，娶什么娶，嫁什么嫁？咱们俩一拍两散得了！”
见他真的生气，如霜起身往他那边走了几步，挨着木栏坐下，仔细地将他上下打量。
“你真说这么狠心的话？”
“那要不然呢？跟你过日子，还不知道被骗成什么样。”石树抱臂，侧过身子懒得看她。
如霜挑眉，“你不也是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了？”
石树皱眉侧脸，一本正经地瞪着她，仿佛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对方如果不给他一个清白，这事儿过不去了。
“你说你心里有我，分明就是为了解药的委曲求全。”如霜悠悠说道，瞧他的神情突然心虚，凉凉一笑，“我都没拆穿你，你还好意思追究我？”
石树愣在当场。
他的演技那么好，怎么就被看穿了？
不对，她一定是在试探。
“如霜，别把你的小人之心放在我身上，这般揣测我的心意，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就当我石树是瞎了眼，居然会真的看上你。”
“哈哈。”
如霜像是听到什么绝大的笑话似的，开怀笑了起来。
一阵之后，用手指拭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意，满是怜悯地瞧着他。
“是真是假，咱们反正都要做阴间夫妻了，不重要。”
“……”石树拧眉，“你这人怎么天天不想着好，老是想着我陪你死？”
“你敢陪我死，就说明是真的心里有我啊。我在这世上了无牵挂，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但如果一死能求证你是否真心，何乐而不为？”
如霜妩媚地挑了下眉头，那双多情的眸子波光流转，若是没听见这番话，当真以为她是个痴情娇媚的女子，让人心生怜爱。
但亲耳听到这番话的石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瞧着她绛唇勾起便心里一颤。
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个癫狂女人？
说她没疯都没人信。
怎么自己这么倒霉，被她给盯上了？
“小石头，你就算后悔也没用，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如霜心情愉悦地笑弯了眼。
“那有什么办法？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你成心拉我去死，我也只能跟着死了。”
石树彻底放弃挣扎，自暴自弃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有些不甘心。
环顾四周，此处只关押着他们二人。
起身也往她那边走，靠着木栏坐下，和她面对面。
忽地，神情严肃起来。
“如霜，到底是不是你要杀僖嫔和临贵人？”
“是。”如霜轻巧答应。
如此意料之中。
石树又问，“那你为何要杀她们？”
“她们害死陛下的孩子，罪不可恕，应当受此惩罚。”如霜的眸光不经意清冷起来，“陛下仁心仁德，我可容不了。”
“到底是你容不了，还是大长公主容不得？”趁着如霜怔愣的瞬间，石树进一步追问，“是不是大长公主有你的什么把柄，所以你才受她钳制？”
如霜眸子眯起，“你都知道些什么？”
石树定定看她，“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包括你是受人指使。这些，丞相老爷也已经查到了，现在只要你老实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丞相老爷会保你一命的。”
“保我？”如霜好笑勾唇，“不过是个丞相，如何保我？就算是大长公主指使我，他也敢将大长公主抓起来吗？”
“冯老爷一定可以！”石树十分笃定。
“我是听说过冯老爷有着不畏权贵的胆子，但是这件事……”
如霜话说一半，不再继续说下去，悠悠起身捋了下鬓边的碎发。
“确实是我要杀僖嫔和临贵人，我将毒下在了饭菜里送去，至于跟大长公主有没有关系，那就让冯老爷去查罢。”
“如霜，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石树拧眉，实在是看不透眼前的人。
如霜清冷一笑，“我奇怪吗？只是我看不惯谁，就杀谁而已。有些人倒是想利用我，如果跟我目的一致，就被利用一下又如何？”
“你……”
石树再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郁闷的随地一躺，看着牢房顶暗暗磨牙。
好半晌，才心灰意冷地开口。
“你这样的人，确实是早该被抓了。陛下下令让冯老爷查案，想必也是失望了。”
如霜面朝一处石墙，闻言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下来。
她不是早该被抓，是早该死了。
……
夜深人静，牢房中的犯人也都睡着了，牢头正在昏昏欲睡之际，牢门被人打开。
一个穿黑色斗篷的人从外面进来。
牢头揉了揉眼睛，把着腰间的大刀，冷声质问。
“什么人？”
对方未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一块儿腰牌。
“我要见如霜。”
一看是呈祥宫的腰牌，牢头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还不是很年轻。
犹豫了下，转身带她去如霜所在的牢房，路上极力想看清斗篷下的脸面，却是被那人发现。
为了缓解尴尬，牢头笑了笑问。
“不知是呈祥宫的哪位姑姑？”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那不知皇后请姑姑来见如霜，所为何事？”
“这不是你该问的。”
连番被怼，牢头又看了她两眼，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走到如霜所在的牢房，发现隔壁的石树就侧身躺在茅草堆上睡的正香，收神敲响如霜的牢房。
“如霜，有人来看你了。”
躺在石床上的人悠悠醒转，打了个哈欠懒懒的看向门口。
此时牢头已经打开了牢门，那个穿着斗篷的人已经进来。
昏暗的环境下，如霜也看不清斗篷下遮的是什么人，却是也不害怕，只是微微一笑。
“大晚上的找我做什么？”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