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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书院

御书房一如往常。

只不过,司伯言身边的人已经换了。

早上还是单总管陪着,现在变成了容回。

容回站在单总管平日里站着的地方,忐忑不安,心底直打鼓。

一张脸绷着,浑身僵着,大气儿都不敢出。

“伴君如伴虎,小心点儿。”

才离开的单总管如是悄然叮嘱。

也不知道单总管是做了什么错事,他就是去迎春馆催画的时辰,回来单总管就因旧疾复发要离宫还乡了。

单总管哪里有什么旧疾,身子好的不得了,平日里得个风寒都难!

这般寻思着,再望向御案后的人,平日里保持温和淡然的侧脸突然就凌厉了起来,长睫掩盖下的深褐色眸子也如同古潭般深不可测,紧抿的嘴唇似乎下一刻便会说出杀人不见血的话来。

“容回。”

容回一激灵,忙行礼应答,半分不敢耽搁。

司伯言瞥了他一眼,“近日可在宫中听闻什么流言?”

“回陛下。”容回仔细回想,认真作答,“倒是没有特别的,只不过适才听闻,临贵人的苍鹰又去迁僖殿大闹了一场。”

“又是这个临贵人。”

司伯言将手中折子一扔。

“啪”的声响惊的容回心里一突突。

这是惹着圣怒了?

正好,外头小内侍进来,像是有事要禀。容回左右观察,心下着急。

陛下正不悦,这时候当时不愿意听其他闲杂事的。

正要驱赶,司伯言摆了手让那内侍说话,容回也就赶忙示意内侍通禀。

“陛下,常典客求见。”

容回眼珠子一动,似乎看到了喘气的机会。

果然,司伯言颔首道:“让她进来,你们先下去罢。”

常乐进来时明显发现擦肩而过的容回松了一口气,不免好奇地往御案那边张望,见着司伯言果真脸色不好,放轻了脚步上前。

“臣见过陛下。”

书房的门正好从外关上。

司伯言摆了下手免了礼,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常乐双手习惯地揣进袖子里,左右望了望,不以为意反问。

“我耽误陛下处理公事了?”

司伯言沉默了下,还是很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将座椅留出一个人的位置来。

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态度还是得配合一下。

“已经处理完了。”

常乐瞄了眼空位,念及站远了说话声音太大,不合适,便几步跨过去,最后落在在御案侧边,侧着身子和他面对面。

“陛下日理万机,有一事不知听说过没有?”

“不妨说来听听?”

“如霜进宫了。”

简单说明事情,常乐就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表演。

不得不说,表演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司伯言明显想做出惊讶的表情,但刚动了嘴角,又是往日里面对大臣时的温和官方模样。

随后,浅浅一句。

“倒是听说了。”

莫名了,这敷衍的态度戳到了常乐的心坎,就是让她十分不舒服,甚至想发火。

忍了又忍,顾及他皇帝的身份,还是挤出了一抹笑意来。

“那陛下挺淡定的啊,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如霜一定不会进宫的?”

司伯言很明显感受到眼前人隐忍的怒火,还是多解释一句。

“此事是大长公主所为,我也是才知道。”

这个答案似乎没什么问题。

常乐仔细想了又想,却是无法接受,甚至有些憋屈。

“又是大长公主?司伯言,大长公主是不是……”

管得太特么宽了?!

碍于大长公主是司伯言的亲姑姑,她实在不好直接说这么伤人的话。

但她忍大长公主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她到都城开始,从她跟司伯言接触开始,这个大长公主就没少搞幺蛾子。

本以为她去了趟玄灵观能有所变化,结果是本性不移!

司伯言自然是知道她的潜台词,沉声道:“她毕竟是我的亲姑姑……”

“是,如果不是她你也当不了皇帝,做不到现在这样。”常乐耐着性子抢了他的话,“她对你有大恩,而且打小就对你好。”

“……”司伯言垂眸未言。

常乐怎么没发现眼前的人是个“妈宝男”?

“如果,大长公主是让如霜进宫,嫁给你的呢?”

司伯言皱眉,“此事不可能,如霜的身份你又非不知道。”

“我知道,大长公主知道吗?”常乐严肃质问,双手按住盘腿的膝盖,“到时候你是不是还要让你的亲妹妹跟你一起做戏?”

“常乐!”

这句话在司伯言听来,当真是过了。

常乐偏头缓了缓,又回过头来。

“司伯言,现在你是皇帝。不管是谁,都不能以恩情的名义,以爱的名义去绑架控制一个人。大长公主如果真的对你好,就不该什么都插手。我跟你的事,她什么都知道,这你知道罢?”

似乎是自己的三观受到了质疑,司伯言也忍不住辩驳回去。

“朕纵容大长公主,除了恩情,也是知她不会过分,触碰朕的底线。她便是知道你我的事,可曾有过什么实质性的行为?”

常乐拧眉,不敢相信他的狡辩,气的指了下外面,又指了指自己。

“她见天儿的找我威胁我,让我劝你选秀,让我离你远一点,让我不要妄图怀上你的子嗣,这不叫有什么实质性的行为?”

闻言,司伯言愣了下,火气也消了大半。

看着她发红的眼角,竟是有些后悔刚刚说出那种话。

他一时之间,倒是忘记考虑大长公主会对她说过什么。

正欲道歉安慰,常乐忽然冷声质问。

“司伯言,你是不是认为,我有一天像沅贵妃那样惨死的时候,才是她真正有了实质性的行为?”

这话狠狠地戳在了司伯言的心窝子上,不偏不倚,一刀致命。

司伯言有些气急,“你何必说这种话?我怎会让你出这样的事?沅贵妃的事,也与大长公主无关……”

“当真是与她没半点关系吗?那她为何夜夜梦魇?”

“常乐!”

司伯言猛然提高了声音,将常乐吓了一怔。

下刻,常乐一张脸悲愤交加,也提高了声音吼回去。

“司伯言!”

声音大的外头都能听见,众人想与旁边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敢。

易河盛咳了一声,将众人调离,离书房更远些。

这俩人是怎么又吵起来了?还吵得这么凶……

房中,常乐已经气到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撑着御案。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事事护着你的大长公主。那好,如霜该进宫进宫,你也不用跟我解释。大长公主不是让我不能怀你的子嗣吗?我这就去做绝育。”

说着,常乐便站了起来,险些一个趔趄,一把推开着急来扶的司伯言。

“我说错了,是我不会再跟你有别的关系了。”

“你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让大长公主不放心,让群臣说闲话,让我不得安宁,你还不如去后宫陪陪那些被你冷落到抑郁的妃子,她们起码有家势有背景清白没二婚,还怀着你的孩子。”

“常乐!”

司伯言上前拉住,但常乐气的发了疯,咬了他一口又把他乱打了一通,挣脱后迅速跑出了御书房。

书房的门扇重重地砸在门板上。

司伯言气急败坏,咬了咬后槽牙,浑身怒气地站在原地。

他刚刚当真是太过激动了。

但这常乐怎么还是这般,突然间就蛮不讲理起来,暴躁的像只母老虎,根本拦不住。

怪他太过听大长公主的话,她可又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若是她有这么个姑姑,还不知是如何的逆来顺受。

抬眼见着易河盛进来,正好找到了出气筒。

“你进来干什么?去将常乐跟着。”

“已经让人跟着了。”

易河盛老实回话,瞧了眼司伯言右手的手腕,那里有个大牙印子,还流了血。

咬的可真够深的。

想了想,提醒司伯言。

“陛下,她这可以当刺客论处了。”

当即收到一个冷冷的白眼,仿佛想凌迟处死的对象是他。

易河盛张了张嘴,有些小委屈地问,“那末将去找太医来?”

“不必了。”

司伯言甩了下手,回到御案后坐下,将右手搁置一边不去看。

发现易河盛那个木头人还杵在原地不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当即给了个凌厉的眼神将他赶出去。

易河盛犹豫了下,临走前还是劝一句。

“陛下,内子说过,宠坏了的女人在生气的时候,不能吼。”

一封奏折迎面扔过来,他偏了下身子,让它拍中自己的侧脸。

回头见着司伯言阴沉的表情,还得舔着脸捡起地上的折子,态度良好的将折子送上去,恭恭敬敬地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整套动作十分标准,都可以当做伺候人的最佳范本。

“内子说,得这样哄着。”

司伯言气得磨了磨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成亲了就是不一样,知道的都多了,哄女人的法子都这么清楚?”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易河盛严肃地维护自己的名誉,“末将根本用不着,我吼一下内子就安生了,而且内子从来也不发脾气。”

长袖下受伤的右手紧紧攥住,心口都疼的厉害,司伯言面上不动声色,轻声开口。

“容回!”

一直候在外面的容回赶紧进来。

“拟旨。”

易河盛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听司伯言幽幽开口。

“中卫将军易河盛,忠心为君,品性可嘉。易家忠骨,常为君上,朕心甚慰。特择秀女三人赏与易河盛为妾,望易家开枝散叶,子孙成荫,再为大氏。”

易河盛当即傻眼,噗通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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