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瞪着黑衣人离去的身影,水凝儿转身进入天牢,怔怔地瞪着惨死在牢中的江玉枫,犹如被人当面掌掴一般,一向沉静的她脸色不由变得异常的难看。
最后的线索断了!而灭口之人竟然堂堂皇皇在她面前杀人,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这么多侍卫都敌不过一个人,若是他想要她的命,恐怕……恐怕那些内侍也保护不了她吧。
柳眉微颦,眸中光芒闪过,她缓缓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南宫澈,一字一句道“南宫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南宫澈脸色灰白,单膝跪倒在地,喃喃道“微臣罪该万死!微臣恳请陛下给微臣三日,微臣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
“三日?”水凝儿挑眉冷哼一声,冷冷道“莫说三日,便是三月恐怕将军也难说清此事……”
“臣办事不力,臣罪该万死!”突然的变故让南宫澈昏头转向,他不知为何事情会这样,他只想找到杨志问个清楚,但现在,他辩无可辩,只能口口声声称自己“罪该万死”。
就在这时,南宫澈的副将孙鹏神色惊慌赶来,说他刚才视察时,在宫墙处发现了杨志的尸体,他咽喉被利器割断,只着贴身内衣,死相凄惨恐怖,他已留下几人看守尸身,自己则赶来禀报。
水凝儿沉吟了片刻,将目光转向倒在牢内墙壁旁的江玉枫,有感叹道“几日前孤王还信誓旦旦地说保你安全,今日却眼睁睁地看你被人所杀,是孤王失算害了你!将他好好厚葬,希望他在九泉之下能够好好安息。”
左右侍卫领旨上前,在他们搬运江玉枫尸体的时候,一直看向他们的水凝儿似有片刻的怔愣,但仅仅片刻便消逝无踪,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淡然。
等内侍处理完一切,水凝儿挥了挥手,让所有人(包括一直不曾离开她的金内侍和楚云轩)退出牢外。
原来在内侍搬运江玉枫尸体时,眼尖的她模糊中看到在他身旁的墙壁上似有划过的痕迹。
等牢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走上前去,仔细察看墙壁上的几抹痕迹,只见墙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六个字,分为三行,一行两字,摆成“日”字型,她依稀辩出,上面一行从左到右分别是“石”“锦”两字,中间一行对应着是“栏”“华”两字,最下一行的两字分别为“下”“宫”
“石锦”“栏华”“下宫”?这是什么意思?她伸手将这六字抹去,心中暗自思忖。虽然不明白这六字含义,但她肯定这是江玉枫临死前留下的,想来他看到黑衣人的出现,察觉到事态不妙,偷偷留下这六个字,希望有人能发现。
他想告诉她什么?这六个字又传达着怎样的讯息?虽知这是江玉枫留下的一条重大线索,但她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只得将这六个字牢记心中。
走出天牢,让孙鹏带路,她来到宫门外见到杨志的尸体。
地面上很干净,除了杨志咽喉处附近,并没有再见什么血渍,更不见有打斗的痕迹。
杨志仰面躺在地上,有翻转的痕迹,想来是侍卫们发现杨志后,将他翻转过来瞪大眼睛。只见他面色惊恐,咽喉处早已血迹斑斑、模糊不清,血渍早已凝固,他的身体开始僵硬,狰狞的面容配上惨不忍睹的伤口,即使是白天,也让在场的众人惊悚不已。
“他是杨志?”水凝儿蹙眉问道。
“是!”虽没点名,南宫澈也知她在向自己询问,沉痛地点点头,他满脸悲戚地看着一直信任有加的心腹部下,握紧拳头,悲愤地喃喃道“是谁?是谁杀了他?出手如此毒辣,我一定要将此人揪出,为杨志报仇!”
水凝儿抬头若有所思地望向遥远的天际,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轻声吩咐道“厚葬杨志,抚恤其家人,说其挺身救孤王却不幸被刺客所杀。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任何事都不得泄漏半句,违者杀无赦。”
长叹一声,她收回目光,看向南宫澈,淡淡道“虽然事出有因,但南宫将军难逃其责,回府闭门思过,若无孤王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谢陛下,臣遵旨。”南宫澈知道,她让他闭门思过已是最轻的惩处,无论此事是否与他有关,他都难逃失职之罪,即使当场削去他的将军之职、打入大牢也是应该。
冲南宫澈挥挥手,等他退下后,水凝儿凝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女王宫。回到内宫,她遣退所有人,令金内侍和楚云轩在离内宫三丈外处把守,她不传唤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等殿内只剩下她一人时,她不再压抑心中的愤怒,抓起身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摔都被她摔碎在地。
她压抑的太多,需要发泄。今日的事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嘲讽。就在她自信满满、觉得稳操胜券之时,对方却给了她致命打击,利用了她的计策,将计就计,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这是羞辱,最大的羞辱!在她这一生中,她从来没有过如此的惨败,打击了她的自信,伤到了她的自尊,那个黑衣人,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嘲弄和不屑,他知道,他嘲笑得不光是眼前那些侍卫,也是她这个自作聪明的傻瓜。
手中动作不停,但眼中泪水开始积聚,渐渐模糊她的视线,她咬着牙,倔强地将眸中翻涌的泪花强压下去,苍白脸上绽放出一抹坚毅,双眼露出不服输的光芒。
这件事还没有完,今日的耻辱总有一天她会加倍奉还。抹了抹眼角沁出的点滴泪光,她继续她的“打砸”事业,她要暂时忘记一切,尽情地发泄心中的郁结……
瓷器破碎的“咣当”声音不停传出,金内侍和楚云轩面面相觑,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恐怕他们怎么也无法联想到,他们一向冷静的女王此时正像小孩子一般大发脾气、大肆破坏“公物”。
又是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听得他们两人愈发心惊肉跳,怕她有事,想要进去看看,但却因为她不得靠近的严令,不敢轻举妄动。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之死,一个飘逸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价值不菲的瓷器的碎片撒满一地,被掀到的桌案、飞舞的纸屑狼藉满布,饱受蹂躏的富丽宫寝此时变得惨不忍睹,但水凝儿似是还不满足,开始向不远处的桌椅发起“进攻”。
正在她砸得“起劲”时,蓦然察觉到有人进入,她想都不想,抄起手边的紫檀花架向来人扔去(下手还真不留情,也不怕把进来人砸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怎么也未想到一进门便会遭到“迎头痛击”,那人似吃了一惊,赶忙避开。
水凝儿并不看来人是谁,等她发泄完后,自会找胆敢违抗她旨意之人算账。可未想到的是,那人很快便从惊讶中恢复,一言不发,大步走上前,拿起壁架上的玉器器皿,学她的样子摔在地上……
一件又一件,整个屋内的饰品物件在两人的手中成为碎片、散渣……直到屋内剩下仅存的一张梨木案几,两人不约而同地伸手向它拍去。
案几没有碎。水凝儿此时方才抬起头,瞬也不瞬地瞪着来人,而对方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两人相对无语,过了片刻,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是他,雪吟风,奉天国的国师,难怪没人向她通禀他也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