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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大年刚过不久,便刮起了老大的西北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片子漫天飞舞。城池内,一片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严酷凛冽的寒风呼呼的卷起了过路行人身上的厚厚衣角,仿佛连睫毛上都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街上的路人稀稀落落,挨家挨户都紧闭着大门。仿似要驱走这寒冷之气,各自赶着各自家的年饭。只零星有几家子,门口挂着一两串长长的红灯笼。稍稍显摆出年岁的气象。

今岁的大年是步云国自建国立都后,最令人惶恐不安的一个年。京畿重地,城内城外,各道城门都有重兵布防。官衙里的戍卫兵士,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沿家搜查。倒像是在找什么重要的人。

元祥客栈的老掌柜,温了一壶酒,递给伙计,“去,给楼上的几位客官送上去。”

“得嘞!”伙计将手里的白色长襟子,往肩上一搭。动作利索的往楼上跑。

掌柜子埋头,缩着冻红的手,拨了拨算盘。指头都僵硬了,低声咒骂了一句,“这鬼天气,可真是冻得死人。”

“掌柜的,这倒是在骂谁呢?”门口飘来了一阵笑侃的女声。

一抬头,见住客汀兰手里正提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方嘴角一勾,笑问道,“汀兰姑娘,这大冷的天,还出门呐?”

“我家小姐想吃桂花枣泥糕了,上街好容易才买的。”汀兰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应着。

“这大过年的,鬼影儿都没几个,竟然还真让你买着了。稀罕。”

汀兰走到楼梯处,转身道,“有是有,只是看买的人有没有心罢了。真要想买,上哪儿找不着。”

掌柜子呵呵呵一笑,隔着老远说,“这倒是,这倒是。”

还来不及反应,身上的过冬大袄子便被人一把拧了起来。掌柜子待要开口骂人,定眼一瞧,旋即满脸堆起了花。客栈里头瞬间挤满了官兵。

领头的差爷,用力的将他拽了出来。啪一声,将一张明黄黄的大宣纸拍在了掌柜子的面前,大声质问道,“最近,见过这上面的人没有?”

掌柜子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睑,目光徐徐落在了官府寻人的画像上。画中分明是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模样清秀、淡雅。眉宇之间闪烁着聪颖之色。眼珠子溜溜一转,掌柜子觉得好生眼熟,只一惊,吓得连忙磕头,倒地求饶。

汀兰拎着手里的东西,赶紧的躲在了客栈二楼行廊的柱子后面。清澈透明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楼下的一举一动。心中一动,趁机赶紧推开了身后其中的一间客房。

甫一进门,汀兰便急急忙忙的嚷道,“小姐,不好了!楼下的官兵已经找上门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床上的女子,昏昏沉沉中咳喘了几声。汀兰赶紧放下了手里刚买回来的药,走过去扶起幔帐之中的人。女子的脸色越加惨白了许多,头上慵懒的梳着一个斜云髻。还不停的咳嗽着。

汀兰叹一口气,道,“小姐,你的身子在这么折腾下去,可怎么办才好。”眼眶中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不碍事的,汀兰,你听我说。”女子又咳嗽了几声,如雪的丝绢上,浸出了一滩红来。

汀兰吓得脸都白了,满心疼楚的唤了一声,“小姐……”

女子慢慢的撑起身子来,“我注定是走不了了,趁他们还没上来,你赶快离开这里。”

“不,我不走。”握紧了女子寒凉的指,“汀兰打小便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如今我绝不会抛下小姐的。”

女子娥眉一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使性子!”女子拉着汀兰的手,呼吸微弱的道,“你知道我待你一如姐妹,如今你更应该让我安心的去。汀兰,当我求你走,好不好?”

“小姐。汀兰给您跪下,求求您,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汀兰跪倒在女子的床下,连连求道。

女子气如游丝,无力的伏在幔帐架子上,轻轻的阖上了眼,“不要求我,只当是我求你了。走吧。”

汀兰无奈,抹了一把眼泪,静静的睇着床上的人儿。她太了解小姐了,她一旦决定的事情,任谁都是劝不动的。于是,只含泪,转身掩了房门而去。

客房里,瞬间死寂了下来。女子嘴角清冷的一勾,良久才微微动了动。转身披上了一件大氅,然后搀扶着桌椅,坐在了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大概是知道自己终是难道这一劫,心竟然格外的沉静、淡然了许多。

她细细的描了描眉,又拉开木匣子取了胭脂,神色从容不迫的略施了些粉黛。精心的一番修饰后,她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先前的病容被遮去了一大半。容颜又恢复了往日的清丽、娴静。

隔着一道门,传来了楼下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女子轻慢的起身,缓缓向楼下客栈的大堂走去,她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什么,可是她已经不在乎了。她再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在乎了。

领头的官爷,刚上了一半的楼梯。猛然一抬头,便见一位身着白色素雅衣衫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面前。女子长得虽不算是绝色佳人,但是周身却散发出掩盖不住的傲骨灵韵和绝代风华。颇有一番令人倾心脱俗的妙感。

女子步态怡然的一步一步走下来,朱唇上始终保持着浅浅的微笑。面对被重兵重重围困的客栈丝毫没有半点畏惧之态。

女子经过领头当差的人,他微微一愣,收敛了心神,忙喝道,“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

话音尤为落地,便有人上前要捉拿她。

“放肆!”门口有人斥责道。

女子寻声望去,原是多日未曾相见的步云国副将步辰进了客栈。

“属下,参见副将。”领头的差爷,跪倒在地。

步辰上前,一脚踹在了那领头差爷的心窝上,疼得他嗷嗷大叫。步辰斜视了地上的人一眼,怒喝道,“没用的东西,步云国未来的沣铎王妃,是叫你们说拿就拿了去的?”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差爷连声求饶。

这一闹,倒是着实将在场的伙计、掌柜和一群侍卫吓得不轻,原来这位女子竟然是当今步云国沣铎王的未来正王妃!额头出了豆大的汗,顺着条儿的往下淌。掌柜子汗颜的支手擦了擦。

女子悠然轻笑出声,眼神却藏匿着冰霜,“步辰,你吓着他们了。况且我也根本不是什么沣铎王妃。”

“嫂子?”步辰惊愕的开口,唤了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又说,“嫂子,你跟我回去复命吧,是王爷派我亲自来接您回王府的。”

“王爷?”女子冷笑数声。孱弱的肩胛不禁意的狠狠抽搐着。心中顿生无限悲凉。

她睁睁的看着步辰道,“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哪儿也不去。”声音坚定而不作丝毫动摇。

“那我请丞相大人来,王爷特地交代过,您若是当真想家了,就让您回丞相府先小住几天,也不迟。”

“步辰,你知道我说的家在哪?”

步辰微微一愕,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霎时,整间客栈的气氛浓郁森冷起来,人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众所周知,永宁国已经覆灭了,永宁国的皇上,皇后,王子通通在押解进京的路上死光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家。

突然,女子垂了垂眉,步伐轻盈的三百六十度转身。顺手拔出了领头差爷身上的一把佩刀,冰凉凉的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的眼神里充盈着无尽的绝望,对着步辰道,“我是堂堂永宁国的长公主,既然我父皇,母后已死,我且回不了我的故土。要我死在这里又有何妨?”

“不要——”步辰惶然的大叫道。

女子轻然抿唇,一行清泪缓缓滑落两颊,她释然的闭上被泪水濡湿的双眼,嘴角依然在微笑。架在细嫩脖子上的刀,刀口极薄且锋利无比。刀尖死死的被压进她的动脉处,白皙的肌肤上悄然浮现出了一圈血红的伤痕。有桑梓的血水浸泡着刀尖和皮肤,往外冒。

在场的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彼时,一道黑影飞快的闪过。叮一声,打落了女子手里的刀。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女子身体一震,一个趔趄不稳硬生生的扑向了一旁的方桌。手一挥,扫落了桌案上的茶杯,筷子签筒。噼里啪啦的凌乱散落了一地。

女子一手捂住侧脸,拼命的咬着下唇,恨不得咬出血来才好。猛一偏头,睁大了清明的圆眸恨恨的瞪着面前英气逼人的伟岸身影。她和他的眼神同样都寒冷难当。

步辰举眸偷偷一瞄,步烨凌脸色铁青的闯了进来。扬手就是重重一记耳光掴在了女子的脸上。

“步辰见过王爷!”

不理跪在一旁的步辰,步烨凌头也不回的一寸一寸的逼向跌倒在地上的女子,愤怒的吼道,“林若初!你到底还要跟本王胡闹多久?”

那名唤若初的女子,不屑的浅菀一下,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的道,“直到我死!”

步烨凌气急,一把从地上将她揪起来,问,“你当真如此恨我?”

嘴角噙起一抹苍凉之意,她只道,“你……知道的。”

步烨凌泫然无力的松开了她,他侧身抽出了腰间盘缠的软剑,剑尖直逼她的咽喉之处,“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跟不跟我回去?”

若初哧一声笑出声来,纤细的指端蓦地牢牢握住了步烨凌剑的另一端。她使劲的拽住剑尖,锋刃的利器已然划伤了她的掌心。潺潺的腥红血液不停的氤氲而出。

“你……”步烨凌下颌绷得绑紧。

林若初用力一抬手,把握住的剑口主动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上,她只毫无半点眷恋,声音平静到异常的轻声低语道,“烨凌,你杀了我吧。”

手狠狠一颤,他的眼神里隐晦而黑暗,步烨凌慢慢的抽出了她掌心的剑,待要再刺向她时,女子砰然无力的晕倒在了地上。她的手还在流血,分明是那样的刺目,他的心被人揪搅后揉碎。

“王爷?”步辰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步烨凌怔了怔,大步上前,一把将林若初打横抱在了怀里,大步流星的出了客栈。待官兵鱼贯而出后,一直探头缩脑的伙计,悠悠的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相觑了同样惊慌失措的掌柜子一眼,问道,“那姑娘,应该不会有事吧?”

掌柜子摸了摸下巴,“谁知道呢。”

叹息一声,“我听说咱们王爷很宠爱这位叫林若初的姑娘,对了,她不是丞相家的闺女吗?怎么又成了什么永宁国的长公主?”

掌柜子一僵,劈面一巴掌拍在伙计的脑门上,道,“管你什么事儿,你干你的活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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