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弯晕黄的上玄月幽幽的挂在树巅,有凉凉的风吹进了屋。摇晃着桌案上的烛台,一簇火苗芯子烧得噼里啪啦作响。镶嵌出一道光影绰绰的剪影,汀兰焦急不安的在屋里踱来踱去,不时探出头去瞧瞧,看是否有人来。
咿呀一声,门开了。
汀兰一惊,大喊道,“谁?”
举眸一看,若初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汀兰赶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有些埋怨的道,“小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真是吓死我了。”
若初嘴角浅浅一弯,道,“临时出了点状况,所以回家晚了。”停了一下又问,“彻裕哥哥那儿,没什么事吧?”
“哪儿能没事啊,裕少爷向来是出了名儿的疼小姐。才一听说你先回来了,便急急忙忙往回赶,硬是要见着你。我只好撒谎说你已经睡下了,叫他明儿再来。”
汀兰又将手里的一方金丝绒锦盒给她,“这是裕少爷留下的,说是要小姐亲自打开来看看。”
若初睨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半晌才有些迟疑的打开了盒子。霎时,一支精美的紫竹箫跃然于眼前。
汀兰惊愕的叫道,“这不是我们下午看见的那支箫吗?”
纤细的指将萧取了出来,晶莹的明眸里有波光流转,若初微微一愣,原来他下午说去办的事情,就是替她买箫。心上顿时五味城杂,眼神却只是一直默默的停留在紫竹箫上。
“裕少爷对小姐可真是上心,小姐的心思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法眼。”汀兰打趣的道,“这样多好啊,要是皇上以后把小姐指给了少爷,咱们还是一家人。”
远岱娥眉冷不丁的狠狠一蹙,若初突然脸色一变,喝道,“汀兰!”
汀兰从来没有见过若初生气,见她仿佛真是气急了,才低垂着头,忙道,“小姐你别生汀兰的气了,汀兰有口无心的。”
若初无耐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浑身畅然无力,只放下了紫竹箫道,“算了,以后千万不可再犯。”轻拂了手,让汀兰退出去了。
虽说是初夏,但是夜里的气温仍旧还是有些沁凉。若初睁大了眼睛,只一瞬不瞬的远远望着窗外的寒星冷月。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了事,真的有些让她觉的累了。先是误打误撞的跟步烨凌擦肩而过,后来又被林彻裕送来的紫竹箫闹得心慌。
步烨凌不好骗,不过好在也躲过了。只是汀兰的话,却莫名的像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在了她的心上。林彻裕待她好,丞相府里人人都知道。她原来也只拿他当哥哥看待,后来,渐渐的从林彻裕的只言片语里还是流露出了一些令她感到惧怕和惶恐不安的意思。
恐怕现在她已经不得不防了。
清晨的时候,汀兰进屋叫若初起床。才赫然发现她早已经梳洗好了一切,坐在一旁静静的发呆。
汀兰走近了些,关切的问道,“小姐昨晚没休息好?”
若初摇摇头,缓缓的抽回心神,“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是啊,这么多年,夜夜犯梦,她真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汀兰将湿毛巾拿给她,擦手。外面的窗户骤然擦过了一抹身影,林彻裕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道,“是不是昨天还没缓过来,要不我叫人去找大夫来看看?”
若初起身,笑道,“已经好多了。”心念一转,又道,“谢谢你昨天送来的紫竹箫。”
林彻裕坐在了若初的对面,眉宇微微皱了皱,深情款款的凝睇着她,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若初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和在这样的气氛,不免还是平添了几分暧昧之意。
于是,云淡风轻的回答,“是啊,彻裕哥哥是若初最爱的好哥哥,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又何须这么见外呢。”
汀兰小心翼翼的挑眉,斜视了一眼林彻裕。只见他的眼神里,倾即有一道暗晦的光,在眸底稍纵即逝。见两人有些尴尬,忙激灵的岔开话题道,“裕少爷,你不知道我家小姐有多喜欢您送来的紫竹箫呢?昨晚高兴的一直睡不着。”
线条僵硬的勾勒出了浅浅的弧线,林彻裕的嗓音有些嘶哑的道,“是么。”
“是啊,彻裕哥哥送的,若初怎么会不喜欢?”只刻,若初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她居然亲手刺伤了十二年来,最疼她、宠她的彻裕哥哥。
然,一切都是命,是她林若初今生今世都逃不开的命。她和他只可以是兄妹,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过了一会儿,林彻裕才有些失落的离开了。看着他勉强含笑时的样子,汀兰心疼的道,“小姐,你有时候真的是狠心。”
良久后,若初才恍如梦呓的低声呢喃,道,“对不起。”
自从那次后,若初便再没见过林彻裕,只想有些事情,还是趁早说明白,免得让人越陷越深。如今,正值初夏,外头的花开得格外的好。可若初却哪儿都不想去,自顾自的一个人捧着本书闷在房里。
汀兰进屋,见若初慵懒的倚在床架旁,手里的书斜斜的摊开在腿上。乌黑的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上,宛若瀑布倾泻而下。她看上去更加消瘦,清减了。
“小姐?小姐?”汀兰在她耳边轻声唤道。
见若初迷蒙中,松了松倦眼,又听汀兰问,“您怎么了?”
若初不答反问,“汀兰,彻裕哥哥这几日可好?”
“小姐,放心。裕少爷最近跟着老爷忙前忙后的,跟往常一样。”见若初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似想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又道,“家里没什么,可是外面却又发生了一件新鲜事儿。”
“什么事?”
汀兰将若初扶起,坐在了桌前,道,“听人说,怡心斋的婉丝姑娘被接进了沣铎王府,我看这件事儿一定是跟小姐那日去弹琴有关。”
若初冷不丁的怔了怔,只是轻笑一声,盯着手里的书,讪讪的道,“这不是很好。”
她既摆脱了步烨凌的追查,又帮助了人。乐得个皆大欢喜,她倒是喜闻乐见的事。
“可是,那晚弹琴给沣铎王听的人,明明是小姐呀。那个叫婉丝的抢了小姐的功劳,小姐怎么还高兴得起来。况且普天之下的人,谁不等着去巴结讨好沣铎王爷,偏偏只有小姐,躲得他远远的。”
若初见汀兰一心为她,顿时有涓涓的暖流温润过心田,若初拉着汀兰的手道,“你知道,在这步云国里,我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干什么说这些话。”
汀兰垂眸,声音里有些隐隐的哽咽,像是泪,“我只是替小姐你委屈嘛。”
若初莞尔一笑,“可这是我的责任。我的事你一向了解的。”
汀兰咬着唇默默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一个身为质子的责任,只有安世避祸,她才能活得长久,她才能守护她的永宁更久。
然,一切又岂能如人所愿。她和他的纠缠才刚要开始……
PS:下一章,替身错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