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雕花走廊上,急急匆匆的步子一阵杂沓凌乱。走在最前头的皇宫老太医,一手挟着药箱子,一手捻了袖袍子抹着头上的汗,直无奈的摇头。
跟在后面的另外几位太医院的大夫,纷纷叹口气商榷的道,“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质子身上的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倘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两国战祸一经挑起,我们几把老骨头也难逃一劫呀。”
“话虽如此,可是天奇香的毒性太过厉害,这一时半会儿,要研制出天奇香的解药,怕也是难事呐。”
老太医回头,瞅了身后几位同仁一眼,“还说那么多,赶快回去再研究研究,不然人头不保哇。”
一行人应声点头,撩起了官服的下脚边加快了步伐。
拾来刚从屋外进来,见若初艰难的撑着身子,垂脚寻思着要下床。忙急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你要什么东西,拾来帮你拿。”
若初固执坚持要起来,拾来搀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的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拾来,过来帮我梳头。”若初嘴角一弯道。
拾来愣了一下,问,“姑娘,已经这么晚了,你要出门?”
若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我已经没时间了,我要去见一个人。”
拾来怔了怔,在若初的眸子里看见了一丝决绝的光亮。若初用手拢了拢头上的流云髻,转过脸问道,“好看吗?”
拾来点点头,艰难的扯出笑容,“好看,姑娘是拾来见过最美的人。”拾来没说假话,她是真正唯一一个美到骨子里去的人。就好像揽月阁里的樱花,清雅且芳香旎漫。
屋外的月色,今晚格外的素洁,郎明。碎星子铺满了天垠。幽幽的倒影在碧央湖的湖面上,宁静而悠远。湖心亭里,一旁的墨绿香炉上,点起了袅袅青烟。隔着一池的湖水,水上飘起了阵阵琴音。
琴声远放,一时仿似雄鹰俯冲悬崖的壮烈,一时又仿似田野香菊的默默含苞待放的惆怅。拾来远远的倚在亭子栅栏旁,听着听着竟着了迷。整个心随着若初指尖撩动的旋律起伏跌宕。生生的震撼着人的灵魂。
指端的笔蓦地顿在了镇纸上,扫落下粗重的一笔。步烨凌心骤然被那飘渺的琴声所牵引,步辰似乎也听见了,道,“这琴声似乎是从王府里传来的。”
是怡心斋里听过的曲子!
步烨凌二话不说,旋即出了书房。步辰刚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寻着琴声,步烨凌冷不丁的驻足在了碧央湖的垂柳下。月色朦胧、冷清,在亭中抚琴人的单薄身上镀上了一层银霜。
琴声越发的急促了,带着无尽的恨意,一如破堤的洪流,亦或是千军万马呼啸奔腾而来。音律抨击着灵魂,伤着抚琴人的心。
若初的指尖狂乱起来,琴弦蓦地发出“噌!”一声,惊醒了如痴如醉的拾来。拾来抬眸睨了一眼若初,她的额际冒出了汗,脸色越加的难看了些。
拾来刚要上前扶她,突然,一道黑影倏然飞过。劈掌斩断了案上的琴。拾来大惊,刚要出声,便见步烨凌已经抢先她一步,紧紧的将若初抱在了怀里。
拾来机灵,暗自不动声色的悄悄退了下去。步辰迎面上前,正往湖心亭去。见了拾来便问,“王爷和若初小姐,在亭子里?”
拾来扭头,偷笑着应道。步辰埋怨起来,“你怎么不好好在一旁伺候着。”说着便继续往前走。
“诶、诶!”拾来一把拦住了他,掩着嘴,笑道,“步副将,你我今晚都是多余的人,王爷不用你伺候着,林姑娘的身子,也自有人会心疼的!”
步辰不惑,拾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只道,“笨死了。”
说完便要走,步辰犹豫了半晌,只好灰溜溜的跟在拾来后面,不好气的道,“就你们女人的事儿多,还嫌我笨咧。”
拾来回头瞄他一眼,呲牙咧嘴的冲着步辰一阵傻笑。步辰还没反应过来,拾来已经一脚踹在了步辰的腿上。疼得步辰抱着单脚,原地跳了好几步。
跑了几米远,拾来才停下来笑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嫌我事儿多!哼。”
于是,大摇大摆的潇洒往别院去了。
夜色渐渐的浓郁,深邃了。
亭子里安静到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彼此绞缠的呼吸声。他抱着她不肯放手,她挣也不挣的任由他抱着。两人维持着一种最奇怪的方式,默默无言的遥遥相望着彼此。仿佛只要那一眼,已是万年的无尽等待与煎熬。
片刻后,步烨凌才狠狠皱了皱剑眉,愠怒之气的道,“林若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本王!”
说话的时候,他的大掌不知不觉搂着她更紧了,箍得她几欲快要喘不过气来。
若初镇定的凝视着他怒火隐隐的黑瞳,无比平静的问,“那王爷会原谅若初吗?”
心头像是火烧一样的难受,他是真的气急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人。骗得堂堂沣铎王像傻子一样团团转,现如今还好意思,这么直言不讳的问他。会不会原谅她!
可恶,可气,可恨……
步烨凌忽然俯首,一口封住了她的唇,用力的噬咬。若初微微蹙眉,有疼痛感袭上唇瓣。
他是在霸道的惩罚她。
他的吻近乎狂热且疯狂,席卷了她嘴里的每一处香甜。直到她娇喘不止,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若初扬起小脸,面犯潮红仰望着他如火的眸子。心在一阵羞涩和疯狂后,一点一点的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