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的双颊顿生酡红,有两朵红云悄然掠过。步烨凌久久凝视着她的眸眶里,原本还温柔怜爱的目光逐渐褪去,丝丝冷漠掩埋了他眸子里的星光。抱紧她的大掌,霍然冰冷的松开来。步烨凌几乎是头也不回的转身,伫立在了碧央湖旁。
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若初只觉得有些许畅然的失落和萧瑟伴着他颓废的步伐。步烨凌良久不动的仰首睇望着天上的寒月冷星。有清风拂过,吹乱了他身后的乌黑长发。撩起了他白色长袍的衣袂。
“王爷,若初自知有罪。怡心斋欺瞒王爷,求王爷责罚若初!”若初倾身跪在了他的脚下。
步烨凌冷哼一声,眼神更加阴鸷,略略别过侧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何用意?!”若初面色一惊,垂下了头,老老实实的跪着,道,“王爷英明。”
“事到如今,本王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狭促的俊眉眯了眯,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脚下的人,问,“如果你今日不是身中剧毒,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也要将本王蒙骗到底?!”
“是。”若初的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丝毫不藏着情绪。
步烨凌冷笑数声,“甚好,甚好!既如此你现在为何又要来向本王负荆请罪!你说过你怕死,可是林若初,你所犯下的罪,死多少次都不够。”
“若初知道。”
话音还未生地,步烨凌突地勃然大怒起来,“林若初!你不过是仗着本王喜欢你。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要挟本王。你好,你真是好啊!”
顿了一下,步烨凌讥嘲的牵动了嘴角,“你听清楚,本王不会原谅你。你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本王有数。只是本王绝对不会答应你。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若初惊讶的倏地抬眸,迎上一双寒彻刺骨的黑瞳,“王爷,若初的时日已经无多了。若初只希望王爷念在对若初那一点点的情分上,换得永宁国十年的安宁祥和,难道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王爷也吝啬于我吗?”
沣铎王垂下头,对着若初邪魅的一笑,“十年?本王劝你别自视过高,如果你敢死,本王保证立刻踏平你永宁国的每一寸贫瘠土壤!”
若初死死的咬了咬发紫的红唇,步烨凌用力一把甩开了她揪紧他衣角的小手。大步离开了,望着他朦胧的身影,若初双臂撑在僵硬的地上,双肩狠命的战栗不止。
怎么办?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
流转的月光下,若初摊开了掌心,那团血印记不知不觉又深了颜色。
迷迷糊糊的刚睡下的拾来,忽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忙披了件薄衣裳,掌起了一盏红猩猩的纱灯,顺着那脚步声。跟去了里屋。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拾来心里有些发怵。莫不是有鬼吧。哆嗦着手,举起纱灯往四下一照,才发现不知何时,若初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沿上,发呆。
拾来见她脸色比先前出去时,更差了。忙搁下灯,走过去,“姑娘,你怎么回来了?王爷呢?”
过了很久,若初才慢慢的找回了仿似灵魂出窍后的心神,嘴角惨淡的微笑,问,“拾来,你说我会死吗?”
“呸!呸!”拾来扭了头,又往地上狠狠啐了好几口,“大吉大利,姑娘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太医院的老御医,连他们也对这天奇香的毒束手无策。”
拾来安慰她:“姑娘,你放心吧。就算那些太医治不好你的病。天底下总有人会呀?再说了,我就不信王爷舍得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
“王爷?”若初好奇的望着拾来。
拾来挑了柳叶眉,不好意思的道,“王爷喜欢姑娘,如今咱全王府上上下下只有两个人看不来。姑娘信不信?”
拾来故意卖关子,打哈哈,又道,“这一个人嘛,自然是成日里呆头呆脑的步辰。至于另一个人……”拾来靠近了若初,用肩推了一下她,“当然是姑娘啦。谁都瞧得出王爷对您跟其他人就是不一样,就连那个害人不浅的婉丝都比不上。他嘴上不饶您,结果哪一次不是处处袒护着您。”
拾来起身,“您丫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看不清楚咱王爷的心。”
若初心一颤,想起步烨凌的话:林若初!你不过是仗着本王喜欢你。你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要挟本王。你好,你真是好啊!
若初心里乱哄哄的被拧成了一团糟,揪搅如麻。反复萦绕在心上的竟然是他——步烨凌!
步烨凌烦躁的在书房内,踱来踱去。一直等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听门外传来了左添的声音:“王爷,属下有事求见。”
步烨凌皱紧的眉稍舒,推开门,急急的便问,“人呢?”
“启禀王爷,神医落允已在前厅候着了。”
步烨凌长袖一拂,直奔前厅。落允刚刚呷了一口茶水,便见步烨凌委实大步跨进屋,忙起身恭敬的见礼。落允年纪虽跟步烨凌一般大,但是医术超群,人称华云山圣手——落神医!平日与步烨凌素有交情,莫不是他连夜休书,让左添快马加鞭上华云山上找他。只怕是万万两的黄金、白银也休想请得动他落允,亲自下山一趟,为若初诊治。
落允见他倦意犹然,嘲笑他,“莫不是昨晚你食不安,夜难寐。弄得这副愁容,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何等佳人,能让咱们步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名鼎鼎的沣铎王如此上心。”
“好个神医落允,跟本王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你要是不把她给本王治好了,看本王不砸了你的神医虚名!”
闻言,两人相觑一眼,顿生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