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祥关一役,步烨凌带领步云国大败茶晋军,边关重镇早已是满目狼藉,战火残烟不断。步烨凌连夜下令,全军整顿尽快安抚流民。当若初所乘的马车缓缓驶入兴祥关城内,再度停在行辕门前时,耳畔不断的传来了凄清的哀嚎声。残兵尸体处处皆是,秋风一吹,卷起了地上的枯枝落叶,有浓郁、深沉的悲伤在死寂的孤城中静静缠绵流淌。
一连几日下来,都有伤患往行辕里送,大厅里渐渐的聚集了大量的伤病人员。成了暂时的救治中心。着实忙坏了这次随行而来的大夫。加之,步烨凌忙于公务,收缴敌兵。几乎整日整夜都呆在书房里。
若初觉得无聊,便主动提出帮忙照料受伤的兵将和附近的百姓。若初天资聪颖,才跟着大夫学习了几日,便已经能熟悉的分辨出常用的几种草药来。若初小心翼翼的碾磨着手里的止血草,亲身蹲下给伤员上药。
忽听身后有人唤她:“若初小姐,您刚才让我取的药草全在这里了。”
若初睬了一眼面前的侍婢,将目光调到了她取来的药材上,不禁意的蹙了蹙眉:“只剩下这些了么?”
女子无奈的点了点头,“现在兴祥关里的患者太多,药草根本就不够用。农大夫正打算亲自上山去找药材来应应急。”
若初踌躇了片刻,又将手里的药碗塞进了女子的手中:“帮我好好照顾这里的病人,我跟农大夫一起去。”
“那怎么可以?万一王爷不见了您,会着急的?”
若初顾不了那么多,总不能眼看着大家在这里等死,只道:“放心,王爷最近很忙不会找我的。再说现在除了我还认得几味草药,恐怕再没人能帮得上农大夫的忙了。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话音尤未落地,若初已经疾步匆匆的离开,去寻农大夫了。农大夫一见到若初,先是有些惊愕,然后却又疏淡的浅浅一笑:“咱们王爷的眼光果真独特,王妃不仅胆识过人,还有一颗博爱的心,这是王爷的福气,亦是步云国的福气呀!”
说着捋了捋他下颌上银白银白的胡须,呵呵大笑起来。
若初跟着农大夫,一路沿着兴祥关西南方的崖济山进发。山上的凉风拂过面颊,穿过了一片树林子后,好容易才总算是找到了长满了止血草的一处山涧。
两人对视一笑,赶紧取了背上的竹篮筐,分头收集草药。若初捻起一簇香草,忍不住闻了闻,立刻便有怡人的淡淡清香直勾勾的窜入鼻息。嘴角牵动着微微一笑,满意的将止血草放入了身后的篮子里。
若初忙着采药,不知不觉的尽然又往前走了一段。见篮子已然满满的装了不少,正欲起身离开。突然,一抹血色突突的刺破了她的视线。
定睛一看,只见离她不足数十步的距离外,一名身负重伤的年轻男子绝然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地上。
“水……水……”男子干涸结壳的唇瓣里,低低的嗫嚅着。
若初忙不迭的把水袋里的水一点一滴的徐徐灌进他的口中,滋润凉爽的液体划过喉头,男子艰难的挑开了眼睫。一张清秀的容颜慢慢的浮现在眼前。那是一张并非罕有的绝世容颜,谈不上有多美。却独独仅一眼,便能给人留下难以磨灭忘却的印象。他猛地呛了一口气,嘴角上溢出了猩红的血水来。
男子刚要开口,若初阻止道:“别动,你身上的伤很重。”男子微微的僵了僵,听话的躺了回去。
若初细细的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一条一条的伤痕口子,又深又长。不像是一般伤,仿佛是刚刚从战场上经历过了一场浴血奋战似的,因为伤口处已然凝固出了厚厚的一层化作黑红色的血迹。
若初倍加谨慎的用剩余的水,给他清洗了一下伤口。将刚采回来的药草揉碎后,捏在手里。
看着他:“你别害怕,我现就用这些草药帮你止血,有些疼,你忍一忍。”
男子睁大了那双深邃黝黑的圆眸,异常专注的凝视着若初。若初双手合十,将草药悉数压紧在了男子身上的伤患处。
粗黑的剑眉隐隐跳动一颦,她明明知道他很疼,可是他却偏偏没有哼一声。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刚毅和顽强。这双眸子对若初而言是陌生的,不熟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却又仿佛是曾相识,若初记不起那眼神究竟是像谁。
若初见时辰不早了,心里有些着急农大夫会不会正在找她,于是嘱咐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农大夫来,再帮你看看,顺便送你跟我们一起回兴祥关,你身上的伤需要好好调理?”
男子粗眉不动声色的轻轻一挑,声音粗犷,沙哑的有些答非所问:“敢问姑娘芳名?”
“若初,我叫林若初。”
原来她叫若初?
只是那一面,他今生今世便再难忘记这个名字了。很多年之后,他常常在想:他跟她的相遇究竟是一场命运的玩弄?还是他此生注定要因她陷入到一个未知的疯狂绝境?
他跟她的冤孽,原来……始于今日这匆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