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脸傻傻地表情,对着那熟悉的眼神,似没听到他的话语,宣儿在一旁赶忙走上前,扶过公主的身子,一边小声说,“公主,你真的认错人了,赵公子怎么会这里呢?”
听到公主晕倒,就已进来站立一旁的侍卫副职,在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王后,走吧,斋饭准备好了,多少吃点,身子就不会这么虚了,不然,会病倒的。”
宣儿横了他一眼,“这位大人,怎么这样不会讲话?跟巴着公主得病似的。”
那人看着公主似已没事的样子,微微一笑,错开身子,给她们让开了道路,公主这时再看他,才发现他跟赵玉蒲哪里有一点相似之处啊?特别是左耳上还垂着一个大大的圆圆的耳环,完全一副外邦人打扮,暗笑自己怎么竟会错得那么离谱呢?细看才觉着那双眼眸,温柔多情的似曾相识,她深深地又看了一眼,低声有些尴尬地道了声谢,便走出门去。
那男子愣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一丝迷惑,听称呼,又是公主又是王后的,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却怎么一脸的悲苦?有随从轻声提醒着他,“爷,上香吧!”他一甩肩上微卷的发丝,暗笑自己无聊,一个陌生的过客,心情如何又与自已何干?
公主跟在副职身后,慢慢地走着,随口问道,“怎么没看到扎杰将军?”
副职茫然地回禀,“不知出了什么事,侍卫军的哈克千夫长急匆匆地跑来将他叫走了,会不会……是赞普有什么事呢?”他胡乱猜测。
公主本已伤透的心听到这个名字,却依然心一紧,有些为他担心,宣儿听了这位副职的话,不由又在一旁不悦地抢白他,“大人以后还是不要讲话了,怎么一张口,不是巴这个出事就是盼那个怎么的。”
那副职一听有些着恼,“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刚才你说我,我就不理你,你这次还这样抢白我,我可不乐意了,这话若是让赞普听到,说不定我脑袋都得搬家呢。”
宣儿也自觉此话有些不妥当,只翻了个白眼,没再搭腔。
公主走着,只感觉四肢酸痛,脑子里乱轰轰的,心知上山时出了一身大汗,后又被凉风一吹,约莫着要生病吧,勉强走到了寺里的膳房,看着那细软的斋饭,打起精神,强迫自己吃了一大碗,立时又觉得身上有了气力。心中松了一口气。丢下碗,问那副职,“法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副职一愣,虽然他知道有这回事,但来时有扎杰,他本不需操心的,后来扎杰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安排,他只顾着王后的安全也将这事忘记了,这时听问,心中有些慌张,却又怕挨骂,吞吞吐吐地推卸着责任,“回王后,将军走时未有吩咐,属下并不知还有此事,立时就去准备。”
公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什么也没说。
他匆匆走出房门,去寻寺中的长老。
公主与宣儿也随后从膳房里走了出来,顺着长廊慢慢走着。宣儿似随意地闲话,“公主,怎么会将刚才那人错认做赵公子呢?是不是想家了?”公主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言语中尽是无奈,“想家又怎样?难道他还会让我回去不成?从那良妃的话来看,大约我此生也再无缘踏足中原了。”
宣儿听她一提良妃,反倒勾起其他心事,语气谨慎地提醒,“公主,以后真得小心着点,听那良妃的话,这王宫中可不平静呢。”
公主一脸的木然,“平不平静,危不危险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有人值得我不平静,值得我冒险。”
宣儿知她心中气苦,却也只能无力地劝解,“以前的事谁也不知道真相,良妃也并未骂王爷什么的,依我看,等王爷回来,你还是装做不知道的好……无论怎样,我们以后还是得仰仗着他过活呢。”
公主神色更加呆木,“宣儿,其实……我看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你看良妃,死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解脱么?如果活得不开心……”
“公主。”宣儿一声大喝,公主猛然吓了一跳,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却看到那秀气的脸上,布满恐慌和惊骇,她不由停住了口。
“公主,你若再这样说,再有这样不好的想法,宣儿……宣儿……今天就当着佛祖的面,立即跃入这山涧中,不是不想再侍候你,是怕哪一天你把宣儿独自撇下了……”说至此,已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公主看她激动得身子打着颤,不由揽住她的肩膀,“宣儿,紧张什么呢?我又没有说什么,你放心,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不分开,好不好?”听她如此一说,宣儿泪一下落了满脸。
忽然听到前边传来喧哗声,两人抬起头,一眼望去,竟看到有宫中的侍卫在人群中闪来闪去,两人心中均一愣,不约而同快步走了过去,挤进去,却看到那副职正面红耳赤地与人在争执着什么,一个胸前飘着白须的长老一脸为难的站在两人中间。
公主与宣儿再一看,与副职争吵的人竟是刚才公主错认的那位公子。此时,他一扫先前的儒雅,满面寒意地瞪着那副职,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看似随从的大汗,也都磨拳擦掌,一触即发的样子。
公主看到这个情形,赶快走到中间,轻声喝斥那副职,“你怎么这么鲁莽,不是让你去问做法事的事儿么?怎么竟与人吵起架来了?”
她一发话,两边的人都静了下来,副职胀红着脸还未回答,中间那位长老已先弯腰,对公主施了一礼,接过了话,“不知王后驾到,老僧有失远迎了,还请王后恕罪。”公主轻轻福了福,柔声问道,“长老,不必客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长老轻咳了一声,有些为难地说,“事情是这样的,刚才这位将军来说做法事的时候,这位公子已先行约好,下午为他娘亲做法事的,我的意思是等明天上午再为良妃做法事,可……可……”
公主听到这里,已基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冷冷地瞪了那副职一眼,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然后转过身子,看着那面色已柔和了许多的公子,不好意思地陪着不是,“这位公子,真是对不起了,他一介武夫,不懂礼数,你大人有大量,请别与他一般见识,你尽管为你娘亲做法事吧,明玉马上带人离开,耽误了这一会子,还请你见谅。”
那公子听她说着软话,心中的气早消了大半,言语也客气了许多,“好说,承让了,多谢王后成全。”
公主看着他又恢复了温柔多情的眼眸,心中不由又是一阵迷茫,赶忙错开眼神,又道了一句,“明玉不再打扰了,就此告退。”说完,便领先走出了人群,宣儿看那副职还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赶忙叫了他一声,“快走了。”看到公主已走远,急跑了几步,追赶上去,回头,看那副职已带着侍卫们跟了过来,随意又瞅了一眼那公子,却见他还望着他们,一脸的若有所思。
夜幕不知不觉降临了,那副职为了公主在这山上居住一夜的决定,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他领着三名侍卫,亲自在公主门外站岗,心中却在祈盼着扎杰的快些到来,一边又胡乱猜测着,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山上的夜极静,静得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公主躺在简易的床榻上,心中似翻江倒海一般,生命中的许多鲜明记忆,此时随着纷乱的思绪,在眼前一幕一幕滑过,最后,眼前只剩下良妃空洞无神的大眼,和那一脑子的吴侬软语。
猛一愣神,竟似良妃站在床前,身上吓出一身冷汗,差点惊叫出声,宣儿躺在一边的榻上,似在梦中翻了一个身,又沉沉地睡去,公主一下将被拉至头上,却又想着,自己对那良妃只有恩情,她即使化做鬼魂,也不该来惊吓自己吧?慢慢将脸从被中伸出,定睛望去,只见柔和的月光从窗缝中射进来,屋中空寂一片。
暗叹也许是自己心结太重,想得太多了,才会出现这幻觉。
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入眠。
起身,穿衣,出门。
那副职正倚在门框上打着瞌睡,忽然听到门响,脑子一下便清醒得如在白昼一般,看着公主穿戴齐整着走出来,惊异地问,“王后,有什么事么?这半夜三更的去哪里呢?”
公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想再去烧柱香,你不必跟来了。”那副职眨巴着眼睛,想反对,却看着那清秀的小脸上一片坚决,只好梗着脖子将那反对的话梗在喉中,没敢说出来,看着公主渐行渐远的身子,快要消失在转弯处,一狠心带着两名侍卫悄悄地远远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