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似没有察觉扎丹的抗拒,火辣辣的目光凝视着扎丹,草原儿女的豪放使她敢爱敢恨,使她想要扎丹的心热血上涌,脱口而出,“阿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我等下去么?我什么名份都可以不要,只求能和你厮守在一起,象儿时一样,一起上山打猎,一起在草原上骞马,一同看日出日落,一同黑丝变白发。”
卓玛热切的言语象一块火碳洒落在扎丹心中,烙得他的心灸疼,她说的这些都自己多年以来,曾经梦寐以求的梦想,可是……可是那瞬间的冲动,已将一切删改得面目全非,隔着这多年的日日月月,隔着这中间的许许多多人和事,还要怎么继续那早已断了线的爱意?扎丹沉思至此,忽然心中一惊,似随口说着,“阿妹,你这次千万不可再做傻事了,知道么?”
正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的卓玛一时没明白扎丹话中的意思,两眼迷茫地看着扎丹,“阿哥……你是指……”
扎丹斟酌的措词,“我是说……我是说……莫再伤害无辜了。”
卓玛渐渐皱起眉头,眼中似有火花燃起,胸膛一起一伏,“你……你是指那下毒之事么?你竟然还怀疑是我做的?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为什么?枉我对你一片痴情,还天真地以为你转魂还世,又记起我卓玛来了,谁知……谁知全都是我一厢情愿,你……你……”卓玛直气得浑身打颤。
扎丹慢慢松开抚在她肩头的双手,看着她暴怒的神情,有些不忍,却终于还是狠着心说道,“不管怎样,这次你无论如何不许伤害到玉儿,否则……真的不要怪我无情。”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已不由自主有些凌利。
卓玛听到耳中,只感觉似晴天打了个霹雳,震得脑中一阵晕眩,晃了几步,看到扎丹下意识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狠狠地推至一旁,语气森冷地说,“看来这次,你是真的对那大唐公主动了心,是么?今天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那次下毒的事与我无关,以前那许许多多发生在你女人身上的事都与我无关,但……从今以后,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发誓,绝……不……放……过……她,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样无情。”
她声嘶力竭的叫喊,令扎丹心惊肉跳,他沉着脸,眼中的怒气已隐约要爆发,“你……真的不想让大家好过是么?你非得看着我痛苦才心甘是么?你已经令我痛苦了十几年还不够么?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好?”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家,我只有你,你就是我的一切,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你还说那些事不是你做的,你听听你自已说的是什么吧?为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那些事你还怎么有脸说与你无关?”扎丹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
卓玛冷冷地瞅着扎丹气急败坏的样子,挑衅地,“哼!”一声,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似要让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一般,然后猛地一转身,急步离开,只走了两步便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只一会儿,身影便被吞没在夜色之中。
扎丹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双手背在身后,身子站得笔直,好久都未动一动,眼中的担忧,心中的慌恐,前所未有,想着自己明天就又会远离,想着卓玛的不管不顾和娇横任性,想着以前那些女子的悲惨下场,为明玉今后的安危担足了心,竟有着深深的后悔,后悔不该发动这场与沙曼的战争,若是因此没了明玉……
想至此,心一下揪成了一团,返转身,拾级而上,推开房门,走入内室,望着被中还酣睡着的玉容,心中百感交集,褪去外衣,躺下去,轻轻搂过她,身上的凉意冰得她下意识地往里退缩了一下,他停住手,失神地看着她的睡态,久久地,久久地……
天刚亮起一点光,扎丹就揉着胀痛的太阳穴醒了过来,发现明玉不知何时已偎在自己怀中,俯下身子,在她带着笑意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看到她睫毛不由自主地眨动了几下,怕将她惊醒,就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刚要出去,已听到她娇声在后面喊着,“将人家弄醒,就不管了么?”
扎丹回身对上她撒娇的眼眸,心中柔情四溢,“没成想将你弄醒啊,还困不困了,不然,就再躺一会儿吧,天还早着呢。”
“不,我要跟着你,说不定你什么时候又走了。”明玉一边不依地说着,一边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
两人洗漱完毕,天色依然还早,明玉就缠着他,“我们去散散步呃,好不好?”
“玉儿说得当然好了,走吧。”扎丹宠溺地拍了拍她光洁的面颊,牵着她的手走出园门。
一边随意走着,一边小声逗弄她,“看来昨晚没将你收拾服贴,怎么还这么大精神?”
明玉半个身子都似挂在了扎丹身上,听着他的戏弄,娇羞地白了他一眼,不吱声,只拿手左一下右一下在他结实的肌肤上掐着,撩拨得扎丹一阵陈心荡,一歪头,轻咬着她柔弱无骨的耳垂,一边恐吓着说,“你再勾引我,我就将你按翻在地了啊。”
明玉已经被他逗引得浑身发软,听他如此一说,又知他一向野蛮霸道,只吓得赶忙推开他紧贴着自己的壮实身子,不依地抢白,“也不知到底是谁勾引谁?说你是蛮人还不高兴呢,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扎丹刚要反驳她,忽然看到明玉眼神一窒,顺着她的视线向前望去,赫然看到卓玛和喀丽丝带着两名侍女正慢步走来,刚才的那一幕早已落入她们眼中,只见卓玛眼中闪过一丝奇特的光芒,他心中莫名有些紧张,怕卓玛失了理智,不管怎样,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愿真正伤害到卓玛。
两人静静地望着走过来的四人,沉默无语,扎丹下意识地握住明玉的手,似是安慰。
四人还未走到近前,卓玛竟已语气恭敬地打着招呼,“阿哥早,王后早。”扎丹有些惊异,昨晚她声嘶力竭的样子还清晰地浮现在脑中,怎么只半夜未见就变得如此温顺了呢?
正猜测着,忽又听到喀丽丝柔美的声音响在耳边,“赞普和王后起得好早啊。”
扎丹看着那风情万种的眼眸,有些奇怪,“这个女人怎么还未回国?”
明玉公主已在一边客气地与她寒喧,“你们也早啊,兴致这么好,出来散步?”
喀丽丝回笑着说,“赞普与公主兴致不也很好么?王后,喀丽丝正想去求你恕罪呢,前些日子听说你得了重病,本想去探望你的,却没想到自己也身染有疾,前几天刚有些见轻,还未来得及去看你,没想到竟会在此碰上了,你不会生喀丽丝的气吧?”
公主因心中早已对她有了成见,尽管她言语说得如何动听,也只觉得一片虚假,却又不愿被她看轻,说自己没礼数,矜持地挂上一抹笑意,微微摇摇头,“说哪里话呢,明玉在公主眼中就是如此小气之人么?”言语中不觉带了一点刺儿。
喀丽丝却似未听出一般,依然一脸甜美的笑容,公主把头别向一脸,一副不想深谈的样子。
只听卓玛在一边淡淡地提醒扎丹,“阿哥,快该上坟了,莫要耽误了时辰,我在宫门口等你。”说着,眼光有意无意地划过公主的脸庞,公主因为扎杰先期已跟她讲过这件事的始未,面上并未显出什么异常,卓玛心中闪过一丝失望,看着两人不时情意绵绵的对视一番,再无心情说什么,匆匆说了句,“再会。”便脚步不停地错肩走了过去,喀丽丝与两位侍女紧随在她身后。
她们走后,公主一下失去了原有的好心情,无情无绪地催着扎丹往回走,扎丹猜测她可能是为着卓玛说的上坟的事烦闷,却又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只沉默着伴在她身边,一直等着她主动询问,却一直等到要去上坟之时,也未听她有一句问词,心中有些不安,想着措词,却见她又从内室拿出一件长袍披在他身上,未语,眼圈已有些泛红,“不吃不喝已够受了,就别再冻着了。”
扎丹一愣,“你都知道了?”
“别问了,快走吧,我在园里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