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陈清槐便把南月送进宫,她着一袭粉衣立于雨中,撑着六十四骨节纸伞,娉娉婷婷恍若一幅画。湘儿见了心下突然有了个主意。
果然,端和太妃听说湘儿这里来了美人,让她把南月带去给她看看。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湘儿把南月好好的打扮了一翻,喜滋滋地地领着她去荷花池,现下已是暮秋时分,满池只剩下败叶,湘儿实在不明白,太后为何还要选这个地方。
南月的出现着实让众人狠狠地惊艳了一把。湘儿是想着,孟子凡是个好人,南月也算是个好人,若是他们能在一起,那就是好上加好的事,男子喜欢貌美的女子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南月的美貌是无话可说的。
她现在进宫了,以前日日在孟子凡眼前晃悠,难保少年帝王不动心,只要他动了心,南月是个弱女子,也就没有反抗的能力,一切自然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太后招招手让湘儿过去,她朝南月投去一眼,示意她安心,然后规规矩矩地走到太后面前。她满意地点点头道:“经过几天的的调教,你的规矩倒是进步不少,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不知为何明明是她想见南月,现在最忽视她的也是她。
湘儿恭敬地福身道:“多谢太后!”
她皱着眉摆摆手,张嬷嬷环顾四周一眼,所有的人都随她一起退下。南月本无反应,但还是耐不住张嬷嬷的冷眼,表情忐忑地跟着走了。
湘儿的心也如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飘忽不定,不知道太后想在跟自己说些什么。“你想要嫁什么人?”待众人都消失了,她才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湘儿一惊,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她马上发现,太后根本就不需要她来回答,径自说道:“皇儿想娶你,哀家本不同意的,毕竟门不当户不对,日子长了对谁都不好。”她的语气听起来极为无奈,又带着万分宠溺地道:“但既然他那么喜欢,娶了也就娶了,左右不过是后宫多一个女人罢了。”顿了顿又道:“毕竟从小他就背井离乡,哀家从未尽过母亲的责任,又如何能在他的终身大事之上插手。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
“只是。”她转首盯着湘儿道:“你也太过不知好歹了。”
湘儿一颤,低下头问道:“湘儿不知太后的意思。”
太后冷笑道:“你不过是个平民丫头,被我皇儿看中,愿娶你为后,是你的福气,可你居然拿捏起架子逗弄起他来了!”她的语气太过凌厉,字字如剑般向湘儿射来。
“你把那丫头带进宫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但凡真心喜欢一个男子,恨不得让他身边再没有别的女子。可你倒好,还捡了貌美的送来。你若不是笨,那便是蠢,哀家原先觉得你的心地还算不错,性情也是差强人意,可你若不是真心,便天仙哀家也不稀罕。”
湘儿脚一软,差点跪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却只觉得周身如置冰窖。
太后走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下细细看了一阵,倏然笑道:“以前一直不曾好好看过你,其实你长得还是不错的。”她突然一用力,指甲深深剌进她的肌肤里,冷冷地道:“只是若有东西是我的皇儿得不到的,哀家就是宁可毁了也在所不惜。”
湘儿回到自己的院子,采霞见她受了伤,忙跑去把孟子凡找来,于是湘儿只能乖乖地坐着,任由他把药膏涂抹在下颌上。带有薄荷味地药膏十分好闻,让人觉得舒服,原先伤处还有些火辣辣的,但一抹上去,立时清凉了起来。
孟子凡的神情很认真,就像在处理一份很重要的奏折。可是不知为何,湘儿总觉得他在生气。可是这明明该生气的是自己啊,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诡异。
一会儿,处理完伤口后,他挨着湘儿坐下,她不自然地移开了一点,他又挤了过去。那美人榻本就不长,要是再让,她自己便会滚下去,于是只好厚着脸皮不动了。
他慢吞吞地伸手环住湘儿的肩,凑到她耳边轻声问:“生气了啊?”
湘儿苦笑道:“我怎么敢,生气的不是陛下吗?若是陛下认为是湘儿冲撞了太后,大可命人把湘儿推出去斩了,不必如此犹豫不决。”
他也苦笑一声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就算是有一天你要杀了我,我也是不会生气的。”他很认真的说:“我只是气我自己,气我竟然没有好好保护你,连在这泽国宫中都会让你受伤,湘儿,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一认错,湘儿反倒觉得错的是自己了,见他眼中流露出落寞的神情,立时就慌了手脚道:“你、你别这样啊,是我不对,你不要全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他淡淡一笑,湘儿才发觉自己受骗了,侧过身子不理他。
他却越发得寸进尺了起来,凑上来道:“湘儿,你别生气了,母后只有我一个儿子,自然要上心些,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子,她对你难免会挑剔一些。”湘儿嘴上不说,心里却也知道,在这一场事故中,错的本来就是她,自己从来没有明确表达过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意思,只是纠结于如何退出这一场感情。
“子凡……”湘儿轻唤,她觉得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于是吞吞吐吐地道:“我想……或许……”
“你饿了吧!”他突然出声打断道:“我让他们准备上膳。”说完匆忙出门,似乎知道湘儿要说什么,故意不让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