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却不肯死心，状似无意地说道：“妹妹啊,昨天早上，四小姐好像看到七小姐从外面回来的……”
“姐姐啊，四小姐是不是看错了？”
江采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咯噔一下。她晓得大太太的意思,是想拿这个做交换呢，她刚想答应,披肩就被人揪了一下。
“太太，我想老夫人了……”
沈晓月揪着太太的披肩，扭着肩膀,撒着娇。
江采莲知道女儿的本性,从未见她这样，就改了口。
“姐姐啊，七小姐被锁在屋子里，不可能出去的……”
江采莲硬着头皮抵赖。
大太太微微一笑,也只好作罢。
不过,上楼时，大太太带着四小姐进了小客厅，去见大夫人。
林淑娴听了昨日之事,沉吟了片刻。
“慧如啊,这个事情当时咋不说啊？看看都已经过去了,二爷也开了恩,再揪住不放让二爷的脸往哪里搁啊？”
“夫人……”
“好了，我都记下了，下午我找三太太问话……”
林淑娴明白大太太的心思。
三小姐今年十六岁，心高得很，什么都要跟大小姐和二小姐比。也不想想，一个庶小姐拿什么跟嫡小姐比啊？大太太再能算计，能算得过她？
她知道三小姐差点抢了大小姐的未婚夫，这一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她机会的。至于七小姐和三太太，根本不用放在眼里，都在她手心里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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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沈继昌回来了。
林淑娴把他叫进小客厅，商量事情。
“继昌，不能再等了，赶在年前就开始收拾吧……”
说着，她附在丈夫耳边说了一条消息。
“哦？这么快啊？”
沈继昌瞪大了眼睛。
厂子里的事，去年就开始安排了，大哥也去那边打前战。可人走了，厂房和设备是搬不走的，别说是老爷子，就连他也舍不得，就想继续维持着。可听夫人这么一说，还是要加快进度，只是出去之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林淑娴早有计划，就提了个建议。
“继昌，那些旧机器就搁那吧，也不值什么钱，把那几台新的打包运过去……”
“好吧，我跟老爷子再说一下……”
二人商量着事情，哪晓得隔墙有耳？
沈晓月躲在壁柜里，听了个大概。
她知道爹和大夫人准备跑路了。算算时间，提前了好几个月，这一回不用那么匆忙，还会把她们甩下吗？
不过，大夫人心思缜密，不能掉以轻心。
*
沈晓月“蹭暖”回来了。
江采莲搂着女儿，松了口气。
“娇娇，可别再冒险了……”
“嗯，姆妈……”
沈晓月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准备把冒险继续下去。
这几个月很关键，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看看爹跟太太现在有多甜蜜，日后就有多残酷，她不想看到那个结果，就要想办法改变。
“姆妈，你晓不晓得厂子里的业务？”
“娇娇，小孩子可不能打听这个……”
江采莲摇了摇头。
大夫人定了规矩，不准打听厂里的事务，继昌回来也从不提起，她对经济上是一概不知。按照沈家的传统，只有嫡子才能继承家业，庶子不得染指，大夫人门槛精得很，对这个把控得严严实实
的，滴水不漏。
庶子庶女只能好好学习，靠自己奋斗，这也是她亲自教导儿女的原因之一。希望他们像大少爷、二少爷那样去读大学，做个有用的人。
沈晓月却想帮太太谋点家产，作为日后傍身之用。
*
转眼过了三天，老夫人的寿诞到了。
一大早，公馆里一片热闹。
大少爷沈奕良和二少爷沈奕宣也从学校赶回来了。大夫人拉着大少爷的手，问长问短，是开心不已。大太太也拿出新做的毛呢大衣，让二少爷试试。
人都齐了，准备出发了。
沈晓月穿着红色毛呢外套，戴着绒线帽子，钻进了第二部车子。她冲着太太摆了摆手，笑得甜甜的，豆豆也挤在后座上，跟姐姐在一起。
除了司机之外，车里坐了五个人。
领头的是二少爷沈奕宣，穿着深蓝色的毛呢大衣，坐在副驾驶位上，十分英俊。他今年二十岁，在申城大学念书，很有志向。
沈晓月一见到奕宣哥哥就留意起来。这是一条金大腿，得抱住了。
坐在后座上的还有大小姐沈晓灿和二小姐沈晓箬，都花了淡妆，穿着呢子大衣和长裙子，打扮得很漂亮。
大小姐见豆豆粉妆玉琢的，十分可爱，就伸手捏了捏小脸。豆豆的脸上留了一个浅浅的印子，沈晓月也想捏捏，还是忍住了。
大公馆离得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坐汽车过去，是为了摆摆阔气。在林淑娴看来，气势上绝不能输给大房，也不能给继昌丢脸，就安排了三部车子，浩浩荡荡地开过去。
小汽车依次停在了宅子外面
沈晓月爬下车子，好奇地打量着。
大公馆是一栋三进三出的石库门房子，三层小楼，带着后花园，十分阔气。进了大门，就是一个天井，栽着几株腊梅，开得正艳。
门厅高高的，烧着炭炉子，也不觉得冷了。沈老爷和沈老夫人穿着毛皮大衣，端坐在堂前，见继昌一家子来了，就露出了笑意。
“老夫人早，儿子给老夫人贺寿了……”
从沈继昌开始，从大到小依次躬身行礼，还奉上了一份寿礼。沈晓月站在后面，矮矮的，也不晓得老夫人瞧见她没有？
沈老夫人很高兴，看到孙子孙女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她是个爱热闹的，抱着多子多福的念想，默许儿子们娶姨太太，就是为了多生几个孩子。至于将来继承家业，那不是她考虑的问题，反正有家规在那里，还能翻过天去？
“崔妈，把红包端上来……”
老夫人给小辈们派了红包，不分年龄大小，一人一份。
沈晓月捏了捏红包，两块现大洋，发大财了。再加上豆豆的，都快赶上太太的月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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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中午，寿宴开了六桌，很是热闹。
大夫人李贵贤忙得脚不沾地。继源不在家，全靠她一个人撑着，可她憋着一口气，不能让二房看笑话。
沈晓月让豆豆跟她坐在一起，寸步不离。
按照书中的描述，豆豆是饭后玩耍时滚下楼梯的，她怀疑是五少爷下得绊子，就格外注意。
吃了饭，就自由活动了。
老爷们在书房里说话，太太们陪着老夫人说笑，少爷小姐们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喝茶聊天，小娃娃们就奔到外面玩耍去了。
佣人们端上了茶点，一盘一盘很精致。
沈晓月坐在边边上，吃了一个蟹壳黄，口感很不错。豆豆想吃年糕，被她阻止了。那个东西不好消化，还容易噎着，小孩子不敢随便乱吃。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一声惊呼。
“不好了，小少爷卡住了……”
沈晓月赶紧牵着豆豆奔过去。
二进天井
里，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憋得满脸通红，一个年轻太太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想把东西吐出来。
一位高个青年也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抱起孩子，头朝下，颠倒着。
沈晓月心知不好，就仰着小脸，大声喊着。
“大哥哥，那样不行，快放下来，得拍打后背……”
高个青年正是嫡长子沈奕铭，见小妹妹急得跳脚，愣了一下。
小少爷已经踹不过气了，眼看着就不行了。沈晓月顾不上那么多，上前扳着奕铭哥哥的胳膊。
沈奕铭松了手，把儿子放过来。
沈晓月从后面抱住小少爷的腹部，单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另一只小手按在拳头上，双手急速向里向上挤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注1）
“噗......”
一块年糕从小少爷嘴里喷了出来。
小少爷得救了，大少奶奶一把搂住儿子，涕泪交加。
沈奕铭看着儿子，又看看小妹妹。
这是二叔家的吧？刚才贺寿时有印象，小不点儿，打扮得像个红灯笼，站在最后面。
“妹妹，谢谢你……”
“大哥哥，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嘛……”
沈晓月摆了摆小手。
她救得可是沈家长房的嫡孙子啊，那是大夫人和老夫人的心尖尖。
沈奕铭正想问问小妹妹是从哪里学得这一招？就见太太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搂住睿少爷，心啊肝儿地叫起来。
“睿儿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也蹬蹬蹬地赶了过来。
见小少爷被救过来了，先是一松，接着就发了脾气。
“你们都没长耳朵吗？不是老早地就说过，小孩子不能吃花生米，不能吃红枣，也不能吃年糕，是谁让睿少爷吃的？”
“老夫人，是二爷家的五少爷拿着两块年糕，逗小少爷玩......”旁边有佣人回道。
“这个小兔崽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老夫人发了话，旁边也没人敢吱声。
“去，把继昌家的叫过来……”
老夫人意犹未尽，把林淑娴叫进屋里训了一通。林淑娴陪着笑脸，恨不得把那个熊孩子抓住揍上一顿。
老夫人气消了，就派人把七小姐叫到跟前。
“崔妈，去把箱子里的那个檀木盒子拿过来，赏给七小姐……”
沈晓月双手接过盒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七小姐谢过老夫人……”
众人都眼巴巴地瞅着，不晓得是什么宝贝？沈晓月就当着大家的面打开来，盒子里是一串檀木珠子，泛着幽幽光泽。
其他人见了，都松了口气，不过是一串木珠子而已。
沈晓月却晓得那是百年紫檀所制，开过光，是能辟邪的香珠子，十分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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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的七小姐救了嫡长孙，公馆上下全听说了。
沈老爷子在书房里跟继昌说话，就把儿子夸了一通，说他教导有方。沈继昌很高兴，想着回家后是不是赏点什么？
大少奶奶季文秀得了空，就找到七小姐，想跟她学一招。沈晓月也不保守，就把那救人之法手把手地教给了大少奶奶。
要说，这个法子也不难学，能推广开来当然很好。当初做医生就是为了治病救人，行善是有好报的，她不是修了几天仙嘛？
临走前，李贵贤和季文秀还备了一份小礼物，装在袋子里送给了七小姐和六少爷。
沈晓月挎着花袋子，笑得合不拢嘴。豆豆跟在她屁股后面，恨不得立刻打开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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