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的穿过层层士兵,吹动她染血的衣角,也吹动了她心底里的杀气。
看着阿五慢慢在她身前倒下,躺在冰冷的黄沙地面上,青玄垂下眼眸,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
士兵们被此时的情景震惊了,感受着从青玄身上散发出的决绝之意,一时间竟无人敢再上前一步。
“给本将军将这祸国殃民的叛国之人拿下!你们都不会动了么?”景开怒道。
青玄抬眸,眼里再没熟识之人的暖意,也无满腔的怒意,反而尽是冰冷平静。
“景开,你也不想想,我若想害你害南楚,用得着费那么多周折么?”她用一招将想要上前的士兵逼退,接着说,“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事已至此,你若想杀我,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说完这些话,青玄拼着手臂上没有软甲保护的地方被划伤,又夺下一个士兵手中的长刀。
被青玄的话一激,景开的脸色更黑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凡杀掉此人者,官升一级,赏千金。”
嗤笑一声,青玄笑自己怎么会答应嫁给他?原来在他眼里,真的只有官位和金钱权势,平时的那些温良都是做给她和别人看的假象。
“出云双刀十二式。”青玄轻叹一声,双手双刀就飞舞起来。
多年前,她将此刀法表演给国师老家伙看时,被老家伙痛斥了一顿,说出云刀法的单刀式还勉强可以看,双刀一出,不伤人就伤己,还让她立下重誓,若非危急关头绝不可以随意比划双刀。
她曾以为此生都不会有用出此刀法的机会,没想到不过数年,就不得不用出这双刀法以寻求活路。
很快,就有不少的士兵在她染血的刀刃下丧命,可那些士兵的进攻没有停,她的刀也不能停。
“将军,元秀郡主这一套刀法太过诡异,依属下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又是那个刚刚试图讨好他的副将开口,“而且,将军看那边,楚军的骑兵已到达多时,一直停在三十步远处,不知是何意图?”
有了上次惹景开不快的经历,这次他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点到即止。
“哼,你是想让我放走国主亲下杀令之人么?我们这里这么多人,难道还杀不掉一个势单力孤的女子?”景开又皱起眉头,虽说照这样下去,很可能会让他的步兵损失很多,可国主命令在此,他不能退。
旁边有楚军在又怎样?几十骑而已,又不主动发动攻击,就算想从他景开手里坐收渔翁之利,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青玄虽在苦战,却也听到了景开和那副将的对话,心里不禁越发想自嘲,可心思一动,却引来后心处一痛,泛着血腥味的热流瞬间就从她的口中涌了出来。
抹掉嘴角的血迹,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本以为鸣弦箭造成的内伤要再过一时半刻才会发作,没想到竟现在就让她吐了血。
“可是将军……”那副将想要再劝,却被景开打断。
“好了,你看,她吐血了,只要再过片刻,她举不动刀时,就是我们的机会。”景开很是自信,不仅是对自己的判断,更是对鸣弦箭的威力。
听着景开此时的话,青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曾说,予君石,情定三生,也曾说,以后会护她,让她不再受任何伤害,更是与她定下厮守终生的承诺。
可现在,那许多的话言犹在耳,他倒是又说出了要必须杀她的狠话,只为了所谓的国主金令,或许,现在这个一心筹谋私利的景开,才是真实的景开吧。
青玄冷笑,她才用到双刀第九式,想要让她倒下,还早。即是想要她的命,那也要看他有没有命来取。
染血的刀刃再起,第十式从她的手中潇洒而出,她清楚,景开这么迫切的下令,是为了那所谓的国主金令,若是能完成金令上所写之事,加官进爵自不必说,他景开更会得到国主的赏识,从此仕途风顺。
第十一式完,身前的一圈人都倒了下去,青玄咬牙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催动第十二式,谁知她刚一动,手里的一柄长刀竟崩断了。
这异变让青玄体内的气血瞬间逆乱,一口鲜血猛的从她口中喷出来,几乎与此同时,景开的暗箭再次袭来。
觉察到危险,青玄想躲,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了,身体也不再听自己使唤,她苦笑,照这个情况,她很快就会丧失意识,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知,这笑意还未完全展开,迎面一道疾风就席卷而来。
在她完全丧失意识之前,青玄感到自己跌入了一个清香而温暖的怀抱,那一瞬,她似乎想起在哪里看到过那样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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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不知过了几年,从她在高科技的现代被人谋害,以致死后灵魂残缺不能进入轮回,到在时空裂缝里游荡,再到在这世上恍恍惚惚的十几年,许多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青玄知道这是梦境,可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看着这一切她又有些想笑,这么漫长的人生,竟然短短一场梦就尽数描绘完。
“你笑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猛的恢复了意识,睁开眼,向声源看去。
黑色的面具将那人的上半部脸完全遮盖起来,这人,竟是那个救了翠儿的面具男。
“你醒了?”那人看她眨巴着眼看他,笑着说。
“是你!”青玄一开口,就惊讶的发现,除了声音有些沙哑之外,竟无一点干渴之感。
她竟然身处偌大的一顶帐篷中,如果她的观察没错的话,这是一顶军帐,而她现在躺在这帐篷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你认识我?”面具男伸出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好笑地说。
谁知这四个字一出,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青玄却惊觉一道杀气向自己逼近,她一骨碌从床上站起来,摆出了一个基本的防御性姿势。
紧跟着,面具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阿潇,无妨。”
至此,那杀气才散去,青玄也才看到,旁边竟还站了一个男子,五官精致,衣袍华美,眉目间隐着淡淡的杀气,他倒是不同面具男,脸上未着任何遮掩,就那样摆出一张连女子都会嫉妒的容颜。
但是,青玄却未因这容貌而对他产生任何好感,能让她青玄忽略片刻的家伙,绝非善与之辈。
“想不到,昏睡了三天的家伙,醒来还这么有活力。”面具男不对青玄的举动置一词,依旧淡淡地笑着。
换做任何一人大概都会对他的笑容失去抵抗力,可青玄却从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你救了我?”青玄平静的问。经他这么一说,青玄才感出自己的虚弱,不说打倒两人离开这里,就刚刚翻身而起的动作,都让她有些气喘,这样的情形,还是留下来静观其变更明智。
听到青玄的问题,面具男笑的更开心了,扭头说:“阿潇,你给她说说她的伤势。”
那个被称作阿潇的男子面部僵硬了一下,似是很不习惯被他这样指使,瞥了一眼青玄,却也不得不说:“郡主身上皮外伤不计,大小箭伤四十余处,背上的内伤……”
“我饿了。”青玄打断了他的话,仰身躺倒在她身后的床上。
“你说什么!”阿潇对于自己的话被她打断,很是不快,消散的杀气隐隐又有凝聚起来的趋势。
这次,青玄却无动于衷的躺在床上,慵懒的笑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饿,了。”
静,奇怪的安静,三人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等了半天,不见两人有动静,青玄坐起身,看向“阿潇”,撇嘴道:“阿潇,去帮我弄些饭菜来,等我吃饱喝足了,会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听到青玄叫他阿潇,男子似是随时会暴怒起来,可不过一息过后,他身上的杀气就消散了,不耐的瞥了青玄一眼,阿潇转身离开了帐篷。
“你将他支走,是想跟我说些什么?”面具男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
“有水么?”青玄不答反问。
看着面具男将他的茶杯倒满水,递到她身前,青玄弯起嘴角,抢过茶杯一饮而尽。
“说吧。”面具男接过空茶杯。
“说什么?”青玄眯起眼,“我不是说了,等我吃饱了,自会有问必答。”
“你——”面具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嘴角的笑意顿时收起,一时气结,“你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没等他把话说完,青玄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力道之大让现在虚弱的她根本挣脱不开。
茶杯被他顺手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她整个人也被他按倒在床上,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超过一指。
“你现在虽然有些用处,可也不过是个女人,不要逼急了我。”面具男说着,紧紧地盯着青玄的眼,从那面具后流露出的眼神似是真要将她拆吃入腹。
闻着鼻尖这淡淡的清香,青玄莫名的想要发笑。
“你笑什么?”面具男显然被她眼中的笑意激到,又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尤其是男女之间的这种事……”他说着,竟真的慢慢靠近她的唇。
“你可能并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三天,是我一口一口给你喂水喝,怕你脱水而亡。”男子说着,好笑的看着她,“按照你们南楚的传统,你现在已算是我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