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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临睡之前关窗,意外触碰到几滴湿意,很快耳边就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闻染望了一眼深不见底天空,隔着厚厚的雨帘,眼底的温柔似乎也被带走。

“有酒吗?”闻声打破了这场怪异的对峙。

闻染回神,却没有回身:“冰箱里,自己拿。”

说完也不管闻声究竟找不找得到,转头扎进被子里,连发丝都完全埋进去。

闻声奇怪地打量了片刻,察觉出闻染今晚的反常。

他取了罐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皱眉喝下后自觉嗓子眼舒服了点,回房之前又看了一眼沙发,被子里的人依然维持之前的姿势。

闻声没有多想,顺手关了灯进房。他视力很好,转身之前似乎看见被子里的人蓦然抖动。

临近半夜,这场暴雨愈演愈烈。

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雷声和雨声都直往脑子里钻。

闻声没有睡,不是因为杂声,而是因为房间外传来的动静。

早在半个小时前,门缝里就有微弱的灯光挤进来,紧接着就是细碎的踱步声。很显然,闻染也没有睡。

又过了很久,雷声依然没有消失,门外的脚步声也没有消散的意思。闻声忽然想起,弟弟小时候似乎有些怕闪电?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起身。

闻染正端着茶杯在窗前踱步,冷不丁听见开门声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又几不可闻松了口气:“你怎么还没睡?”

偌大的客厅只有一盏台灯开着,闻声冷峻惯了的脸也因此渡上一层薄薄的温柔:“怕雷,睡不着。”

“什……什么?”看着比雷还凶的人,竟然会理直气壮说出这种鬼话?

“你进来,一起睡。”

虽然闻声的眼神很正经,可闻染还是禁不住心悸:“大半夜的不睡觉,说……说什么胡话?”

“快点,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闻染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忐忑,他板着脸一言不发躺回沙发,眼不见为净。

然而很快他这个打算就落空了,他才刚拉过被子就感觉一股失重感袭上来,直到触及身下柔软的床垫闻染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闻声扛进来的?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闻染只能隐约看见床边的人影,布料的摩挲声仿佛就在耳边。闻染揪着被子,十足不自在。

闻声却比他自在多了:“小时候不是没有过,下次打雷该怎么做不用我说?”

阳台外传来依然聒噪的雨声,也不知道是因为雷声渐小还是闻声的这句话,闻染的心底已经不复之前的忐忑。

他难得没有反驳:“还真是嫉妒啊……你这样的人应该从来都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受。真该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闻声已经躺下,听见说话声侧头:“我不喜欢躺着说话。”

闻染不管他:“我在孤儿院长到十四岁,被领养之前的每一天都在害怕中度过。怕起床太晚被别的孩子锁在房间里,怕吃的太慢被其他人抢走东西,怕自己的表现不够优秀被好心人拒绝……

从有记忆以来,我的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那种痛苦和煎熬……没有人能够忍受……”

闻声:“你如果很想聊天,可以起床去客厅。”

“所以我逃了……”闻染依然在继续:“也是这样的雷雨天,我顶着大雨翻过围墙一直往前跑,他们紧紧追着我不放……

车灯打下来的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呢?对了,是死。”

闻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闻染:“我死了吗?没有。来的人不是他们,是个穿着皮鞋的男人,他带我走了,离开孤儿院,离开这里。”

闻声放弃:“去哪儿?”

“很远,远到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很喜欢那儿,”沉默片刻,闻染的声线骤然降低,“直到他被捕的那一天。”

/

闻声很警觉:“那个收养你的人,他伤害你了?”

“没有,他对我很好。”闻染否认:“就是因为这样才让我觉得恶心。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他还收养了其他人,我不是他唯一的养子。”

闻声松了口气:“那就好。除了你还有多少?”

“二十一个。”

“有够变态。”闻声:“你这个朋友早该警觉。”

明简:“不是朋友,是我的亲身经历。”

“编得不错。”闻声转身:“说完没?完了睡觉。”

“没有。”

“那睡吧。”

“……”闻染盯着闻声的后脑勺看了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也是,他难道还指望在一个傻子身上找什么安慰?

两人奇奇怪怪又过了几个月,闻染已经彻底习惯闻声突如其来的无脑之语。把人当成被宠坏的小少爷养着,每日一怼日子倒是意外痛快。

这天下班,闻染跟往常一样顺路从菜市场回来,他终于买了闻声挂念已久的牛排。

“闻声,你猜猜今天晚上吃什么?”

回答他的声音并不熟悉:“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看起来倒是比我这个亲弟弟更像一家人。”

“是你?”沙发上坐着之前来过一次的闻雅:“闻声呢?”

“他在收拾,我来接他回去。”

闻染张了张嘴,正好对上提着箱子出来的闻声,顿时有些失语。

却是闻声自然问道:“买了什么?”

闻染躲了躲:“没什么,一点小菜。”

“我看见了,是牛排。”闻声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转向闻雅:“我吃了再走,你先出去等着。”

闻雅:“不邀请我也一起吃点儿?”

闻声毫无情面:“没有你的份。”

闻雅摊手,只能无奈起身。

等人一走,闻染终于反应过来:“你想起来了?”

“没有全部。”闻声边说边挽袖:“要我帮忙吗?”

“什么时候的事?”闻染紧张。

“没多久,就今天,下楼时候摔了一跤,想起来一点。”

闻染拒绝了他的帮忙:“就一份牛排,很简单,你看会儿电视。”

很快牛排就上桌了,没有了闻言闻语的闻声一时间还让闻染有些不适应,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在对上闻声的沉默之后欲言又止。

离开之前闻染送他出门,终于找到故作轻松的理由:“恭喜康复,以后有什么问题只能医院见了。”

“嗯。”闻声的回应很简单,他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

闻染见他走得潇洒,甚至连一句道谢也没有,不禁生出两分不愤:“走吧走吧!走了正好大扫除!”

没想到闻声因为他这句话忽然回头:“是该扫了,扫完换个大点的房子。”

他眼底闪过令闻染熟悉的淡笑,只是一瞬,闻染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嫌弃,闻染忍不住呛:“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房的钱你给?多管闲事。”

嘀咕完最后一句,闻染果断关上房门。

闻声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盯着门框似在自言自语:“嗯,我给。”

只是这房门并不是纸做的,闻染听不见。

*

闻声离开之后闻染的生活很快回到原来的轨道,只是有些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比如下班后不由自主在菜市场停下,却在反应过来后再次开走。

他再没有收到闻声的消息,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闻染花了一段时间才恢复正常,这段时间大多有赵路的参与。

赵路的实习期结束了,已经是胸外科的医生,因为作息时间相似,经常来约闻染吃饭。

虽然大部分时候闻染都在加班,但十次里也有两次会答应。今天吃饭的地点在医院附近的一家日料店,赵路无意间得知闻染竟然会下厨后,一脸期待地提出想尝尝他的手艺。

闻染不习惯应付来客,下意识想拒绝,不料话到嘴边却突然忘了。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刚刚从身旁经过的一行人吸引。

赵路见闻染出神,顺着他的目光,竟然发现视线尽头被人簇拥的男人莫名有点熟悉,还不等细看,就听对面的闻染忽然道:“我去趟洗手间。”

等他再次去找那男人的身影,却发现早已没了踪迹。

这家店不是闻染第一次来,二楼有家会所他知道。闻声之所以在这里出现多半是有饭局,虽然明知道他是来谈生意,但是只要想到刚才跟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女,闻染就克制不住心里泛酸。

闻染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所以他想来洗手间洗脸平复。

可是凉水冷却的是脸,藏在胸腔的心脏依然滚烫。他对闻声好像不止是关心,是在乎。

这个念头让闻染颇为不自在,他撑在洗手台上垂眸思索,正不知所措之际,突然被背上袭来的一股力道推着往前趔趄了半步。

紧接着脖子上便附上深入骨髓的冰冷,透过台上的镜子,闻染赫然撞进一双熟悉的墨眸。

不同的是,这双眸子此刻多了些闻染从未见过的阴冷。

“他是谁?”闻声以禁锢的姿势在闻染耳后低语。

闻染挣扎:“疼,放开。”

“回答我。”闻声手上的力道不减,逐渐不耐。

“同……同事。”

“不要骗我。”闻声强迫他仰头:“不要骗我……闻染。”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还是以一种近乎低喃的哀求。

闻染感受到闻声隐隐透出的痛苦和疯狂,他从没想过闻声也有这样失控的一面,或许他并不如他想象的坚强。

闻染心软了:“没有,我没有骗你。”他覆上闻声扣在他后腰的手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他叫赵路,是胸外科的同事。加班结束正好碰上,这家日料店的生鱼片我很喜欢。”

闻染的话奏效了,闻声逐渐平复:“喜欢下次我带你来,离他远点。”

闻染从没觉得闻声的强势如此舒心:“好。”

*

再次回到医院,闻染就听说赵路被调走了。想也知道是闻声动的手。

这种做法虽然小题大做,但是不可否认,闻染心里的确因此生出隐秘的雀跃。

期间他收到过一通陌生电话,直接打到医院,刚开始闻染还以为是某位患者,没想到竟然是闻声。

他并没有说话,可是闻染就是知道是他。两人隔着传声筒异常默契地沉默了很久,只有灼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虽然没有其他联系,可是闻染却因此彻底安下心。闻声或许很忙,或许不能随时出现,可是却能在人静时,分出心神想他。

哪怕只有一丝,也是对他的偏爱。闻染并不贪心,他满足于这丝偏爱,陷入甜蜜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乐此不疲。

直到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

闻染被绑架了,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闻声的弟弟闻雅。他听着两人隔着电话争执,闻雅以他为筹码逼迫闻声,脸上刻满了歇斯底里,俨然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

闻声最终有没有妥协闻染不知道,他只知道闻声来接他的时候满身狼狈。

被绑架的人毫发无伤,拯救者却满身伤痕出现。

男人破门而入的那一刻,闻染清晰听见震耳欲聋的的心跳。

所谓爱一个人,不止是爱他独属于自己的温柔,更是爱他义无反顾的偏爱。

对闻染,闻声不止是偏爱,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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