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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楼小筑虽然已经住满了炼气期的外门弟子,但此时正是博闻殿的堂授时间,因此来的路上也没有撞上几个人。

灵泉居的门口更是空无一人,只是院外罩着层禁制光幕,看不清里头有人还是无人。

四人相继落地,金满满迫不及待强行闯开禁制,正要直接冲入楼里,余光却瞥见角落热气萦绕的灵泉里似乎有人。

池里的人反应极快,见有人强闯眨眼躲入水中,等闻声三人也跟着进来,就见灵泉旁的少年已经衣着整齐。

他着一身玄色外门弟子服,长相极为精致,只是面对此刻强闯撞破的尴尬局面,再好看的脸神色也不好看了。

“你们要做什么?”他掌心隐隐蓄了一团雷灵之力,竟然是罕见的异雷天灵根!

“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强占同门洞府,内门弟子就能无法无天了吗?捶不死你!”金满满骂着手里的板砖已经飞出去。

闻声唯恐她惹出事端,在金砖落下之前眨眼闪身挡在那少年身前截下:“老金,你冲动了。”

金满满愤愤不平:“他鸠占鹊巢还有理了?你干嘛胳膊肘往外帮他说话?”

此时闻放和萧怀山反应过来,拉着金满满安抚:“宗门内不比在外,凡事讲个规矩,他占你洞府是他不对,你先动手就是你不对了。”

“没错,如此告到戒律堂也是你占理,免得被人说你恃强凌弱……”

几人在这边细声说话,闻声也没闲着,他转身与那少年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时来的?可知灵泉居有人居住?”

少年矮闻声半头,因此他脸上毫无遮掩的惊愕与欣喜轻而易举被闻声收入眼中。

见对方久久没有说话,闻声不禁蹙眉,这人该不是个傻子?正要再问一遍,却被少年如连珠炮弹般的回答打断:“我叫却宴,来了快三年,来此之前并不知道这儿是你的地盘!”

“却宴?”闻声心中闪过一丝震惊,此人就是此界的天命之人?上一世杀了他导致任务失败位面重启的罪魁祸首?

看他一脸天真无辜,实在是与此前嗜杀的印象天差地别。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本来以为今生无缘再见,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你了!”

却宴越发热情,勾住闻声的衣袖上前:“哥哥你也是重华宗弟子吗?你在哪个峰头?拜谁为师?我能搬去和你一起住吗?”

此人一口一个哥哥,叫得简直比闻放还亲热,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闻声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闻声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头闻放听见动静察觉不对,警惕地看过来:“哥,你们在说什么?”

闻声怕他误会,扯回衣袖:“他说他叫却宴。”

“你说什么!”

三人顾不上掰扯灵泉居的归属问题,宛如晴天霹雳:“哪个却宴?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却宴?”

闻声想到在泗洲所救的那条幼龙,结合此刻却宴眼巴巴看着他的眼神,艰难开口:“应当是他。”

得到确认,这回暴走的人立刻换做闻放:“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这小子还真敢再次出现!我闻放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

说着已经掏出红伞要去捅他,好在被萧怀山拉住:“闻放,他是我弟弟你要做什么?”

闻声知道闻放是想报上一世的仇,即刻与他传音:“今时非往日,如今他绝不会再杀我,我也绝不会再给他机会杀我。”

闻放正在气头上,红着眼一脸愤恨,哪儿还顾得上传音:“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杀你?此人惯会伪装,你当心被他骗了!”

金满满也还记着仇:“没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他脸上就写着不怀好意,不如现在就替天行道了!”

萧怀山阻止:“老金!怎么连你也如此?”

“哼!”

一旁的却宴此刻终于明白发生了何事,他上前与闻放解释:“我不会杀哥哥的,也不会杀你们,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们又是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却宴的朋友……”

“你叫我哥什么?哥哥也是你叫的吗?谁给你的狗胆胡乱认亲?老子今天非得活撕了你不可!”

闻放已然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双眼,挣开萧怀山的禁锢转眼和却宴打在了一起:“让你抢我女人!让你杀我哥哥!让你装无辜!让你失忆!你凭什么没重生!你凭什么不痛苦……”

却宴只是炼气期修为,尽管闻放没有动用法术,也依然只有挨打的份。

“别打了!别打了闻放!”

“用力!往死里打!就打脸!”

不大的小院里眨眼一片狼籍,闻声立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殴打。

“大哥,你劝劝闻放,”萧怀山见拉不开两人,只能找闻声求助,“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么一见面就打?”

“是有误会,打一顿就好了。”闻声不以为意:“没到出人命的地步。”

他了解闻放,知道他不再是此前毫无分寸的二世祖。如今的情况,杀了却宴显然不现实也没必要,但是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是要出的。

“可是……我们就这么看着?”

闻声抬脚往凉亭里去:“还可以喝喝茶。”

“……”

又看了一会儿,萧怀山发现闻放还真没有下死手,只能听闻声的随他去了。

半个时辰后,这场单方面的殴打终于结束。闻放起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法衣,转身之前还不忘对着地上浑身是血的却宴威胁道:“离我哥远点,再让我看见你缠着他,见一次打一次!”

亭子里的三人见他尽兴了,相继起身。萧怀山是去看却宴的伤势,闻声和金满满则打算离开。

经过却宴身边时,闻声听见却宴不甚清晰的解释:“我没有鸠占鹊巢……来时就被人安排在此处……我没有……”

金满满停脚:“不是你非要谁敢给?难道杂事堂还会犯这种错误?今天姑且给你个小小的教训,往后最好别让我们发现你的其他小心思!”

闻声虽然不想与却宴有过多的牵扯,但为了彻底断绝重蹈覆辙的可能,还是道:“却宴,修炼一途要沉心静气,往后两年之内不要急着筑基。”

秘境只有筑基期以上才能进,若却宴没有筑基修为自当进不去,龙渊剑与他无缘,更不可能会有上一世的结局。

其实以闻声现在的实力,此界能伤他的人就已经不多,但谨慎些总是没错,如无意外,却宴一定会答应。

“哥哥的话我自然会听!”果然,却宴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嗯。”不再多言,闻声便飞回天启峰。

很快灵泉居恢复安静,萧怀山倒是想留,只是拗不过闻放依然被带走。

地上的却宴服下丹药后却迟迟没有起来,他嘴角含笑,盯着闻声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

回到山门之后的时间便过得快起来,玄危道君因为出远门,誓云海如今只有闻声一个人,偶尔金满满会来找他说话,但更多时候是去闻放的洞府。

他和萧怀山办完结契大典之后,已经住在一处。不过也会经常来誓云海查岗,以防有那么些不知廉耻的癞皮狗趁他不在,打扰闻声修行。

没错,这里的某些人特指却宴。

闻声受邱平川所托,在博闻殿担任起了堂授老师一职,隔三差五便会去仙律峰教炼器和心法。

凡是他的课程,却宴必定不会缺席,结束后多半还会跟回誓云海,美其名曰求闻声指点修行。

闻声不见他便能跪一整晚。闻放虽然气愤,却也找不出他的错,因为外门弟子如却宴这般做法的不在少数。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还得从闻声刚入宗门在外门修习那三年说起。

这五十多年来,每有新晋弟子入门,博闻殿的老师们总会三句话不离闻声。从心性到天赋,从天赋到勤奋,闻声已然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明灯。

/

以往明灯不在,众弟子中便流传出关于闻声各个版本的流言,什么谪仙降世圣人再临,直把闻声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如今本尊回来了,竟然还定期在博闻殿授课,那是个人都得去看看啊!

只是吹捧的人多了,自然会引起少数人不满。这个少数人多是与闻声一般的内门弟子。

他们天资不差,出身不差,自认勤奋也不比闻声差多少,偏出风头的只有闻声一人,自然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这一点还是回来后不久,闻声自己发现的。

那天他照常去博闻殿讲课,台下却坐了不少筑基期的内门弟子。起初他并没有当回事,但讲课过程中被人屡次打断后他终于发现不对劲。

对于刻意破坏课堂纪律的弟子,闻声向来不假辞色。他当即将人请出去,如此之后关于闻声霸道专横的流言便多了起来。

甚至惊动到林不清面前,与闻声商量过后,最终停了他在博闻殿授课的职务。

这件小插曲闻声本人倒不是很在意,反正他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架不住闻放替他不平。

闻放搞清楚传言的来源后,叫上金满满就要去跟人“讲道理”,不料被人抢了先。

他们到场的时候,那几个恶意造谣的内门弟子已经被却宴打得亲娘都不认识,现场一片狼藉。

闻放确认了很久才问:“你干的?”

却宴一脸冷漠:“他们嫉妒哥哥,是为心胸狭窄,该打。欺负哥哥,是为心术不正,更该打。”

闻放盯着他看了很久,确认不似作戏后,叹了口气:“行,往日算我对你有偏见,今后我便不再针对你。”

说完拎起却宴的衣襟,结结实实给了他一拳。

金满满都惊了:“你不说往事一笔勾销吗?怎么还打?”

闻放抹了抹鼻尖,看着脚下的却宴居高临下道:“这一拳打的是你不知进退,闻声是我哥,你叫再亲热也和你没一灵珠关系!

你也别去你姐那儿告状,全当做姐夫的教你做人,仔细说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哥哥。”

却宴不服,撑起身仰头道:“他是你哥,你是我哥,既然如此,我叫他一声哥哥有什么不对!”

金满满仔细想了想:“四舍五入,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你是还想挨打是不是?”闻放举拳作势要打,却宴下意识抬臂挡脸。

许是见他老实可怜,这一拳终究没有落下去:“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回头又说我欺负小孩儿……走了走了!”

两人抱着揍人的期待而来,如今落空自然走得不太甘心。路上碰见邱平川,还被他关心了一番:“你们二人若是想打架,只需再等三五月便可。”

“师兄此话怎讲?”

“宗门秘境开启在即,各大门派各洲精英弟子届时自然会在我重华济济一堂。演武台早就收拾妥当,随时可便众弟子切磋比练。你们可与人下战,他人自然也能与你们下战。”

金满满眼前一亮:“还有这种规矩?好玩好玩!”

“何止啊,我还跟你们透露一个消息,”邱平川神色紧张地倾身过来,“听说入境人数上限临时缩减,各洲名额锐减,就连我重华内部也有所限制。”

闻放问:“怎么个限制法儿?”

“外门通过小比遴选百位弟子入内,”邱平川说到此处稍微顿了顿,有些为难,“至于内门真人道君座下,每位道君只可举荐一位亲传弟子入内,至于其他,也只能通过小比获得资格。”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如此突然?”

邱平川:“我也是刚从天启殿出来,正要将这个消息告知诸峰。”

说罢便不再耽搁,御器离去。

这个消息实在突然,闻放和金满满决定先去誓云海告诉闻声,路上不忘传音给萧怀山。

等两人抵达誓云海时,却见萧怀山竟然比他们先到:“这回怎么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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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萧怀山抬眼看见走近的闻放,面色骤然一红,微微偏头也不看他。

闻放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怎么了?谁趁我不在欺负你了?你找哥来告状?”

萧怀山闻言越发羞窘,揪着闻放的手欲言又止。

还是闻声看不下去,解释道:“哪儿有外人敢欺负她?是你要做爹了。”

“哦,那就好。”闻放先是松了口气,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哥你说什么?谁要做爹?”

金满满看不下他那副傻样,一巴掌拍在他头顶:“在场就你和你哥两个男人,你哥没老婆,你说要当爹的是谁?难道是我?”

闻放又愣了许久才想起来和萧怀山确认:“怀山……你,你有孕了?我们要当爹娘了?”

萧怀山红着脸轻声点头:“嗯,已有二月余。”

“我听听!我听听!”闻放很是激动,径直跪在萧怀山腿边就要附耳在她肚子上听。

金满满摇摇头,看不下这小两口的腻歪,转头来与闻声说话:“准入秘境人数减少的消息你知道了?”

闻声也收回视线:“嗯。”

“怎么说?”

“对我们没有太大影响。”闻声道:“我这里就我一个,仙律道君多半会给阿放,至于萧怀山,她如今有孕,最好不要冒这个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金满满道,“我打算留下来陪她,秘境我就不去了。”

闻声点头:“这样也好有个照应,阿放更能放心。”

几人商量过后各自离去,半路意外遇上有人偷袭。暗箭直奔闻放和萧怀山二人而来,若不是闻声送他们出门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险些叫对方得逞。

“有毒,对方想置你们于死地。”闻声截下暗箭看了一眼,面色凝重。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宗门内还敢明目张胆行凶?”闻放怒不可遏。

金满满道:“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闻放想了想:“却宴?”

“不是他。”闻声否决:“发箭之人在金丹之上。”

“应该没有啊,自从回来之后我和怀山都鲜少出门。”

金满满:“那萧怀山你呢?有没有可能是奔着你来的?”

几人商量的片刻,闻声一直没有插话,片刻后他将手里的暗箭燃尽:“你们俩最近多在外面走动走动,关于萧怀山有孕的事先不要透露。”

“为何要如此?”闻放不解。

萧怀山却懂了:“大哥是怀疑有人想对我下手?”

“嗯。”闻声点头:“龙渊剑只有一把,进了秘境便是同门也要忌惮三分,何况现在还出了名额锐减一事。”

闻放和萧怀山表示了解,接下来一个月都按着闻声的交代多在外走动。期间也遇上几次不成功的偷袭,至于为什么没成功,自然是因为闻声守在暗处。

与此同时,其他道君座下弟子也有相继出现不同程度的意外。如此显得闻放与萧怀山两人的经历也不算特别。

一个月之后,闻放将萧怀山有孕放弃进入秘境资格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偷袭事件频率虽然降低,却并未停止。

原本闻声猜测是有林不清座下的其他弟子动手,如此看来他似乎是猜错了。

时间便在一场场博弈中流失,转眼外门小比结束,很快各洲弟子便相继入驻仙灵峰,演武台上渐渐热闹起来。

原本金满满和闻放的确打算去玩玩,虽然内门弟子偷袭事件已经结束,但萧怀山的身边依然不能掉以轻心,遂作罢。

又过了几日闻不见终于抵达重华,闻声少不得要去拜见,顺便将闻放和萧怀山的喜事告诉他。

不成想到达闻不见的洞府后,发现他并不在此。然而榻上也并非空无一人,方案之侧的蒲团上,坐着位白衣光头的年轻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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