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沁芯看到在床上身穿红衣的危薇屈身抱头,双手不停拉扯自己的头发,嘶哑声自口内里发出。
她不知所措地伸出双手,按压不断拉扯头发的玉手,大声叫道:“薇薇,薇薇。你怎么了啊?!”
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危薇的脸上,慌张地按压她的肩头。“薇薇,薇薇,你醒醒啊。我是沁芯啊。”
砰砰砰。房外响起急促地敲门声。
怎么会这样的啊?那些不是普通的蒙汗药吗?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睡十二个时辰后,就会醒过来,不会有后遗症的吗?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啊,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心绪不平的凝沁芯只专注于眼前痛苦的危薇,将耳外的种种声音忽略得一干二净。
“薇天姬,我是东龙水域的烁潆,我有点事儿想找你,你方便开个门吗?”
“薇天姬,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是烁潆,你开门先好吗?”
“你怎么了,我是烁潆啊,你开门啊!”
“......”
“我叫你开门啊!你听到没有啊”
烁潆在门外叫喊了无数次,最后她失去了耐性,也不管什么礼仪,像是泼妇骂街地拼命敲门,拼命叫喊。
房门终于打开,烁潆看到的是一个只会流泪,双眼发呆的美丽人偶。她眉头紧皱,伸手捉住凝沁芯颤抖的双手,大步往房内走去,琉香慌张地跟随入内。
烁潆在外房入口处,看到危薇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她冲到床边,伸手探去,不由得地问:“怎么会这样。”
琉香看到后,忍不住流着泪,边叫边冲到床畔:“小姐,小姐。”
凝沁芯双手环抱自己,自言自语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越说越说失控,抱着头,声音几乎是尖叫而出。
烁潆快步走到凝沁芯的跟前,捉着她的手说:“她究竟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啊?”
凝沁芯失控呐喊:“我也不知道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啪!”
烁潆扬起右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凝沁芯的脸上,右脸红肿的凝沁芯依旧在发疯地自言自语。
烁潆看着这样的凝沁芯,气愤地再扬起手,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喊道:“你发够疯了没有。冷静的凝沁芯到哪里去了,你再这样子,危薇不是死就是疯了。”
凝沁芯抚着红肿的右脸颊,布满红丝的双眼总算恢复了昔日的一丝冷静。她立刻走到床畔,琉香看着冷静下来的凝沁芯,紧张地压住大发蛮力的危薇。
凝沁芯抹掉脸上的泪水,右手抚上左手的手环,自环内取出一枚银针,左手按压住危薇的上唇,颤抖的双手,久久都未能将银针的针头对准穴位。
她把心一横,张口咬着自己右手的手腕,看着危薇痛苦的表情,口中的力道再加五分,直至手腕渗出鲜红的血液,她才松开嘴巴,已经不再颤抖的双手,准确地对着人中穴插入银针,银针入肉三分。
危薇紧闭的双眼,渐渐松开,她虚弱地叫着:“......”
琉香看到危薇的嘴巴微张,似乎在说什么。她靠在危薇的嘴巴上,表情大喜,大叫一声:“金银花。”轻放主子,便往房外冲了出去。
凝沁芯和烁潆不解地看着琉香,凝沁芯伸手为危薇擦掉额上的汗水。
“你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烁潆坐到床畔,看着嘴角流着鲜血的凝沁芯,冷静的面容,双眼掩饰不住地慌张,红肿的右颊,不断渗出艳红的右手。她从未见过如此落魄的凝沁芯,如此强迫自己冷静的凝沁芯,危薇现在这样,有谁比她更自责。
“小姐,这里这么多种花,哪种才是金银花啊?”琉香手中拿着四、五包已经打开过的中草药,凝沁芯走到她的身旁,娴熟地拿起中草药,看、闻、尝。
“气清香,味淡、微苦。这种。”提起一包中草药面带喜悦地对琉香说。
琉香点点头,将草药拿了出去。
烁潆问:“你随身带着银针?你会医术?”
凝沁芯走回危薇的床畔,自危薇的人中穴中抽出银针,缓缓说道:“我和危薇自小认识,我们两人曾一起到刘药堂求医。我只是略懂皮毛,危薇学医的天分甚高,可治疑难杂症。”
“今日,我们在汇姬楼口叫你的时候,见你手握手环。你...”
“银针可医人,亦可杀人。只要刺中死穴,该人必死无疑,谁会猜疑一个弱质女子手持杀器。”
烁潆听后,再次震惊。果然,面前的女子为了她,可以不惜一切,自己的命早已弃于道外。她从怀中取出水蓝丝绢,伸手拉过凝沁芯流血的右手,鲜血自狰狞的齿印中流出,烁潆用丝绢为凝沁芯包扎好。
“没事的了,她现在平伏多了,想必琉香会去取金银花,都应该是危薇告诉她的。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要是危薇醒来看到你手的伤,我肯定被她责骂死了。”
凝沁芯手握包裹的残手,颤抖抬头看向烁潆,才看到烁潆仅穿水蓝中衣,发髻仅松开一半,头发凌乱。
烁潆对凝沁芯微笑着说,“你不要再自责了,危薇没事了。”
凝沁芯强忍的泪水失控落下,双手掩盖自己软弱的面孔,颤抖地双肩,不时传来凝噎声。烁潆看见如此压抑自己的凝沁芯,她伸手将抽泣的女子圈于怀内,双手轻拍其背说:“没事了,没事了。”
帝都城的房内传来一把凄厉地哭声,房内的两个人儿紧紧相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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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可能误服乌草,天姬经已让她服用过金银花,已无大碍了,薇天姬可以放心了。老夫待会给侍女开些调养的药,调养身子一番即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边写处方,边对凝沁芯说道。
老人又从药箱内取出一个小玉瓶,双手递给凝沁芯,老人看到凝沁芯不解的样子,摸着白胡须解释道:“这是美容圣品,可让天姬在三天内恢复容颜。”
老人话中带语的答复,让凝沁芯脸颊微红,连忙答道:“谢谢张御医。”
两人离开外房,厅内,坐着四位天姬。
烁潆已经梳妆好,虽只穿中衣,但已回复端庄的容貌。
“薇儿,你侍女没什么大碍了吧?”纳兰葵看到出来的“薇天姬”,关心地问道。
“薇天姬,老夫先行告退了。”张御医对房内的各天姬行礼后,便离开了房间。
“纳兰葵,你忘记薇天姬会医术吗?想必刚才只是一时惊慌。既然无事就好,薇天姬,我们先行告退了。”边说边拉扯纳兰葵走出房间,远处传来纳兰葵的叫喊声。
“妖女,你这是干什么?”
“闭嘴,你这笨人。”
曲灵萱微笑地向凝沁芯说道:“危姑娘,无事就好了。”
凝沁芯点头示意。
“灵萱本应在入楼前,在浔香楼便与薇天姬相识。但是灵萱身体欠佳,路上耽误了些时候,直到现在才与薇天姬相汇。”
凝沁芯对着曲灵萱不冷不热地说:“蔡嬷嬷一直担忧萱天姬的安危,直到收到萱天姬的书函才定下心。直到入楼前,蔡嬷嬷仍唠叨薇儿要好好照顾萱天姬,今日薇儿看到萱天姬无碍,就安心了。”
两人寒喧一番,曲灵萱便躬身回房。
当她踏出房门的第一步,烁潆正好踏至凝沁芯的身旁,说:“我让琉香今晚留在这,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我回房了。”
凝沁芯送烁潆至房门,烁潆看到凝沁芯红肿的脸颊,笑着说:“我不会道歉的。”
凝沁芯也笑着说;“谢谢你。”
谢谢上天对薇薇的眷顾。
此时,荟芊楼内,凌厉的眼神再起,但门外的人儿仍旧沉溺于刚才的思绪中。
黑暗中响起一把声音:“房内的侍女曾服含有乌草的蒙汗药,因乌草毒发作,才会找小人医治。小人给主仆二人下了几服药,有定神安心养颜之用。”
黑暗中再无其他声响,寂静一片。
凌厉的眼神像天上的繁星,隐于黑暗中再也难分踪影。
沉寂了五年的汇姬楼,再一次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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