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这回却灵巧的让开,保持了几米距离,随即神色恢复了平静,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那甲板上,一面彩旗高悬,在风的击打下烈烈作响。底下便是十几人围成一个包围圈,正中央斜坐着名唤三爷的男人,他神情阴沉而冷漠,一双眼睛尖锐如刀芒,冷冷的注视着走过来的暮雪。
人群中央的船板上却流淌出一股细细的血水。顺着那血线望去,刚才出来的那名女子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的躺在中央。她蜷缩成一团,冷汗从她额前流下,面容扭曲。
暮雪心中咯噔一下。
那女子微微展开的手掌上鲜血淋漓,露出发白的骨节和淋漓的血肉。她注视着暮雪缓缓过来,嘴角竟露出一抹苦涩而绝望的微笑。
何其残忍,竟对一个女子使用断指之刑。
暮雪神色一凝,面露不忍。身后却突然有人一脚踹在暮雪腰上,她一个躲闪不及,便被弹出了几米远,一个趔趄便栽倒在一滩血水之中。
“是你杀了林巴子?”三爷高高在上,冷冷的目光睨视着暮雪。那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暮雪心下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浅浅一笑,“三爷何出此言?”
“昨夜子时,有人见你曾出去过。”
“我内急不可以吗?”暮雪不答反问,语气讥诮,一扫他身旁的近卫,眼里有冷冷笑意,“我一介孤女,既不会武功又不会谋术,如何能杀得了那身强力壮的林巴子。三爷切勿听信小人之言,冤枉好人。”
“你说什么?!”那近卫脸色一变,上前几步便准备狠狠踹在她身上,却被一旁的男子拉住。
“我说了什么,让这位大哥如此心虚激动?”暮雪微抬下颚,露出一抹冷傲的颈线,见三爷眼里一抹疑虑,继续看着那近卫道,“昨日我曾听到你与林巴子起了争执,你曾扬言说要杀了他。此事很多人都可作证。三爷不信,可以问问你的手下们。”
“三爷冤枉!”那人怒目瞪着暮雪,眼底的杀意浓烈,随即见三爷有几分犹豫,“噗咚”一声便跪在地上,“三爷切勿听信这妖女所言,这人分明是她杀的。”
“好笑。若我能杀得了林巴子,我又怎么会被你们抓上船,又怎么会在这里被你们栽赃诬赖。”
“你这妖女,若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杀了你?!”那人怒喝一声,抬脚起身便要去抓暮雪。
暮雪见状却灵巧一躲,随即大呼一声,“你当着三爷的面都敢灭口,你还敢说你不是凶手?!”
“够了!”三爷起身,他身形高大,浑身散发着一阵戾气,一抹探究的眼神来回在那汉子和暮雪之间来回。
任由那眼神粘在她身上,暮雪却始终挂着一抹浅笑,倒是一旁的那汉子有些气急败坏,一张脸涨得通红,怒视着暮雪。
“把他们都扔下船。省得见了心烦。”三爷薄唇轻起,吐出的词句却惊得暮雪猛抬头。
一群人听命,便要上前将两人绑起。
暮雪目光骤然一冷,眼里的杀意慢慢凝聚。袖口遮挡处,她的食指微卷,一抹微弱的光芒瞬间绽放在她的手心。
这招一出,只得耗光体内最后一丝真气,但却有一搏的机会。可若当真将她推下船,一切都晚了。
暮雪冷冷一扫四下,几个汉子瞬间将她围在中央。
“三爷,大事不好!”有人脚步匆忙,从船舱处跑过来。随即对着他耳语几句,三爷脸色一变,那神情极为震惊。
“快,将这两个全部押去船底,将船靠岸,所有人整装待命。”三爷大喝一声,转身匆匆便往一边跑去,人群一惊,随即各个脸色都变得沉重,临时靠岸,只有一种可能。
这船在漏水。
暮雪眼里精光一闪,玉华手脚倒真是快。
此刻哪里还管什么杀人凶手,自己的命最是要紧。
众人四散奔跑着,将那桅杆拉下,瞬间人群乱作一团。
暮雪和另一名女子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赶着推着的回到了船舱。
暮雪却被眼前的景象一惊,水竟然已经漫到了船舱的四分之一,从某处的豁口处还不停有大量的水漫进来。船舱所有人都尖叫着乱作一团,纷纷挤着推着往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跑。
那水已经漫过了脚踝,大量的水入注,人群不停推搡着,一时间哭闹声惨呼声此起彼伏。
暮雪眼底一沉,背后却被人用力一推便推进了船舱。她回头冷冷瞪了那男人一眼,却见他竟然停在船舱门口,转身竟将那铁门已锁,便要离开。
暮雪一惊,几个移步便像光一样到了那人面前。那人明显一震,还没回过神来那女子的容颜便近放在眼前,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道姜他一扯,手腕处一震剧烈的疼痛,他这才发现那女子竟将他手腕弯折过铁门。
“钥匙给我!”那女子怒喝一声,眼底的冷意比那高山的积雪还要寒上几分,
“我……我没有……钥匙……”那汉子闷哼一声,额上汗珠开始落下,却如何也挣扎不出,随即浑浊的眼神里一抹恶毒的笑意,“钥匙……在…三爷那里…你抓我……也没用,你们…等……死吧。”
“哦?”暮雪眉毛微微一挑,眼里却是似笑非笑,那神情竟让那汉子背后一凉,“就算我们死,也会拉上你的。”
“你敢?!”那人怒喝一声,却见眼前女子浅浅一笑,随即便解下身上的腰带,就着他的手灵巧的几转,便将他的手绑在了那铁门之上。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妖女!”那人扯着喉咙叫唤着,伴随着水越慢越多,竟开始没过膝盖,眼里这才开始出现了一抹惧意。
暮雪却充耳不闻男子的叫骂之声,只是靠着那船舱缝隙往外看去。朝阳初起,苍穹如盖,两岸青山静默的耸立于此,一抹骄阳从天际缓缓而来,慢慢拉扯着映照出满眼的群山连绵。
株洲,山清水软,像是一条安静而妖娆的曲线逐渐绵延在楚国之西南。此处更是浏览胜地,文人骚客最爱聚集于此,包下一艘花船,在这株洲河上泛览群山之秀丽,乃是株洲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那满目金色的朝阳之中,一条花船缓缓驶进暮雪眼底。
像是瑶台之上坠落的明珠,反射出一抹浅淡的光晕。那光晕之中,隐隐约约间有人身穿一袭白袍,长发披散。那人只单手托腮,双眼迷离,只斜着身子躺在一张贵妃椅上。
回眸间,那人一双眼睛像是散落的星辰般明亮,鼻梁高挺,薄唇轻起,吐出的气息如兰,一颦一笑之间全是风姿。
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像是站在群山之巅的君王,有几分冷意几分随意的睥睨着天下。
那白袍男子旁边簇拥着几个婉转浅笑的妙龄少女,薄纱红颊,花颜如玉,此刻都挽起袖口,露出洁白无瑕的手臂,围在船边戏水。
莺啭燕啼间,美人们身着轻纱,缓步赤足行走在甲板上,那婉转清丽的笑声像是要飞入了云端。
这一幕竟看得暮雪有些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