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午过去,就任由她这么去了。
要不是尤宜中途来寻,都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消失不见。
尤宜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宣夫人。
宣夫人听到这消息,只是简单掀了下眼皮,就没再管。
尤宜看清了自家姨母的态度,心都寒了不少。
这是她第一次从宣夫人身上窥见到那些不曾表露的隐秘。
但此时并不是她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好时机。
在宣夫人拒绝她后,尤宜果断去找了宣正青。
许是灯会那天受了寒,宣正青隔天就病倒了。
一直到现在,十多天了,都没见好转,原本在前些日子养出的肉,迅速消减,上次尤宜陪虞霈去看他时,都能看得清他手臂上的一根根分明的骨头。
但这个时候,尤宜也顾不上那么多,她急匆匆跑去留安苑,吵醒了昏睡的人。
最近天气开始热了,但宣正青的房间还蒙着层不透气的白纱,防止寒风渗入。
屋子常日关着,浓厚的药味散不开。
尤宜鼻腔闻着,边与宣正青说这事,心里却莫名苦涩起来。
“霈霈什么时候不见的?”
尤宜来之前就问了不少下人,没人给出准确的回复。
“不知道。”
宣正青立马急的要从床上爬起来,伺候着的奴仆却不让。
他头一回发火了。
“让开。”
那人执拗:“大少爷,你不能出去。”
宣正青不与他多说,套上衣服,要与尤宜一同寻找人。
那人不敢碰他,拦不住,只能连忙跑去禀告宣夫人。
宣夫人听完后大怒,直接传来消息过去,将他们都拦在了门口。
任凭宣正青与尤宜怎么说破嘴皮子,那守着的一排人就是不肯让。
就在他们耐心所剩无几时,宣正衡回来了。
尤宜眼尖,喊住了人。
“二表哥!”
宣正衡过来,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霈霈不见了,我们出不去,姨母又不让我们去找她。”
尤宜急的话都是颠倒的,刚刚一番争端,她额头已经冒出了几滴汗。
宣正衡没注意到这些,他的脑海就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他难以置信睁大了双眼,脑瓜子嗡嗡作响。
宣正衡揉着太阳穴,口中无意识又弹出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尤宜又急忙重复了遍,还没等她说出自己的想法,眼前飘过一阵风,宣正衡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尤宜傻了,回头愣愣看着宣正青。
宣正青拢着衣裳,咳嗽几声,他轻笑了声,像是安下心,见着尤宜还没明白过来。
他解释了声:“正衡去找人去了。”
尤宜:“京城这么大,他一个人怎么找得到。”
“所以他应该去找宋将军帮忙了。”
宣正青也不在门口站着了,奴仆也是听命行事,直接与他们说肯定不行,要找也得找上面的人。
他回去找宣夫人了。
尤宜被他留在屋外。
宣正青进去没多久,里面传来争吵声。
这是尤宜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过自家表哥发火的模样。
他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失去理智,有事说事,固执着绝不退步。
宣夫人也是头一回被自己乖巧的大儿子忤逆,比起宣正衡,她更是恼火。
她死活不肯让步,甚至在失去理智后,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尤宜隔着一扇门,就这么听着。
每多听一会,就越发冷静,宣夫人的假面被掀开后,她好像也并没有很惊奇,只是隐隐觉得,原来如此。
好似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在此刻都有了解释。
..........
虞霈醒来时,是在一个昏暗的屋子里。
她分辨不出这是哪,但从手下的触感也能察觉得出,情况并不是很糟糕。
虞霈的手臂被人用细绸捆住,无法挣脱。
她醒后没多久,有人来了。
紧闭的屋子打开,一个丫鬟举着油灯进来,黑暗被逐渐驱逐,而虞霈也总算看清了这件屋子的布置。
意外的华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金丝笼。
“这是哪?你是谁?”
虞霈移动着身子,紧靠住墙。
那个丫鬟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默默做完这些事,这才来到她旁边。
她给虞霈指画,张开的嘴巴,缺少了样东西,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落在虞霈耳边只有呜呜的嘶哑震动的声音。
这是一个被人刻意弄哑的丫鬟。
虞霈瞬间明白过来,她在王府的时候,听过不少权贵们为保证府内秘密不被泄漏出去的手段。
其中就有把人弄哑弄聋。
丫鬟笔画了好久,虞霈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叫她不要挣扎,她家主子很快就会过来。
丫鬟又送了吃的过来,因为虞霈被绑住了手,全程都是她喂给她。
虞霈不清楚这里面加没加东西,她宁愿饿着也不想碰,但丫鬟强势的很,力气也大得出奇,捏着她的下巴,用勺子一点点喂给她。
等吃完,她都出了一身汗,用来绑人的绸带慢慢被浸湿,她蹭着墙,扭动了几下,察觉到绑住的手腕有些松动。
虞霈不敢露出喜意,她还是保持着那副表情,面无表情看着那个丫鬟进进出出。
大约一炷香过后,丫鬟没再出现了。
虞霈趁着这个时间,连忙加快动作,她忍着疼痛将一只手抽了出来,吸着气完全不敢放松。
就在这时,门外再度传来声音。
虞霈心一紧,不敢再动,她盯着门,眼见着它打开,随即,一个男人出现在眼前。
看清他的脸后,她脱口而出:“世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看上虞霈,想要她做通房的王府嫡子李修明。
“霈霈,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李修明从小顺风顺水,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他对虞霈,势在必得。
只是碍于王妃,迟迟没有动手。
本来想劝着王妃将人许给他,谁知道哪来的长舌妇四处编排虞霈的坏话,导致王妃厌了她,特意趁着李修明不在王府的时候,将人给发卖了去。
等他回去,已经迟了。
知道此事的丫鬟婆子都被王妃下了死口,李修明根本就不知道虞霈的去处。
后面好不容易打听到点消息,结果查到那下三滥的地方就又断了。
李修明不肯放弃,一直坚持寻找。
直到上次灯会发生动、乱,他奉旨前去迎接宋将军入京,竟然被他发现了虞霈的踪迹。
只是当时他身上还有任务,无法将人带回来。
不过也好,正好给他时间准备。
他派人跟踪了宣正衡一段时间,搞清楚宣府护卫的轮值时间,趁着一个空隙将人掳了出来。
李修明沉迷看着虞霈,眼睛里是□□裸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慢慢靠近虞霈。
虞霈身子往后缩,她与宣正衡欢好过那么多次,又怎么不知道李修明望自己的眼神代表的含义。
她胃里翻腾,想要作呕。
眼见着李修明就要碰上自己,虞霈摸到玉枕,挡在自己前面。
狠话还没说出口,被关上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宣正衡出现在门口。
他眼神凶狠,死死盯着李修明。
“二少爷。”
虞霈大声喊了句,她显然将他当成了救星。
宣正衡将视线移到她身上,上下扫了遍,确定没事后,他握紧拳头,冲上去与李修明厮打在一块。
李修明虽也学过武艺,但那只能算的上个花架子,比不得宣正衡这种以实干为主。
没抵抗几下,就只有被打的份。
怀着愤怒,宣正衡拳拳到肉,哪疼他打哪。
虞霈趁着这个时间,将自己脚上的细绸全都解了。
宣正青他们在收到宣正衡消息时,第一时间就在往这边赶。
到时,李修明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
宣正青上前制止,尤宜则跑到虞霈面前,安抚人。
“够了够了。”
宣正青抱住自家弟弟,将人拉开。
宣正衡眼睛都红了,看着李修明的目光,更像是在看死人,仅剩最后一丝理智,还记着这人的身份,才克制住自己停下手。
他喘着气,胸前沾了不少血迹。
余光注意着还处在惊吓的姑娘身上。
宣正衡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虞霈扑进了宣正青的怀里,像是乳鸟归巢,终于在他怀里停止了颤抖。
“嘉卿,你总算来了。”
虞霈死死捏着他的衣服,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见到自己信赖的人,终于落下。
她将头埋在宣正青怀里,漂亮的双眼就只剩下一人。
宣正青抱着她,一脸心疼,轻轻拍着背,一点点安抚她的不安。
屋子里,就只剩下她的哭泣声,还有地上人的呻、吟。
宣正衡僵在了原地,看着亲密的两人,握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有意无意,视线总是落到宣正青和怀里人的身上,可是那两人现在,眼里只有对方,过于融洽以至于其他人都无法插、入半分。
尤宜往他旁边移,压着嗓音:“二表哥,放弃吧。”
宣正衡放在旁边的手指动了动。
尤宜怜悯看了眼他,还是继续将实话告诉他:“你自己也看到了,他们之间,不是你能介入的。”
还有,虞霈与她闲聊时,无意提起过一件事,尤宜觉得,宣正衡更没有可能。
她本来想说,可就这会的时间,宣正衡的脸色就难看到不行。
尤宜到底还是不忍心继续刺激自己这位小表哥,及时收住了话。
但就刚那两句,就已经刺激的够呛了。
不用尤宜提醒,宣正衡也清楚。
他很早就知道了,虞霈不爱他。
只是终究还是没死心,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说不定呢,还有这么长时间,她总会看到自己的好。
可这希望,就在他看到虞霈与宣正青在一起,一点点被打破。
上次灯会,他将虞霈流落的河灯捡回了宣府,在黑夜里,他鼓起勇气去看了上面的字,可结果确是在虞霈的愿望里,只有宣正青。
他当时又气心口还疼,看完那些字后,立马气得将河灯扔了出去。
可还没过几秒,又跑出去捡了回来,与那日生辰收到的屏风一起放在了内室。
总归是她的东西。
宣正衡再怎么坚持,也抵不过沾上虞霈两个字的任何东西。
以前所谓的骄傲,像是从未出现过。
他打碎了自己所有的硬骨头,在她面前再也强撑不起来。
宣正衡说不出话,咬着牙,明亮的双眼蒙上了一层灰尘。
亲眼看着自己大哥与心上人亲密抱在一起,互诉衷肠,他吃味又痛苦,没坚持太久,转身离开了这。
一盏茶后,宋将军的手下到了。
训练有素的侍从将这边收拾干净,带着意识模糊的李修明去了医馆。
但这次的事,算是闹大了。
王妃因身体原因就生了这么一个,还是王府的嫡长子,自小就是金贵的很。
现在因一个卑贱的女人就被宣正衡打成那样,王府的人自然不肯罢休。
在朝廷上多次施压,要皇帝下旨处罚。
宣家一门忠烈,宣将军也是为国捐躯,至今都还没寻到尸骨。
皇帝对宣家愧疚,咬牙没松口,再有宋将军与王府的人对着干,皇帝这边还真不急。
王府气得要死,没有法子,只能退后一步,要宣府交出虞霈。
宣夫人无意卷入这场事故,见他们肯让步,答应得很快。
至于之前
与虞霈的约定,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手下的嬷嬷,直接冲到了虞霈住的地方,要将人捆住送到王府去。
早有预见的宣夫人一早就将宣正青锁住了,他根本出不来。
尤宜一个姑娘家,也阻拦不了。
最后,还是宣正衡出面,将宣夫人的人赶了出去。
他堵在门口,只甩下一句话,想要碰虞霈,就先过他这关。
“一个两个都反了。”
宣夫人咒骂出声,宣正衡要真犟起来,她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她急得团团转,还没多久,又有人传来了消息,说是宣正衡自己跑皇帝面前认错去了。
宣夫人听到这消息,脑袋发蒙,差点就晕了过去。
嬷嬷赶紧扶住人:“还愣着干嘛,请大夫呀!还有你你,你快去拦下二少爷!”
但迟了。
圣旨下来了。
宣正衡被罚去了边关历练三年。
三个月后跟着宋将军一同前去。
宣夫人听着,彻底昏了过去。
庆苍苑兵慌马乱,留安苑那边也出事了。
宣正青情绪波动太大,再次倒下。
请来的大夫,诊完脉后,一脸悲色。
虞霈尤宜互握着手,屏住呼吸等他说话。
“大公子,怕是.......唉。”
大夫长叹气,唏嘘的语气两人不敢多想。
“我开个方子,大公子先吃着,要一个月后有好转,那便还有希望,要是没——”
大夫不忍再说,将方子留下就走了。
虞霈眼睛干涩,想哭又哭不出来,强撑着精神,喊了人去抓药,煎药。
然后在尤宜帮助下,给宣正青喂药。
她日日夜夜守在宣正青旁边。
娇艳的脸庞失了血色,慢慢走向枯萎。
宣正衡来过好几次,劝不动她,只能使用蛮力。
他将人摁在怀里,强行抱着出来,逼她进食。
虞霈疯狂挣扎,尖锐的指甲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伤痕。
她尖叫着,要宣正衡放下,但他置之不理。
“宣正衡!别逼我恨你!”
宣正衡手中动作顿住,他与怀里人视线对上,只是犹豫了几秒,就又继续。
虞霈气得又是抓,又是咬,一直骂他。
心里再疼,宣正衡也学会了隐藏,日复一日的反省,他收敛了自己的锋锐,乖巧垂下了脖颈。
这种日子持续到宣正青清醒的那天。
那天,难得大晴天。
轮值的奴仆守在床边,望见外面的阳光,没忍住打开了点窗户,等他回头,床上的人就睁开了双眼。
奴仆傻眼了片刻,立马兴奋大叫。
“大少爷醒了!”
消息迅速传遍了宣府。
无论是宣夫人,虞霈,还是尤宜,宣正衡,几人都齐齐聚到了他房间。
宣正青苍白着脸,嘴唇干涩,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在最后,他笑得温柔。
“我没事。”
他轻轻说着,只是这话再没有可信度。
宣夫人捂着嘴,不敢再看,眼角泪水流个不停。
虞霈凑近他,将他伸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现在也就只有她,非常肯定且坚信。
她疯狂点着头:“你没事,你马上就会好起来。”
说完这些,她扭头,吩咐:“药呢,给大公子喝的药呢!快端上来!”
“大夫说了,喝了就没事了。”
宣正青顺从她的心意,情意绵绵看着她,手指颤抖着划过她的脸。
“怎么瘦了。”
虞霈前面一直没哭,却在这句话落下后,泪水失了控。
她使劲擦着自己的眼睛,将泪珠抹去,她哽咽出声:“没有,那是你看错了。”
宣正青没拆穿她,目光留恋,不舍得离开。
众人没在他屋内待太久,大夫就来了。
“怎么样?”
大夫摸着胡子,迟迟没有回答。
众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节哀吧,就在今晚了。”
大夫摇头,这一次,他坚决不肯收诊金。
他走的潇洒,剩下的几人却都陷入了沉默。
宣夫人捂着脸,挨着嬷嬷的肩膀,哭泣着喊着造孽。
就连宣正衡都红了眼眶。
尤宜虽然伤心,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她现在担忧的是虞霈。
大夫说完后,她整个人都没了表情,就像是躯壳中的灵魂随着大夫的离去也飘离了这。
尤宜试探安慰她,但说再多也没见到虞霈给予反应。
她吓得不轻,不敢离开她半步。
这一日,格外的快。
只是眨眨眼,夜幕就降临了。
宣夫人撑不住,被嬷嬷劝去了休息。
只留下三个小的,还顽固守在门口。
中途,虞霈起身离开了会。
尤宜原想跟上去,但宣正衡先行替她做了这事。
两人并没有离开很长时间,就回来了。
只是回来时,虞霈身上竟然披上了件红色的嫁衣,手里还拿着两根红蜡烛。
宣正衡跟在后面,已经没了反应,异常的麻木。
“霈霈,你这是干嘛......”
尤宜脑子闪过一个想法,却迟迟不敢确认。
虞霈抬头看她,勉强挤出个笑容。
“拜堂。”
她推开门,拿着手中的东西进去。
尤宜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宣正青不知何时又清醒了,半靠在床上,静静看着虞霈摇头。
虞霈沉默不应,执拗帮他套上婚服。
她又将蜡烛放在桌上,点燃了
。
尤宜在虞霈的拜托下,暂时顶替了傧相。
她满含泪水,使劲往上看。
“一拜天地。”
虞霈拉着宣正青的手就在脚踏旁一叩三拜。
宣正青无力挣扎,只能看着她做这些。
“礼成。”
尤宜最后一句话落下同时,虞霈终于露出了笑。
她坐在床边,慢慢伏下腰,贴在宣正青身上,喃喃自语:“我们是夫妻了。”
尤宜不忍看下去,出了屋子。
门口宣正衡直愣愣站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里面的两人。
他的手捂上胸膛,那里面空荡荡的,到处漏风。寒冷的穿堂风,一遍一遍洗涮着心脏,血管,身上所有的热度都被带走,留给他的只有冰冷。
尤宜就在他旁边,看着此时的三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中,唯有谁的哀叹声不断。
“霈霈。”
宣正青摸着虞霈的头,“忘了我吧。”
“正衡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宣正青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只是没有点出来。
宣府不是个好归处,只是因为他的私心,才留了虞霈在身旁。
很多时候,明明矛盾就在这,他却选择了躲避,才会使得虞霈一次次受到委屈。
他本来是想找到虞霈亲人,在他死后,就将人送回去,有他留给她的财物,哪怕那些人对她不好,她也能活的自在。
可虞霈不乐意,拒绝了。
宣正青应该坚持的,但却因为她的几句话,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
“正衡脾气有些古怪,但他心不坏,而且,他能保护你。”
宣正衡和宣正青不一样,他能够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对抗所有人,包括宣夫人。
宣正青非常清楚,把虞霈交到宣正衡手上,他才放心。
虞霈听着他的话,并没有给出回复。
宣正青拿她也没办法,等虞霈心情平复了会,他将宣正衡喊了进来。
虞霈被他赶出去。
屋内两兄弟说的话,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
只是在宣正衡出来时,掩不住的怔然。
虞霈没心思注意他,他一出来,她就又挤进去。
宣正青再度睡了过去,她趴在床边看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初,床上的人无声无息已经没了呼吸。
虞霈握着的手掌,逐渐变冷。
她像是毫无知觉,拿着毛巾还在擦拭。
从宣正青死去一直到葬下的前天,虞霈都没再哭泣。
尤宜却总觉得不安,她与丫鬟,轮流守在她身边。
但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人就不见了踪迹。
尤宜告诉了宣正衡。
他脸色突变,直接就往一个地方跑去。
留安苑里,有一池子,是当年宣将军特意给大儿子建的。
这是宣正青最爱的一个地方。
附近没有人,池上浅浅的波纹往四周荡漾飘散开。
尤宜刚想问宣正衡人呢,就看见他直接跳了下去。
一会过后,他拖着人上了岸。
宣正衡救得及时,虞霈只是多喝了几口水。
大夫看过后,表明并无大碍,只是——
“下次一定要小心,再来一次,孩子可能就没了。”
大夫开了些安胎药离开了,徒留惊呆的宣正衡和尤宜。
尤宜脑袋都糊住了,一直想着大夫口里所说的孩子二字。
“二表哥,大夫他说的什么意思?”
她难以置信向宣正衡询问,却发现宣正衡震惊过后,突然傻笑了起来。
尤宜睁大双眼:“二表哥?”
怎么回事,听到虞霈怀了孩子后,为什么宣正衡还笑了起来,他不是喜欢虞霈吗?
难道他都大度到能够接受心上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吗?
尤宜迟钝的脑子被这消息震惊得已经没办法转动,她只是隐约察觉到不对。
宣夫人听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她带了好几个婆子,看了眼虞霈,确定人没事,留下照顾的婆子就离开了。
大儿子没了,宣夫人也暂时没了力气再作妖。
虞霈怀了的事,很快就在宣府内传开。
有宣夫人之前的举动,不知情的人都默认她肚子的孩子是宣正青的遗腹子。
有了这次的教训,尤宜不敢再离开虞霈半步。
一直到她醒来,尤宜将她怀了的消息告诉了她。
虞霈并没有尤宜想象中的开心。
她越发觉得不对了。
如果真是表哥的孩子,虞霈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容许尤宜问下去,她怕不小心刺激到虞霈,她又做了傻事。
不过还好,虞霈知道这个消息后,丧失的活力终究还是回来了些。
在某天,也不知道虞霈怎么想通了,隔天与尤宜见面时,她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她与尤宜谈笑如常。
尤宜还是担忧,但还是强装着镇定和她聊些有趣的事,试图让虞霈开心些,而那些疑点,被她强行按下。
直至某一天,她不小心偷听到虞霈与宣夫人贴身嬷嬷的对话,这才得知了真相。
原来,虞霈肚子的孩子竟然是宣正衡的。
从她们陆陆续续的话里,尤宜将整个事情拼接在了一起。
她前面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个不堪的真相中得到了解释。
怪不得虞霈与宣正衡之间的气氛那么古怪。
怪不得在得知虞霈怀了后,宣正衡却那么高兴。
原来如此,尤宜全都搞明白了。
在尤宜得知所有事时,虞霈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任务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