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首都的初雪终于降落，时间比去年来的略微晚了一些。
祁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纷纷扬扬的雪景。
助理敲了几下门：“祁总,季先生来了。”
祁野转过身来，恰巧和走到门口的季然目光对上，两人相视一笑,透着不为人知的暧.昧。
助理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退了出去，体贴地把办公室的门拉上。
祁野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把人牵到窗边：“你还记得去年的初雪吗？”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吻。
虽然是意外发生的，但现在还能想起当时的细节，甜蜜又灼人。
季然趴在透明的落地窗上,唇角微微挑起,心情很好：“记得啊。”
祁野俯身,把他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轻轻啄吻他后颈细腻的皮肤，调笑道：“那你老实说，当时是不是故意的？”
季然反手在他肚子上一捅：“你倒是想的挺美。”
祁野吃痛，往后缩了缩,哼哼唧唧道：“谋杀亲夫。”
季然觉得好笑：“又装，我才用了多大力气。”
祁野拉过他的手，放在刚才被撞的地方：“就是疼,不信你摸摸。”
季然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祁野本来就没多少肉,脸都被掐得变形了,看起来有点傻。
“别贫了,今晚吃什么？”
祁野把他抱进怀里，亲密地蹭了蹭脸：“日料怎么样？公司旁边新开了一家，要不要去试试。”
季然想了想，点头：“那走吧。”
日料店开在公司对面，店内的装饰全是木质品，灯光暖黄，显得十分复古，季然踩着木质地板进去，祁野跟在他身后半步远。
两人刚转过一个拐角，迎面就碰见了熟人。
傅廷暄身边跟着几个中年男人，像是在谈公事，碰见他们时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祁总，季然。”
季然打招呼：“傅总。”
祁野上前一步跟傅廷暄握了握手，暗暗发力：“确实挺巧的。”
怎么傅廷暄这人老是阴魂不散？
傅廷暄无视他的挑衅，对着季然弯了弯唇：“你们也是来谈公事的？”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人不会自爆关系，毕竟现在社会上对同性恋的容忍度不怎么高，甚至存在一些偏见，有些人一听谁是同性恋就会避如蛇蝎。
傅廷暄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
祁野看他顺眼了一些，手上也松了力道，不过跟季然对视一眼之后，还是大大方方地说：“不是，我们是来约会的。”
傅廷暄意外地挑了挑眉，跟在他身后的一群中年男人却没这么淡定，要么窃窃私语，要么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祁野无视他们的惊恐表情，牵过季然的手，跟傅廷暄道别：“我们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嗯。”傅廷暄往后看了一眼，得到他眼神的中年男人们一个个站好，活像被老师训的小学生，不敢在背后嚼舌根了。
两人被服务员带到包厢里，拉上木门，季然盘腿坐在垫子上，仰着头笑道：“你刚刚干什么呢？我都看见了。”
祁野翻着菜单，兴致很高：“看见什么？”
季然托着下巴，点了点他的手：“握手的时候。”
祁野丝毫不心虚：“谁让他之前那样看你。”
季然笑了笑，跳过这个话题，凑到他身边问：“吃什么？”
祁野往菜单上一指：“豚骨拉面怎么样？”
季然翻了翻菜单，说：“我今天想吃寿司，点个天妇罗吧。”
店内服务很好，上菜速度也很快，两人吃过晚餐后沿着马路牵手走了回去。
学校的放假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只要考完期末考试就能回家，季然专业的考试时间比较早，等他考完全部课程，祁野还剩下一门。
飞机票已经定好了，只要等祁野考试完，两人就能一起回s市。
至于祁野公司那边，他决定在线上工作，而且公司已
经稳步发展，就算他不在，也有专门的人来管理。
考完最后一门考试，季然见祁野脸色郁闷地从里面走出来，不由挑了挑眉：“怎么了？”
这么简单的考试，祁野怎么像是做了什么世界性难题一样？
祁野看着他，说：“我想跳级。”
题目太简单了，很浪费时间。
季然恍然大悟，其实他这个学期也没怎么去上课，都是泡在实验室里，也早就申请了自学课程。
不过还是跳级来得更简单一些。
两人想法一致，行动力很强，很快就去申请了超前修课，决定用之后的半年学完大二大三的全部课程。
他们回到s市的时候，离除夕还有十几天。
祁野先回了家一趟。
这次他有了经验，在收拾东西前跟家里人说了一句。
眼见着祁野推着个行李箱出门了，祁老爷子这才撇撇嘴，跟祁老太太说：“这小子还有朋友？过年都不在家住，去朋友家住，真是翅膀硬了。”
祁老太太用细竹竿轻轻打他一下：“就你话多，这么想你孙子留下来，刚才怎么不说？”
祁老爷子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说，他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闷葫芦。”
祁老太太斜他一眼：“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们还不是遗传你的。”
祁老爷子不爽了：“这哪叫遗传？”
两人在这边小孩子似的吵架，而另一边，季然趁祁野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跟季太太坦白了。
季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闻言顿了顿，继续咔嚓咔嚓吃东西。
“我还想说你什么时候会坦白呢。”季太太嘴里塞着哈密瓜，含糊道，“退下吧，别打扰我看电视。”
季然：“……”他就知道。
季太太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见季然一直杵在这没动，抬眼问：“怎么了？”
季然犹豫道：“你就不问一下其他的问题？”
谁家家长会在孩子出柜之后这么冷静平淡啊？
季太太一脸莫名其妙：“没什么要问的呀……等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说着，她总算有点兴趣了，兴致勃勃地问：“那孩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看看？长得帅吗？”
季然有些服气，他妈还真是与众不同：“你见过他的，就是祁野。”
季太太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孩子。”
之前祁野过来照顾季然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说这人怎么这么关心他儿子呢，原来是喜欢他。
不过这孩子品性挺好的，她一开始发现自家儿子是同性恋的时候都担心坏了，生怕季然跟着其他人学坏，到处乱搞。
好在季然是个有分寸的人，一直没谈恋爱，也不乱搞男男关系，挺洁身自好。
季太太挺喜欢祁野，心下也十分满意，并不反对：“你自己喜欢就好，别当渣男。”
她觉得祁野看起来挺老实的，反倒他儿子看起来不怎么安分，很容易招蜂引蝶。
从小学一直到现在，季然收到过的情书都可以堆成小山高了，放都放不下，都是季太太帮忙处理的。
季然：“……？”
刘翡翠女士，你对你的亲生儿子是有什么误解？
季然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季太太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你高中的时候，书忘记藏了，是我帮你收进抽屉里的。”
季然脸一红，在祁野那练就的厚脸皮这时候毫无用处：“……谢谢妈。”
季太太口中的书是他当时因为好奇，在网上随便买的一本耽美小黄蚊。
高中正好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再加上他上辈子忙于工作，对这方面了解很少，就想买一本看看，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以后也可以用得上。
谁知道刚看了十几页就看不下去了，实在是……里面的尺度太大了。
浴室play、办公室play这些都是基础操作
，捆绑tiao教、甚至连触手系都有，那些人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里塞，就像哆啦A梦的四次元口袋，给季然并不幼小的心灵产生了极大的伤害。
以至于他那段时间对谈恋爱都有了一点心理阴影，没敢早恋。
而那本小黄蚊他下午翻了一下就随手放在床头柜上了，他的房间一般都不会有人进来，就算佣人要进来打扫卫生也是早上他刚出门的时候。
谁知道他下楼吃了个晚饭，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就不见了，最后还是在抽屉里找到的，季然以为是自己记忆出了错，就没多想。
谁知道是被季太太发现了。
季太太戏谑道：“没想到你们年轻人喜欢看这种，玩的挺野。”
季然羞愤欲死：“……妈，你想多了，我就看过那一次。”
季太太敷衍应道：“嗯嗯，我信我信，你不用解释的。”
他妈现在肯定觉得他是在狡辩呢，季然无奈，只能先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那我爸知道吗？”
季太太想了想：“应该知道吧。”
她本来就不是能憋得住话的性子，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季然表示佩服：“……那你们心理素质还挺好的。”
换做其他家长，可能都已经把他的腿打断了。
两人刚说完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声，不一会儿，佣人就带着祁野进来了。
祁野提着一个行李箱，姿态拘谨，向季太太弯腰问好：“阿姨。”
季然被他这傻正经的模样逗笑：“快进来吧。”
季太太也笑着点头，顺口问了一句：“你是和然然一间房还是住客房？”
祁野没反应过来：“……啊？”
季然拉过他的行李箱，对季太太说：“他跟我一间房。”
季太太轻咳一声，隐晦提醒：“注意防护措施。”
“妈。”季然拉长尾音，无奈。
接受到他的目光，季太太无辜地摊了摊手。
祁野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季然拉上楼了。
等两人进了房间，季然直接反手把门关上。
祁野看了看他通红的耳朵，迟疑道：“……阿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季然眼神飘忽：“没什么，我妈性格就是这样，比较热情。”
祁野歪头疑问：“那为什么让我们做防护措施？”
说着，放下行李箱，用手指碾了碾季然滚烫的耳垂。
季然坦白道：“我出柜了，就刚才。”
他不想解释上辈子的事情，只简单地说：“我妈很早之前就发现我的性取向了，嗯……我爸好像也知道。”
祁野手指顿在原地，怔愣片刻才说：“那我们的事……？”
季然点头：“也知道。”
祁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初祁正俞知道他和季然的事，叫人把他绑走之后，差点就要拿铁棍打他，要不是警卫员在旁边劝阻，他这条腿都可能没了。
相比祁正俞的暴跳如雷，季家夫妇的反应简直平淡温和的不像话。
要是他妈妈还在世，应该也会包容他的吧。
毕竟……她这么爱他。
思绪渐渐飘远，祁野回过神来，把季然抱进怀里，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让叔叔阿姨失望的……季然，我爱你。”
季然这次倒是没挣开他的怀抱，乖乖让他抱着，脸色微红：“哦。”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肉麻。
季然声若蚊蝇：“我……也爱你。”
晚上的时候，季严晟回家吃了晚饭，见到祁野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用严厉审视的目光看着他，季太太跟他说过了，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儿媳妇”。
严厉归严厉，但该有的礼节也不能少，季严晟按照惯例问了一下祁野的家庭情况，祁野都一一答了。
这顿饭吃的很慢，季严晟让季太太开了瓶酒，两人推杯换盏，直到八点才结束。
季严晟经常在外应酬，酒量很好，祁野也不落下风，脸上表情都没变过。
聊到最后，季严晟嘱咐了一句：“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但某方面还得节制一些，今晚祁野就住在客房吧。”
祁野：“……”
季然：“……”
季然不敢说他们已经昏天胡地地搞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尴尬道：“爸，我们有分寸。”
季严晟面不改色：“嗯。”
季太太在旁边捂着嘴笑。
季然和祁野对视一眼，面露苦笑。
其实就算季严晟不说，他们也不会在家里做这种事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墙的隔音效果到底有多好，声音会不会泄露出去。
父母就睡在几墙之隔的房间里，季然觉得自己肯定硬不起来，有种早恋怕被抓的感觉。
最后他们还是分房睡的，祁野乖乖去了客房，不敢违背季严晟这个未来岳父的指令。
之后几天，两人要么呆在家里工作、逗猫，要么去外面散步逛街，偶尔还会帮季太太照顾一下花草，日子过得十分清闲。
季茹在他们回家五天后也回来了，她现在已经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当红一线女星，每天的行程排得满满的，根本没有空闲的时候，如果是正常情况，她可能要除夕夜才能回来。
这次能提前回家，都是因为她把之后的行程全部推了。
而原因……就是因为她听季太太说，季然带“媳妇”回来见家长了。
在自己家沙发上看见祁野的时候，季茹没有丝毫意外，毕竟她之前就看见过他们小两口黏黏糊糊，去年除夕夜在院子外面抱着一起跨年呢。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趁祁野去二楼抓上蹿下跳的小棉花时，把季然拉到一边说话。
“你真的想好了？就这么定下来？”季茹微微皱眉，祁野这人看起来是挺不错的，但她还是不放心把自家弟弟就这么交出去。
季然眉眼温柔：“嗯，就决定是他了。”
季茹嘟囔：“你这才第一次谈恋爱吧，就这么果断，还把人带回来见家长了，不怕以后会腻？”
季然笑了笑：“放心吧，我会努力跟他一直走下去的。”
季茹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祁野从楼上下来了，还抱着一个白色的毛团子。
小棉花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挣扎着，喵喵喵地叫，听起来十分凄惨。
听见两人的对话，他问了一句：“什么走下去？”
季茹连忙否认：“没有，我们在聊网上的事。”
祁野信以为真，没继续追问。
小棉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哼哼唧唧地找季然撒娇，虽然季然身上的万人迷光环没了，但这猫崽子对他还是很亲近，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么黏人了。
季然蹲下来摸了它一把，问祁野：“它又干什么坏事了？”
祁野揉了揉额角，十分苦恼：“他又把我的衣服挠破了。”
小棉花看起来很乖很可爱，但其实调皮的要命，尤其爱针对祁野，可能是因为祁野刚住进来，它对他的气息十分陌生，感觉领地被侵犯之后，它把祁野的衣服弄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次犯错它都用一双湿漉漉的猫瞳看着季然，可爱又无辜，季然就心软了，然后眼巴巴地看着祁野。
自家媳妇都这样，祁野自然不可能跟一只猫崽子置气，久而久之，小棉花越来越放肆，这次直接进了客房，把他明天要穿的衣服抓破了一个角。
小棉花现在聪明许多，加上体型变大，偶尔都能自己开门了，就算祁野把门关上也挡不住它，这次它就是自己偷偷开门进去的。
这么娇惯着不行，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就会无法无天，季然对它撒娇的动作视若无睹，对祁野说：“那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管管它。”
小棉花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然上楼，发出了喵生的疑问：“喵喵喵？”
下一秒，它的后颈被人提了起来，祁野表情冷酷：“今晚吃猫肉。”
小棉花听不懂，但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还是发出凄厉的叫声：“喵——”
声音响彻整栋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