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欧阳君婉全都处理好时,已是七八点了。
晓蝶一边整理着欧阳君婉的衣物,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欧阳君婉讲一些这非常时期应该注意哪些。欧阳君婉只是含笑听着。
婉灵阁已经整理好了,只见厅房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云母屏,四只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凳,紧紧围绕着藕荷色朱红三镶白玉桌。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插着时鲜花卉。地下西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两边一对高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另一边一张千叶攒金牡丹碧玉滕花贵妃椅悠然自得的摆着,显得格外温馨美好。
却见婉灵阁的书房却又是另一番别致的景象: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灵岩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林岩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欧阳君婉服下了微量的平白花,她身形苗条,一股乌黑柔顺的长发披于腰际,仅用一根粉红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白衣,阳光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待她转过身来,才见她不过十三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晓蝶进来为欧阳君婉摆膳,净是些益气补血的上好食物。
“坐下来一起吃吧。”欧阳君婉边优雅地夹着菜,一边对杵在一边的晓蝶说。
晓蝶连忙摆摆手:“不不。”
欧阳君婉也不强求,这里毕竟是丞相府,如果看到丫头和小姐同座吃饭,一定会被传成丞相府礼数不周,嫡出小姐没有教养,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晓蝶的日子会非常难过。
欧阳君婉继续吃着,晓蝶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老太太遣人过来告诉欧阳君婉,明天丞相府要准备迎春宴,等一会儿到群芳苑去,老太太有话要交代。
欧阳君婉依然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待全部洗漱安顿完毕,才在引路嬷嬷的带领下,往群芳苑的方向走去。刚走出曦园,只听“哟,这不是姐姐吗?”欧阳君婉转过头去,却见一个华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她长得其实是还不错的,从五官上来看,确实比较耐看,娇俏的五官,媚柔的脸蛋,一双总是放电不安生的媚眼,只是一身的胭脂水粉味,脸涂得花白花白,就像个媒婆似的,翠还珠绕,俗不可耐,脸上还有痘痘,再加上看她脸上挑衅不甘,恶毒绝狠的眼神将她的档次又降低了一级,其实也不失为是个美人。原来是这具身体的庶生妹妹:欧阳知含。
欧阳君婉缓缓行礼:“庶妹好。只是君婉是娘唯一的女儿,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妹妹呢?”她这句话听似礼貌,其实是在提醒这个人注意自己的身份,自己仅仅是个庶女,没有资格对着嫡女叫妹妹。
欧阳知含真是气得脸色苍白,但又顾忌自己的身份,如果传出庶妹殴打嫡姐,那她的名声不是会变臭,虽说庶女本就是嫁给庶子的命,可是她心里不甘啊!明明自己比这个大小姐出名,长得也比她好看,皮肤也比她白,为什么自己就要顶着一个庶女的脏帽子,嫁给自己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庶子?
相府里只有欧阳君婉和欧阳知含这两位小姐,所以待遇还算不错,再加上她乃青姨娘所出,所以梳妆打扮,胭脂水粉,衣着首饰并不算太差,虽然不是很讨父亲和老太太喜欢,但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按照嫡女来养所以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嫡女了,所以一向眼光很高,自恋自负。
她一直都在偷偷的爱慕着安阳侯府的小侯爷,这是一个一个天神一样的完美的存在!怎能不让她芳心暗动呢?更何况自己还没有许过人家,所以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再加上自己长得也很漂亮,出身也不赖,就是嫁给太子当正妃,也配得上!哎呀,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再看看欧阳君婉脸色不是很好的脸,得意的心情更加明显了,便扭着屁股走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一瞪。哼,等我娘扶正了,看你怎么过活!
其实欧阳知含不知道,在京城的贵族里面,在他们看来,变成嫡女后的庶女照样是庶女,无论如何都改不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的。更何况,京城里的才女多的不知道有多少,唉,欧阳知含真是个井底的蛙呀!
欧阳君婉也不生气,悠哉悠哉地走着,不慌不忙,娉娉婷婷,与前面三人匆忙杂乱的步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迎春宴,这是京城贵族经常举办的宴会,京城很多权贵都在争夺迎春宴的举办权,但常常都是落在丞相府。除了丞相府权高位重,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丞相府里占有着极其绝妙的地理优势,有着一个绝妙仙境。其实迎春宴主要就是宴请京城权贵参加同乐。前几年因为欧阳君婉身体弱,就没有参加。至于群芳苑,就是丞相府内院的女子聚集开会的地方。
欧阳君婉走进去,看见欧阳知含早就像个主人似的坐着,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欧阳君婉一来,她们就觉得面生,一回想起来,才知道原来是大小姐,看向晓蝶的目光也从原来的好奇疑惑,到后来的嫉妒愤恨。毕竟大家服侍的都是小姐,晓蝶却可以侍奉从主母的肚皮里出来的高贵嫡女欧阳君婉,而自己只能服侍这个刁蛮任性,脾气极坏的二小姐?
冬草、冬花都扭扭捏捏地行了个礼,悻悻的靠在一边,没有多说话。欧阳知含耍大牌,坐在那边不说话也不行礼,只是优哉游哉的喝茶。
欧阳君婉也不介意,优雅大方地坐下来。冬草冬花看向欧阳君婉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果然是嫡出的千金,高贵端庄,气度不凡!欧阳知含狠狠的剜了一眼她的丫鬟们,冬草冬花纷纷将头低下,心里却暗暗腹诽,哪像眼前的这位母夜叉!又刁又抠又坏又蛮横!
……
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珠帘子拉开了,老太太在刘嬷嬷的搀扶下走进群芳苑,欧阳君婉和欧阳知含纷纷行礼:“祖母好。”老太太只是漠然的应了一声。
老太太坐在大堂的正椅上,她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你们两个都是祖母的孙女,祖母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你们应该知道几天后的迎春宴事关我们丞相府的名声,所以,为了维护我们丞相府的声望,你们两个应该知道要怎样做好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你们代表的是我们丞相府。”
一句一句话都是关系着丞相府,而没有一句对别人特别关心,一句一句尽显老太太当家权威的风范。
“还有,这次迎春宴至于该添置些什么衣服,什么胭脂水粉的,就不用多说了,只要写一个单子,让粗使嬷嬷一起交给夏大管事,合并这迎春宴的准备事样一起采购去。”
欧阳知含连忙低着点头,欧阳君婉平静泰然,耐心谦和。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走出了群芳苑,欧阳知含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压力真的太大了。她不咸不淡的向欧阳君婉作别,走出群芳苑,欧阳知含高兴得都快疯了,因为她实在太想再出几次风头了,这样才能让自己的才名远播,才能吸引名门公子的注意。但也有人漠不关心,例如欧阳君婉,只见她冷漠地走出来,事不关己。她还想着,什么时候,把《女训》读一读。
晓蝶真是太了解她们家小姐想着什么了,心里是又叹又无奈,她们家小姐永远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在别的小姐心里想着胭脂水粉、换装打扮,针线女红、怎样取得别人的好感的时候,也只有她们家小姐想着看书了吧。
在回婉灵阁的路上,一个嬷嬷路过她的身边,轻轻地说:“小姐,老太太等下会派人送来衣服让您试穿,您等一会儿就待在婉灵阁不要动。”
原来是那嬷嬷,晓蝶终于明白了小姐为什么波澜不惊,因为不用她操心,就会有人帮她把事情办好。却听欧阳君婉柔声笑道:“多谢那嬷嬷来告诉君婉一声。”
那嬷嬷不由得多看了欧阳君婉一眼,沉稳大方,谦和有礼,全身上下处处显示着嫡亲小姐应该有的高贵美丽。她的五官长的极其完美,若不是脸色有些泛黄,当真是天下第一的美人。
“哪有,这是奴婢应该做的。”那嬷嬷脸一红,极其不自然地走下去。
后来,老太太果然送来了五套衣服让欧阳君婉试穿,结果五件都非常好看,老太太本就打算将五套衣服全送给欧阳君婉,这下就更加高兴地为欧阳君婉打了一些精致的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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