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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他们会休息上一两个时辰,但是后日天亮后,还不是照样到这城门下来?

而那时候,三家的人聚拢过来,还需要两天多的时间。

海棠不知道仅仅靠着这城里不成气候的民兵,似乎能抵挡得住?

这时陶琬声音响起:“不管如何,这城我们都要守住!”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有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让海棠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敬意,“你说的对,不管如何,城要守住!”

她倒不似三大家那般,守住这城池,守住这神兵,让神兵不可现世。

她的守城理由很简单,绝对不允许这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又趁着天辰的大军还没到,让大家先行注意休息,她自己也立即动身去衙门,孙昂然现在也不敢吊儿郎当了,紧随其后,“此等大事,不如贴出公告,也好过大家心中有个数,免得到时候以讹传讹。”

他这话说的对,海棠立即赞成,“那还要劳烦孙大人。”而且他才是这瞻州的官员,其实完全不用询问自己的意思。

孙昂然自赶紧去办了,很快就将公告贴出。

这样大的事情,衙门口和闹市都贴上了告示,怎么可能瞒得住李若风?

他急匆匆地赶来,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看来也是还没休息。见了海棠就有些愤怒地责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与我提?”又见海棠撑着个肚子在衙门里进进出出的,来来往往皆是人,个个脚下生风,若是不小心撞着了,如何给陆言之做交代

海棠知道这事情瞒不住李若风,但事实上也不想他插手。

北安王府里的事情,几乎都在大哥三哥的手里,而二哥入仕,做了个文官,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若是寻常公务,交给他处理自然是能办得漂亮完美,可现在涉及的事情,不是他优柔寡断的性子能做得了决断的?

所以,就直接与他说道:“二哥,这城里的百姓我都托付给你了,这一夜大家都没休息好,待天亮后大家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到时候还须得你来安抚才是。”抬头朝那东门口看过去:“至于这守城一事,交给我来便好,二哥也不必担心,待你来接手这衙门里的事情,孙昂然跟贺飞龙,我一个都不会留给你。”

孙昂然虽说平日胆小怕事,做事没少偷奸耍滑,但现在无人可用,他与贺飞龙在自己身边,一文一武,却是缺一不可。

她就这样安排好,抬头看了一眼下夜空里的落月,“趁着还没天亮,我回去歇会儿,这里就交给二哥了。”她说罢便走了,没有留给李若风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李若风当然不愿意她去守城,且不说她是一个弱女子,就是现在她那身子也不允许啊。可是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海棠就已经走了。

他想要去追,下面却有那不长眼的来问他,似乎要提前准备好水源和粮食。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所以他也只能先安排人去统计现在粮仓剩下的所有粮食,至于水源,有井。

只要派人守着,控制用水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就是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竟然也没时间去考虑说服海棠的事情了。

随着鸡鸣声响起,感觉没睡多久的海棠连忙起身。

荷花等人也知晓了瞻州城此刻面对的是什么,见她起来连忙去摆饭,陆嫣嫣和陆婠绾留下来,尾随在她身后,又是递梳子又是递胰子,好不乖巧。

海棠也没同她们提外面的事情,吃完饭便摸了摸俩丫头的小脑袋:“在家里好好听荷花姐姐的话,多帮忙照顾着二舅妈,娘出去忙了。”

姐妹俩乖巧的应了,念念不舍地送海棠到了大门口,这才停下来。

其实她们心里可担心娘了,不想娘出去冒险,可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爹爹不在,城里没有人再比娘合适站出来了。

所以她们不敢说劝海棠留在府上的话,也不敢说担心。

更不敢与她一起出去。

因为她们清楚的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她们若是执意要跟着娘出去,那就是胡闹,是拖油瓶,还不如在家里帮娘照顾好家里,让娘在外面少操心些。

韩素素起得早,知道李若风已经出去了,府上也没风先生,所以倒是临时担起这管事一角。

她年纪虽小,但这管人的本事似是天生的,安排各处事宜也不曾出错。

李花翎见了,不免是有些羡慕,自己若是再大些,也能跟着帮忙,那该多好?

海棠让人在东门临时设立了帐篷,姑且算是个办公室,将瞻州城的地图给挂上,又见过了三大家的在城里的各个管事。

这些人平时要么互不搭理,要么相互看着不顺眼,但现在面临着瞻州城的存亡之际,一个个居然都能摒弃前嫌,共同商议抵抗着天辰的大军。

倒是让海棠惊讶不已。

陶家和云家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平家她却是清楚得很,没少听陆言之说这平家内部的长老们如何争权夺势,都牵扯到了不少性命。

可是现在却能心平气和的一致向外,海棠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精神,让他们能抛去自己的私仇家恨,一起来保护这瞻州城。

陶琬是这城里陶家的管事,见到海棠眼里的震惊,便笑道:“其实我也挺诧异的,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了,只有我们陶家一直遵循祖训,可现在看来是我想错了。”

“是啊,云家自来与你们两家不来往,你们跟平家也没少生嫌隙,如今能坐在张桌子上和平相处,共同商讨,真的领人难以想象。”当然,海棠对这些人,也有那么一些佩服。

又想到陶琬从昨晚来了后就没休息,便劝道:“三嫂不若你先去休息吧?他们就算是再快,月牙海湾也没能将他们骗住,那最迟也是半夜才能到城外。”

陶琬的确是有些乏了,她也不矫情,“好,那我先去休息,这里你让贺大人他们看着就是,你如今这样,也是要多休息。”也就趁着现在人还没来,能有休息的时间,等着天辰大军来了,到时候想睡都没机会。

海棠应着她,但还是到各城门口寻常交代了一遍,这才回家休息。

这眼睛闭上,时间到底是过得快,只是海棠这心里始终担心着,几乎是天一黑,她就醒来了,急忙问:“几时了?”

荷花守在外间里,听得她的声音赶紧进来回话,“夫人,还早着呢,才天黑。”

那就是戌时一刻,这个时候天辰国的军队,应该快要上岸了。

临近海岸,天辰大军正朝着岸边靠近。

因经过了一个白天,所以这灯塔换了方向,两个海湾离得也很近,=此刻他们跟着那月牙山上的灯塔走,并没有留意到灯塔已经换位置了。

直至离月牙海湾越来越近,有先锋小队下了战船,划着小船朝岸靠近,然后回来禀话,“将军,那海湾到处是乱石,咱们只怕不好上岸。”

鹿臣焉是天辰战神,瞻州城下面埋着的神兵,天辰是势在必得的,所以自然由鹿臣焉这个战神将军亲自领着二十万大军前来。

关于眉下海湾那奇怪石阵,他不止一遍听过,是何等的邪乎,所以听属下来禀,凝起眉头细思,想要向旁边的月牙海湾上岸。

却不知此刻他们就在月牙海湾。

但此时那天鹰岛的大当家隼却开口了:“西部发生瘟疫,陆言之那小白脸去时匆匆,又不知晓将军带着大军前来,怎么有时间去布石阵?”他现在反正是不想耽搁时间,再浪费时间去月牙海湾,只想立即上岸,杀了这眉下盐池那些该死的盐工。

上一次老三带来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因为这些盐工帮着陆言之这个朝廷走狗一切堆砌石阵。

他对什么神兵没兴趣,此番主动跟着天辰国的大军前来,就是想要找陆言之夫妻俩报仇雪恨,一雪前耻。

鹿臣焉对于陆言之的石阵也是有些防备的,毕竟他查过,天鹰岛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说谎。但当初天鹰岛的人撤走没多久,陆言之又将那石阵给拆了。

隼说的也对,他不知道自己将带大军前来,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布置石阵。所以那海湾的乱石,多半是上次留下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人先去试探一二。

如果确认不是,就立即上岸。

兵贵神速,只要早些到瞻州城,打他个防备不及,待自己取出神兵,到时候就算陆言之发现那西部的瘟疫是假的,就算赶回来布阵也来不及了。

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已有决杀千里外的神兵,怎可畏惧他区区阵法?

很快,就有人来禀,那海湾上还真只是些乱石,除了会让他们上岸的速度慢

一些,并没有什么影响。

于是不止是鹿臣焉或是隼,都没有去怀疑,只当是上次留下的石头。

他们没有生疑,到底还是因为李淳风被困住,短时间里不可能将消息传递出来。

如此,不免是多了几分自信,觉得自己大军压境,对方还毫无察觉,那自然不可能有半点防备。

尤其是看到这还看到上面的盐池里,那工棚里还亮着灯火,可见这些人果然是不知危险已靠近,这个时候不但没撤离,还在赶工。

又为了想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以还特意吩咐的人小心些,别弄出太大的声响。

这样一来,不免是要小心翼翼地踏过那乱石滩,因此前进的速度又慢了几分。

至于月牙山灯塔他们到没有去关忧,因为早些时候,那鹿臣焉已经已经拉开自己的长弓,瞄准了灯塔上的人。

一箭既中。

却不知,那箭所射中的,不过是一个草人罢了。

而就在这月牙海湾上面临时布置出来的盐池上方,阿六带着弓箭手正准备着伏击。

最先冲进这假盐池的是天鹰岛的海贼们,他们是来报仇的。

大抵是因为一个个觉得胜利在望,所以少了许多防备之心,不然只要仔细些,必然能闻到夹在风里的鱼油味道。

鹿臣焉倒是闻到了,不过这盐池里的工人身份卑微,有鱼油的味道倒也不稀奇。

却没有去仔细想过,上一次陆言之既然用鱼油灌入石阵之中,难道就这里的人就不会故技重施么?

所以当隼带着人摸到盐池门口,隐隐觉得有些怪异,灯火是有的,但为何如此阿静。

可是他们又能看到那工棚里坐着的人影。

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气氛。

而且已经杀到门口了,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所以隼示意一队人先进去。

那队人探进去,原本还轻脚轻手的,可是路过一个工棚,见里面的人不动,也没有声音,终究是疑惑起来,举着刀一步步靠近。

就在这时候,前面忽然有人影跑过去。

这一小队人马见此,哪里还顾得上这里,直接去追那个人影。

就怕他发现大家,惊动其他人了。

那个人影也不是别人,就是阿六。

他没想到这些海贼竟然如此小心,没有直接冲进来,反而只是用一个十来人的小队进来打探,所以为了不被他们发现这里的人都是稻草人,便以身犯险。

果然,他这一去是有用的。

随着他喊海贼来了,外面的隼也等不下去,连忙让兄弟们冲。

跟随在后面的几百个天辰士兵也跟随进去。

埋伏的阿五见此,直接咬牙喊:“放箭!”目光则到处寻找着阿六的身影。

刚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错过了这个好机会,海贼必然会发现这盐池的不对劲之处,所以哪怕知道阿六还没出来,但也只能下令。

随着他的那声令下,这个临时搭建的盐池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要引这天辰大军在月牙海湾上岸,在以这假盐池消耗地方些许兵力,便可以撤退了。

不然等下面的大军反应过来,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于是直接带领这一队弓箭手退。

也不是他不顾兄弟情义,不管阿六的生死,而是当前他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将其他兄弟的性命也赔上。

阿六自己其实也知道,所以跳下去吸引海贼的注意力时,他就晓得这是一条不归路,因此跳下去的时候特意交代阿五;“老五,大哥素来看重你,你莫要让他失望,待那些贼人一进来就放火,然后走人,不要犹豫!”

这话,便是诀别诗。

此刻阿五带着众位兄弟一起在林中向前穿梭,眼泪鼻涕也一边飞。

身后有兄弟不甘心:“五哥,咱们不管六哥了么?”

阿五也不知道他们跑了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此刻敌军绝对因为这一场大火而引起骚乱,必然以为四下还有其他的埋伏,自然不可能那么快追上他们的。

所以也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远处似在那天边一般的火光,抬起手臂,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老六会没事的,海神娘娘会保佑他的,撤!”

最后那个撤喊出来的时候,他声音已十分沙哑。

那样的熊熊大火里,纵使是铜墙铁壁,也不可能活下来。

老六死了,他知道。

这些话,不过是说来安慰诸位兄弟,也是安慰自己。

与阿五猜测的不错,大军以为还有别的埋伏,所以并不敢任意往前追。

只派遣出斥候四处查探消息。

等斥候爬上了这月牙山,发现旁边不远处隐约还有一座山,而且似乎比他现在脚下的还要高,方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是老天爷帮忙,今晚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夜空暗淡漆黑。

也就是借着这假盐池里的大火光,能隐约看清楚这四周山川面貌。

瞧起来,越发觉得不对劲。

待发现那灯塔里的是稻草人,这灯塔也是临时搭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被骗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眉下海湾,而且是那以乱石滩著称的月牙海湾。

所以,盐池里的大火才说烧就烧,因为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只怕跟那灯塔里被鹿臣焉一箭射中的稻草人一样。

因为粗心大意而受损不轻的隼脸色不好看,但是鹿臣焉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战神威名也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可是如今却被人算计,走了这月牙海湾浪费不少时间不说,还搭了几百人死在大火里。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就是人生耻辱。

看到他也被算计了,死了不少手下的隼心里才好受了些。

若是只有自己被耍就算了,肯定是自己的问题。但现在见鹿臣焉也在其中,心情竟然好了不少,还劝慰起来:“鹿将军冷静些,与其在这里生这无端闷气,不如立即启程,早些拿下瞻州,也可抱这算计之仇!”

鹿臣焉是气得不轻,可又能如何?都被算计了?现在能做的,还真的就是早些赶到瞻州,将瞻州城拿下。

今日算计之人,一个不留。

眉下海湾自然不可能再去,既然能在这里布置一个假的眉下海湾,就说明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那边的人只怕早就已经撤完了。

如此,大军在这月牙海湾短暂地停歇片刻后,便立即启程。

只是这月牙海湾要上官道,也需飞些力气。

天辰国三面环海,军队以海军最多,所以这崎岖山路里行军,对于他们到底是有些吃力,耽搁了不少时间。

至于那原本已经走远了的阿五,此刻又绕了回来。

距离放箭的时候,已过了一个多时辰,这临时搭建的盐池已经是满地焦土,不见一活人。

他双膝一软,往这焦土上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红着眼睛起身:“兄弟们,咱们让这些天杀的贼子有来无去!”然后领着众人,便朝着海湾下面,那海面上停留在崖下的大船靠近去。

也就是一个时辰左右,这海面的七八艘战船,不是漏水,就是莫名燃起了大火。

让船上的留守的人根本就救不过来。

这便是人少的好处,来去皆不会引起多大的动静。

就算是他们这逃离之时,被对方发现,可船上的天辰军为了救火赌漏水的地方,哪里顾得上去追他们?

等他们上岸,却发现这烧得满地焦土的废墟旁边,气虚喘喘地躺着一人,全身已无一丝毛发,烧得光秃秃的,身上也就几片芭蕉叶挡着。

样子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可是大家发现他的时候,不但没有嘲笑,反而一个个大喜,过去将他抱起来,“六哥,你还没死,太好了!”

阿五则赶紧跪地磕头,激动得语无伦次道:“多谢海神娘娘保佑,以后我绝对不吃肉了,只吃海鲜,我也不去花楼里,娶个媳妇守着他过一生就……”

话还没说完,就

被阿六踹了一脚,“你是在谢海神娘娘,还在给自己求媳妇儿?赶紧起来,咱们这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得赶紧回去复命!”

阿五自然没忘记这等大事,急忙起来,一面拖着自己的外褂和裤子,“你先将就些穿着,除了头发,别的地方没烧着吧?”

也是海神娘娘保佑,大火燃起来的那会儿,阿六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处水洼。但这大火当时太大,他也就是赌命一般,直接扑进水洼里,但头发还是被直接烧了,衣裳也坏了,好在跳进水洼的及时,身上没被烧伤。

反正当时的险境,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当下简单与阿五等人说起,穿了他的褂子和裤子,又穿了另外一个兄弟的鞋子,便与大家一起钻山林抄小道。

海棠给他们备了香,山林里蛇虫鼠蚁自动远离,所以这山林里倒也不危险,能算得上阻碍的,也就是那些盘根接错将前路挡去了的榕树罢了。

好在都是这本地长大的小子们,倒不是说跟那猴子一般灵活,能爬高下低,但也能借着这榕树根直接跳跃过去。

这样虽耗费体力,但也节约了不少路程。

时间过得十分特别快,不管是对于还在行军的天辰大军,还是城里的海棠。

这一夜几乎是在煎熬中度过的,总望着眉下海湾那个方向,也不知道那边战况如何?

临时布置的月牙海湾又可否将他们迷惑住了?

终于,天亮了,前方斥候还未发现天辰大军,也就是说明他们果然被月牙海湾骗了。

所以在那边浪费了不少时间。

这样算下来,又多拖了三四个时辰。

海棠心中自然是欢喜的,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能安稳片刻。

但也不敢太过于松懈,毕竟真正的大战还没来临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斥候消息传回来。

“领军的正是天辰战神鹿臣焉,如今距离瞻州城,还有三个时辰的路程。”

海棠总算得了一个确切的数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让大家抓紧休息,两个办时辰后集合!”

当然,也不是全部的人都去休息,人还是要留下来的,更何况这消息不一定准确,因此随时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而城中有李若风主持,百姓们倒没有露出半点骚乱,就是外来的商人们想要嚷着出城。

这时候城门万万不可开,当然不可能放他们离去。

可李若风下不去手,还是海棠让贺飞龙去了一趟,斩杀了几个没少偷税漏税的商人,这才将局面稳住。

李若风见死了人,心底还是有些不好受,险些晕阙过去,却得了贺飞龙的一句话:“只要战争开始,就没有不见血的,李二公子还是早些适应吧!”

李若风也不是不能见死人,只是这容易让他想起幼年的那些经历。

那时候他还不如花翎年纪大小,父王收到了先皇急令,快马加鞭去支援,无法带着他,只让他留在下原来的营地。

可后来遭受敌军偷袭,所有人都死了。

偷袭的敌军并未马上离开,他为了活命,就这样藏在尸体里。

在那血污里躺了三天三夜,直至身旁的那些尸体都发臭生蛆了,他才从尸体里爬出来。

自此以后,他跳脱的性子变得软弱,见血既晕,更怕死人。

所以现在他能看到这些死人没晕过去,已属难得了。

贺飞龙走后,他就坐在衙门大门口的石阶上,那几个闹事商人的尸体就躺在旁边,鲜血随着他们脖子上的伤口继续流,从他鞋底流过。

他像是踩到了什么,猛地缩回腿,脑子里回想起年幼的一幕幕,只觉得头疼欲裂。

闭上眼睛,那些在他眼前腐烂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可他不但不能将他们亲自掩埋,还要借用他们的尸体来保护自己,然后在那漫长的三天里,慢慢地看着他们的尸体腐烂,被蛆虫侵蚀。

这种无法抹去的痛苦,无人可与之感同身受。

他也从未与人提起,纵使是容氏,也不曾。

再度睁开眼,李若风慢慢将腿伸了出去,苍白的脸上,慢慢浮出一股坚定。

贺飞龙说的对,战争不可避免鲜血,自己要学会接受。

小儿子才出生,大儿子也还没见过自己像是大哥三弟那样挥刀斩敌的样子,他怎么可能这样一直软弱下去呢?

不能连此刻站在城墙上的妹妹都比不上。

所以他慢慢起身,跨过那几具尸体,“拖下去吧。”

守在这里的两个小衙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是见着有些奇奇怪怪的,如今得了话,赶紧去收拾尸体。

巳时二刻。

四方城墙上的战鼓响起。

所有参与今日守城的士兵都立即回到自己的岗位。

凭着这坚固的城墙,对方想要轻易破城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就意味着要打持久战。

因此海棠并没有让所有的人都立即上战场,而是分三轮倒,这样大家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如此个个精神抖擞的,出错几率自然也小些。

若是全都挤在一处,到时候能坚持个三天两夜的,全都体力透支了,接下来不就等于敌军开了城门么?

她这个法子唯一的缺点就是人手不够。

所以李若风得知后,立即组织城中百姓,帮忙运送物资。

这样也就减轻了大家的体力,能以最好的状态守在城墙上。

与精神抖擞的瞻州将士不一样的,是那连夜赶路的天辰军队。

巳时三刻,他们终于到了瞻州城外五里处,然后再此安营扎寨。

不是鹿臣焉不想立即去报这被戏耍之仇,而是大家连夜行路,谁知道这瞻州的蚊虫鼠蚁如此猖獗,不少将士都有些不适应。

说来也是奇怪了,明明都是沿海之城,也就隔了这么一个海峡,却宛若两个世界一般,他手底下不少将士居然出现了水土不服。

好在并不多,但也需要休息,还要重新打听这瞻州城里的消息。

这一次可以说他们是匆匆而来,因为也才收到神兵埋藏之地的消息,而且大元帝国的军队不久就要来了,所以这马上拿到神兵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加上李淳风等人被困住,所以天辰自认为消息没有透露出去,这一次又有着鹿臣焉携着大军前来,必然一举破城,拿下神兵。

再有,西部那边有尹荼的安排,引走了这瞻州城一半的兵力,连陆言之都走了。

那么留下的,不过就是残兵弱将。

瞻州城里官员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孙昂然那胆小怕事的性子,成不得大事。

而这贺飞龙自大鲁莽,他们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如此一来,不免就吃了和上一次天鹰岛一样的亏。

可鹿臣焉不相信,他堂堂一国战神,会被一个妇道人家算计?总觉得消息必然被人提前透露了出去,所以这瞻州城里有高人坐镇。

便小心行事起来。

也恰恰是他这小心行事,没有马上进攻,于是又给海棠节省了一个时辰。

等着这会儿打听到了消息,确认了城中没有守城主将,也就那陆言之的夫人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举兵前进,一个女人罢了,何须放在眼中!”

隼也觉得他们不可能连续吃一个女人的亏?更何况这瞻州城就这么点人,纵然她是有三头六臂,但也挡不住这二十万大军啊!

可是一开始,海棠的计划也不是要跟他们硬打啊。

她是个女人,没那么刚猛,拿鸡蛋去碰石头。

所以自然是用个温柔些的法子,慢慢的消耗对方的兵力,尽量减少己方的伤亡。

而不想减少伤亡,那肯定不能按照传统对阵的打法。

所以就算是对方敲坏了战鼓,她也不会傻兮兮的开城门让冲锋将出去应战。

很快,鹿臣焉领着大军便又上前移动,直接在城外驻扎,一副仗着人多有恃无恐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是有些欠揍了。

贺飞龙性子的确是有些冲动的,见着对方如此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很不得立即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不过被海棠拦住了,“他们便是知晓你的性子,这才故意如此行事。”说着,撇了撇那黑压压的大军,朝孙昂然询问;“改良过的□□试过了么?最远射程是多少?”

孙昂然有些为难,“这改是改好了,肯定是比之前的射程远,但是这城里人多没地儿试,所以这还不知道具体射程。”

海棠闻言,指了指城外不远处可看见的天辰军帐,“粮草方位先标记好,天黑后,直接朝那个方向打过去。”改良的办法是她从空间里找的,她本来是想找□□方法。

但是却发现自己以为这空间里什么书都有的她才发现,关于军事方面,那都是纸上谈兵。

一点实际的都没有。

也就最后翻出了古代□□的改良记录。

然后跟现在城中所用的对比了一下,果然是比现用的好上一丢丢。

孙昂然还真没想到,拿天辰军的营帐做实验,听到海棠的话,脸上忍不住浮起贼兮兮的笑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万一惹怒了他们,直接搬了云梯攻城怎么办?”

“那就来呗,怂什么,老子上万桶鱼油都熬好了,就等着他们爬云梯。”贺飞龙有些看不上孙昂然的胆小怕事,纵然孙昂然现在已经比较积极了。但这对孙昂然的印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的。

不过这还没等天黑,对方就搬来了战鼓,直接擂鼓邀战。

海棠没理会,而是直接朝跃跃欲试的贺飞龙瞪过去,“若是擅离职守,按军令行事。”

贺飞龙好生委屈,只觉得人家都杀到门槛了,为何不让他去?“咱们若不去,就是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

“嚣张才好,过份自信就是自负,自古以来,骄兵必败,更何况我问你一句,你确定有百分百的把握赢么?”

海棠这话,让贺飞龙立即萎了。

孙昂然也在一边劝道:“听夫人的吧,咱们实力如何,心里都有数,就你一个人能抗揍些,如果你出去伤着了,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军心大乱呢。”

可海棠这里不应战,城墙下面便有大嗓门开始喊话。

什么难听的话语都说得出来。

只觉得叫人烦躁。

海棠直接伸手朝剑心,“鞭炮呢?”

“这里呢。”剑心连忙给她递上一串。

她早就想问,这鞭炮有什么用?所以现在听海棠要,连忙双手奉上。

然后就听海棠吩咐道:“谁再下面喷粪,直接鞭炮扔过去招呼。”

剑心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点燃了鞭炮,朝着城下那骑在马上的副将扔了过去。

副将自然是勒紧缰绳躲开,但那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却躲不掉,吓得他□□的战马惊恐四处乱蹦,若不是他力气大,凭着蛮力制服了那被吓着的战马,不然早就从马背上甩下来了。

贺飞龙见此,眼睛瞪得老大,半响才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此人力气,竟然比我还要大!”

海棠白了他一眼,“楼外有楼,山外有山,你现在还想下去迎战么?”他们可耗损不起。

贺飞龙摇头。

可白天他们不迎战,天黑后,对方肯定是要架云梯偷袭的。

所以这天一黑,海棠就让孙昂然准备按照计划行事。

先发制人。

对方想偷袭,他们何尝又不想偷袭对方呢?

天辰人虽然多,但是瞻州地势得天独厚,这东城门口一片平坦,站在城墙上,视野开阔,只要是不瞎,都能将下面看个一清二楚。

然还没等孙昂然去下命令,下面天辰的弓箭手就已列阵准备好了,随着火光下战旗挥动,箭如细雨,纷纷往城墙飞射而来。

城墙上的将士们立即蹲下身,将准备好的草人都给立起。

与此同时,一股股浓烟也从墙上晕开,下面看着那些草人,也是朦胧起来,分不清楚是真人还是草人。

而且到底是黑夜,下面的视线不如上面好,天辰军队分明没发现,这箭雨就唰唰地就往草人上面射。

下面的副将还以为将这城墙上的将士们杀个干净,可是半响不见有人掉下来,方觉得不对劲,连忙让人换火箭。

大家物资都是有限的,一场仗打下来,那是数不尽的银子。

天辰的物资那都是要留着对付大元帝国的,所以自然不可能在瞻州城里浪费,所以白天迟迟不要下令攻城,就是想等着这天黑后偷袭,能节约一些物资到底是好的。

巧了,瞻州城里此前几乎没有什么军事,不说这城墙上的□□早就老旧,就是箭也没几根啊。

所以白天那么好的视野,对方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站着城墙下,海棠也没让弓箭手动手,就是因为没有箭啊。

因此为了物资,也是伤透了脑筋,不免也就将主意打到了对方的头上。

扎着这些草人,也是有备无患的,只要对方真射箭,她就将稻草人摆上,自己点上烟,混肴视线,等他们的箭雨。

这会儿见对方反应过来,要换火箭了。

先一步下令。

然后城墙上就出现了这一幕。

原本看着不过五步十步才有一个将士的城墙上,此刻下面看不见的城墙里,地上坐满了人,正往那稻草人上笑眯眯地收取箭,然后一部份直接往箭头裹上火引子,递给准备在暗处的弓箭手。

整个看去就如同那流水线一般。

所以下面的火箭还没准备好,这城墙上的火箭就已经飞下。

本来他们地势上就占了优势,对方的阵型一下就被打乱了。

连忙摆盾也没来得及防御,不少弓箭手都受了伤,别烧着。

只能朝后退。

原本在营帐中坐等好消息的鹿臣焉看着副将送上来的东西,气得七窍生烟。

对方放过来的火箭,就是他们天辰刚才放过去的箭。

分明就是刚才取走的。

这也就是意味着,再此之前,对方连箭都没有一支。

可就刚才,他们干了一波千里送装备的事情。

如此,纵使鹿臣焉心态再怎么好,这会儿也气炸了。

副将先是被他暴跳如雷地骂了一顿,然后披了铠甲,打算亲自迎战。

城墙上,大家心情极好。

可海棠却晓得,对方也不傻,也就能骗这么一回罢了,这箭到底不够用,所以有些忧心忡忡的。

便是粗枝大叶的贺飞龙也发察觉出来,主动朝弓箭手们提醒,“莫要浪费,咱们总共就这么些箭,用完就没了。”这还不知要守到几时呢。

好在,改良的强弩没让人失望,加上精确地在小地图上做过算计,所以这□□直接飞到对方的粮草方向,然后好巧不巧,射中了旁边的火盆子。

火盆子这一倒下,火星子随风到处飞,点燃粮草也就是瞬息间的事情。

粮草营着火,使得这刚披上盔甲还没来得及上马的鹿臣焉只得折身去查看粮草营出了什么事情。

这一刻,大家还以为是军中出现了奸细。

毕竟这□□,自来还没有这么远的射程。

所以他们是不相信,这粮草着火,是对方城墙上放的□□。

直至有人发现那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的箭,鹿臣焉的脸色就越发沉重了。

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莫不是他们已经先行将神兵拿出来了。

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方白天何不直接动手,而是要等到晚上?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可瞻州城上有射程如此远的□□,也领鹿臣焉苦恼不已。

好在,瞻州城里和他们猜测的一样,似乎并没有多少物资。

这一箭放了之后,就迟迟不见第二箭。

害得这军中众将士苦苦防备了多时。

很快就过了两个时辰,大家的戒备心刚放下来,一处营帐忽然又被这□□偷袭。

也就这样,一个晚上,瞻州城墙上不定时东一箭,右一箭。

天辰军被折腾得不轻,一宿没能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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