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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瑗上上下下怕了几遍教学楼,都没找到安禄的身影,抬手一看手表,演出的时间快到,只得硬着头皮往回走。

心里头把那该出现不出现,不该出现天天晃的人念了个遍。

这会儿闹失踪,坑的可就是自己了!

伴奏带都是事先预备好的,华美柔和的交谊舞,要是安禄不出现,那就变成了她独舞,预先套好的动作不能用。

临时再改,沈南瑗自个心底也有点慌。

安禄早不见晚不见,这个节骨眼闹失踪。该不会是出事?

沈南瑗回想起陈嘉丽那嫉妒的小眼神,心说就算是,那些个小姑娘也应该是想把自己绑了才对。

饶是沈南瑗左右想不通,感恩会依旧是到点开始了。

礼堂外设了自助餐台,拉上了小彩灯,别说还挺有节日氛围。

而礼堂内,红丝绒布套的座椅上坐了不少熟悉面孔。督军夫妇自然占了中间一排的主席,依次是泷城各级官员,还有当地富有名望的富豪乡绅,济济一堂,很是热闹。

匡珍珠随着她爸坐在第二排。

大概是发现她从幕布后偷瞧,隔空对了个视线,朝她招了招手。

沈南瑗就没那么好的兴致了。

“怎么样,安老师到了没有?”她问蒋子玉。

蒋子玉摇头,统筹的老师直接就炸了,“你们搞什么?第一个节目就开天窗!还有,安老师不见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说了……”只是当时统筹老师正好在忙,估摸听到了也是没往心里去,这会儿反而成了怨怪的理由。

那统筹的老师大概是没见过犟嘴的学生,气不打一处,“你闯的祸你自己背,督军就在底下坐着,要是搞砸了开场,让圣约翰变成笑话,我就让你彻底变成笑话!”

她说完话,一看沈南瑗身上准备妥当的,毫不犹豫就把人推了出去。

沈南瑗没料到她会这般不讲理,踉跄了下脚步,好歹在上台前稳住了。

人也在了舞台上。

整个舞台随着她的出现暗下了灯光,独独追了一束在她身上。

底下的自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她身上。

沈南瑗的身段窈窕,服饰精美。沈黎棠坐在台下当然一眼就认了出来,看着如此光彩夺目的,不禁喜笑颜开。

一旁的同僚惊讶道:“好漂亮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留洋回来的!看这造型时髦的!”

沈黎棠洋洋自得地说:“未曾留洋!不过,我家一向秉承中西结合的教育。既不能抛弃我中华的传统美德,也要学习西式的先进文化。”

众人听他一说,顿时明白了,这位是沈家的姑娘。

顿时颜色各异。

苏氏跟沈黎棠一块来的,身上穿了一套NY撑场面,可费了她不少大洋。

而今再一看周遭太太们穿的,心想得亏是买了。如今泷城的时尚圈子,NY赫然占了一席,当即也顾不得肉疼了。

她暗暗咬牙,嗬,当初芸曦时她多风光,这会儿就光念着一个沈南瑗,她倒要看看,一个乡下来的,到底能走多远!

圣约翰的感恩节会隆重盛大,开场和压轴无疑都是最重要的,何况这年会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展示自我,给白菜估个好价钱的目的。

陈理事陪着杜夫人坐的,看了旁边的俩空座稍稍蹙了秀眉问,“人呢?”

“聿霖忙着我也好几天没见了。”杜夫人说着看了一眼杜督军,也不知道他父子俩又筹谋什么。再一看台上的问,“那上面杵得跟木头桩子似的,是沈家那个?”

杜夫人夜里看东西就不大灵光,只能看得个轮廓,可直觉还是把人给相了出来,一股子讨厌味道。她心里还埋怨呢,陈欣微给那沈南瑗出风头的机会干什么!

压低声音跟陈欣微抱怨:“谁不知道她家是个什么名堂,没几天都要过门了还不消停低调点!”

陈欣微晓得她那脾性,没接她那茬话,心底到底是觉得可惜了。同时也把她想问杜聿航去哪儿这茬给岔了过去。

激烈欢快的鼓点响起,预示着开篇。

沈南瑗硬着头皮踩了自己的部分开始旋转。

约莫两分钟过去,陈欣微的脸色微微一变。招来了人问,“安禄呢?”

“找、找了半天,都一直没找到安老师。”

“找谁?”杜夫人抬了抬眼皮插嘴问了一句,“她这跳得怎么……差点什么?”

可不差么,差舞伴了!

陈欣微心底抓狂,面上维持得住淡然得体,额头冒出点细汗。

而台上,就在沈南瑗决定把所有男舞伴托举互动的部分换成旋转混过去之际,有人踩着鼓点的节拍随着追光出现在了舞台上。

白衬衫,黑西裤。

衣领最上面的纽扣开了两粒,脸上戴了半张面具。

她记得这面具是吴娉婷为了演奏钢琴准备的,而接触到的大掌却是属于男人的,但好像不是安禄的。

她一个旋转被拉回,撞进宽厚胸膛,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杜聿霖那个变态,然而,气息不对。

嗯,所有的感觉都不对。

“你是谁?”

对方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像是照本宣科似的努力地跟上了沈南瑗的舞步,当然,不乏也有沈南瑗带着他的功劳在。

直到最后的结束pose,是沈南瑗倒在男人怀里。她一扬手就摘掉了他的面具,露出杜聿航憨直的面庞。

“嘿嘿,小媳妇儿,我跳得好不好?”就跟家养的小奶狗冲你摇尾巴求夸奖的表情是一样一样的。

“……”沈南瑗是真愣了,两人匆匆一个定点亮相,就把人拽了下去好好拷问。

而台下,掌声经久不息。不单说两个配合得默契,男俊女俏,更因为两人的身份,在场的谁不敢给督军府面子。

麻溜把人弄下舞台的沈南瑗再一看他正经打扮,“你怎么会上去的,唉不是,那安禄呢?”

杜聿航的眼神开始飘忽。

“我问你人呢!”沈南瑗倒不是急安禄的人身安危,而是下意识出这么大岔子就想找着那个不见的。

杜聿航就跟见不得她急旁人似的,就是撬不开嘴。半晌,还委屈地嘟囔了一句,“小媳妇,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沈南瑗被杜聿航搂着了腰,又重复了几个稍稍暧昧却规避开亲昵的动作,却仍是被像揪住她错处的杜聿航纠缠不休。

“杜聿航,你给我松开……”

“小媳妇,你身上好香啊。”

蒋子玉是跟着沈南瑗的,一来就看到这画面,当即把眼睛一捂,“我什么都没看到!”

沈南瑗费力一个挣脱,小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外面冻的,红扑扑的,晕了些粉,娇美异常。

把杜聿航都给看愣了。

蒋子玉瞥见,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笑,虽说这杜大少是个傻的,但看这情形,哪怕是个傻的,会疼人,家世好,其实也没大家伙说得那么不堪。

“小媳妇,我们去放烟花!”杜聿航想一出是一出,打一进门就看到角落堆着的礼花了,挠得心痒痒。

“现在还不行。”沈南瑗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助餐台扫去了一眼,拖地的白餐布台子一张并着一张铺开老长,而礼花则被安置在另一个角落,有专人负责看守着。

不断的有冷盘被精致摆盘而上,几个面点师傅正用心筹备着。

还有,沈南瑗撞

见过的帮工,脸上糊满了面粉,看着就笨手笨脚的,果然一直挨师傅的训斥。

杜聿航:“我就想现在放,就我们俩个!”

“再等等,等天黑下来,放起来才漂亮。”沈南瑗稍稍皱起眉头,被杜聿航闹的分不出心神,右眼皮却陡的跳了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不是又有什么幺蛾子?

实在是沈南瑗怕了自己体质,然而身边多了个杜聿航,完全就不给自己头疼别个的机会。

光头疼他了。

二十几公里外,杜聿霖正看着眼前的两名俘虏,陷入了沉思里。

十分钟之前,哨岗那里拦截住了几名神色可疑的人。

第十一师镇守的这最后一处哨岗,是泷城前往蔺城的必经之路。

往后十里,还有处河道,河这边是泷城,河那边是蔺城。

杜聿霖从昨日就派兵严查那条河道。

是以,现在要想去蔺城,只有突破了这个岗哨才可以。

那几个人拿不出身份书想要硬闯,被长木仓扫射死了几个,还剩下的两个胳膊和大腿分别中弹,脸色灰败地躺在地上。

杜聿霖解开了于大成圈养的两条狼狗,那狼狗吃惯了生肉,一闻见血腥气,汪汪叫地往俘虏的身上扑。

那两人没被打死,却被吓了个半死,鬼哭狼嚎地把什么都交代了。

“说,为什么而来?”

“为,为了抓住李肃。蔺督军说了,一定要拿到他手里的资料。”

蔺督军。杜聿霖嗤鼻。

那草寇占地为王,自个封,可见多不要脸了。

杜聿霖眼神肃冷:“李肃?什么资料?”

那名中了子弹的男人抿死唇角像是不想说,结果拉着狼狗的绳索一松,猛地就朝他扑过来看到那黏糊着口水的狗牙,当即闭眼脱口:“是蔺督军说能保全蔺城立于不败的关键东西,我、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蔺督军也不什么都跟我们这种的说!”

他呼哧了两下嗓子,什么都不敢保留,“再说、再说,刚到泷城,就碰见个哑巴把李肃放了!后来人是叫我们打死,可资料不见了!”

杜聿霖了然颔首。甚至,替他们找补,“所以你们急着回去报信计划失败?”

“对、对对!”那人捣头如蒜,心底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而后响起的一声惨叫回荡,狼狗扑上去咬住了他的同伴,大腿白骨可见。

“啊、啊啊啊——”旁观这个过程的男人哭嚎着,“少帅饶命,少帅饶命,是回去报信,报告苏大山已经潜进圣约翰学校,埋下大量炸|药,足以移平那座学校,杜督军他们一个都跑不掉。而、而爆炸声一响,就是信、信号,可以攻城!”

“蔺三辉的军队现在埋伏在哪儿?”

“等、等天黑,就、就应应该就在蔺城外十里的岗坡。”

***

十里外是梁柏坡。

此时距离周县二百余尺。

而十一师营外,是他集结的军队。随时整装待发。

杜聿霖起身,大氅围拢大步往作战室走,没再理会身后响起的凄厉惨叫。

依照眼下天色,起码还能有两个小时天才会黑。

一个小时,足矣。

杜聿霖给远在营所候命的许副官,下达了命令,让许副官即刻集合城中的纠察队,赶往圣约翰学校,不许放走一只苍蝇。

一挂了电话,杜聿霖又命于大成纠集守哨的军队。

于大成一跺脚:“少帅,属下愿为敢死部队先锋。”

杜聿霖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敢什么死!老子要的是别人死。”

这一脚踹出去,仿佛是伸展开了自己的身体。

杜聿霖一转身,又拨通了营所的电话。

“许副官。”

“是。”

“一,暗中包围圣约翰,令拆弹部队秘密潜入排查。二,想办法尽快让我跟沈南瑗通上电话。”

“是。”

军令如山,刻不容缓。

许副官的心怦怦跳的很急,他一扯军装的领子,骂娘的开始找他的西服。

圣约翰在开感恩节舞会,他一身军装闯进去,势必会打草惊蛇。

汽车几乎是横冲直闯圣约翰的校门。

此时校门紧闭。

许副官没有等来开门的,退后两步,干脆后推了几步翻墙进去。

可他才落地,就撞见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也得亏进来的是他,换了个别的人,就成了肉包子打狗。

许副官可不是喂狗的肉包子,一刀一个,凶狠的直切大动脉,那两人也就闷哼了一声,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许副官将两人拖进了茂密的灌木丛,又扯了旁边的红色条幅掩盖,这才从灌木丛中出来。

他拂掉了身上的树叶,拉了拉衣襟,向大礼堂走去。

如今整个校园,只有那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声音。

陈欣薇代替远在国外的约翰逊夫人上台致完了感谢辞。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主持人又请市长和督军分别上台讲话。

沈南瑗好不容易才安抚了杜聿航,让他回到了他应该呆的座位。和那位杜夫人在一起。

她隐在列队站好的同学里,因为服装不同,犹如鹤立鸡群。

后面有人拉了她一把,她一回头,瞪圆了眼睛。

许副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扯着她到了一旁,问:“你们学校的电话在哪儿?”

“老师办公室里有。”

“走。”

“干什么?”

“少帅找你。”

沈南瑗一噎,她以为许副官火烧火燎是发生什么大事,结果来了一句这,她当下就有甩手走人的冲动,“他有病啊!”

那人还在外面怎么还那么好折腾事儿呢!

还别说,就连许副官都觉得他家少帅有病了。

要知道,这里要真布了炸|药,这时候,难道不是第一时间通知督军,保护督军安全撤离吗?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少帅要和这位沈三小姐通电话。

许副官只知道时间很紧急,他从营所赶到这里,一共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

他二话不说,扯着沈南瑗,溜边,出了大礼堂。

“到底什么事情!”

一出了礼堂,被拽着疾走的沈南瑗不快地又问。

许副官“嘘”了一下,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探过了。

校园里现在到处都是黑衣的蒙面人。

那些人似乎现在也不想被人发现,都是躲在暗处,等待时机。

两个人像做贼似的溜到了最近的老师办公室。

许副官砸开了门,拨通了十一师指挥部的电话。

“少帅!”

“慢!”

“对不起少帅。”

“人呢?”

“在。”

许副官说着,将电话塞到了沈南瑗的手里。

“喂!”

沈南瑗不快的口吻传了过来。

杜聿霖不知为何这时候还能咧开了嘴角,笑,“舞会好玩吗?”

“好玩!”

沈南瑗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不跟你在一块儿,干什么都好玩。”

“是吗?”他低沉的声音里好像没有什么不满,只停顿了一下,蛊惑似地道:“一会儿还有更好玩的事情。”

“什么事情?”沈南瑗摸不透这变态的脑回路,下意识询问。

“我这儿截了两个俘虏,说有土匪潜入圣约翰,在礼堂布满了炸|药,以爆炸声为准,和蔺城的蔺三辉里应外合,攻我泷城。”

杜聿霖的声音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估摸你那有不少蔺三辉的手下埋伏。”

“炸|药?”沈南瑗想惊呼,自己先捂住了嘴巴,然后气不打一处,“不是,人都是怎么混进来的?!”

沈南瑗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两个死活都不肯让她看见正脸的帮工。

想必那两人已经认出来了她就是小哑巴!

“……”

“这问题问得不错,回头就照着这帮我一块审可好?”

沈南瑗一下就听出了对面阴郁口吻,她也不傻,苏大山逃过杜聿霖的围剿也好,还是这次偷潜入城,背后一定有助力帮衬。

不过若以爆炸声为准的话,要传出泷城几十里,那得用多少炸|药!

这是要移平圣约翰!

心可真够毒辣的。

她这才感觉到许副官先前的紧张,压低了声音道:“疯子,那你为什么不行动!”

“我的人已经到圣约翰了。”

沈南瑗听着杜聿霖那笃定口吻,都要怀疑这一切是他布的局瓮中捉鳖了,然而她偏偏清楚这人就是借着自己提供的一点可疑情报顺藤摸瓜揪出来蔺三辉的。

城内都戒严紧张了,更遑论前线。

“光你的人到有什么用,你人呢!”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习惯,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总觉得这人应该是在的。而她下意识也脱口说了出来。

杜聿霖抱着话筒居然笑出了声音,“想我了?”

“呸!”沈南瑗恼羞成怒。

“跟住许副官,玩归玩,别玩出火了。”

“……”都这种关头了,还玩?

沈南瑗哑了半天,才沙哑地张了口,“杜聿霖,你爸你妈你哥哥……可全部都在这里。”

“我知道,我的家人和我的老婆都在那里。”杜聿霖的声音透出一丝温柔缱绻。

“呸!谁是你老婆!”沈南瑗怒火冲天,这时候谁有那个心思同他**。

“猫儿,这样,这次要没事,就给爷当老婆怎么样?”

沈南瑗气噎住,他那意思,合着自己除非死都要给他当老婆了!

“杜聿霖,我一定不会有事儿,也一定不会当你老婆。”

沈南瑗一恼,想要挂断电话。

偏偏这时,杜聿霖一本正经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猫儿,乖乖等着我。”

“喂,杜聿霖……”死变态。

沈南瑗还想反驳,那厢便挂了线。

不用想都知道,要是自己真巴巴等着他来救,指不定日后就脱离不了要挟救命之恩什么的。杜聿霖那么恶劣混账的——

一直守在门口的许副官闪身进来,就被沈南瑗揪住。“杜聿霖作了什么安排?”

许副官除了被杜聿霖这么揪过衣领子,第二个就属沈南瑗了,哭笑不得之后还是正经告知了,“少帅只说,今晚不会有任何消息传出圣约翰。”

沈南瑗一拧眉,还不等细想就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动静。她和许副官同时隐入了门背后。

门外走道上有人说话。

“谁不见了?”

“就那个刚刚跳开场舞的。”

“一个女人怕什么!要晚一会儿撤不急怎么办!”

“胆子还没老鼠大,怎么成事儿。老大说了,那个女人和三少的死撇不开关系,帮主下的令要活的,抓了点天灯祭三少。”

……

那声音由远及近,紧跟着又远了。

沈南瑗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动了动嘴唇,“白虎帮!”

一切就好解释了。

齐家这些时日给了杜聿霖的面子调停休养,实则是在憋这个大的。

若真的炸了,不单是圣约翰将不复存在,还有汇聚此地参加的各路势力……无疑成为一次新的洗牌、

届时,在这次事件里全身而退的齐家将会成为最大赢家。

不远处,歌舞喧嚣。

仿佛一点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杜聿霖还真是吃准了她“爱管闲事”的个性!

吴娉婷和蒋子玉她们还在礼堂里,真让她袖手旁观的话,那是万万不成。

沈南瑗在许副官耳畔嘀咕了一阵,后者当下就照着她说得去办。

没过多久,许副官又回到她身边,“附近搜遍了,在你说的自助餐台那拆除了四个,剩下的估计都在礼堂里。”

沈南瑗也随之看向了礼堂,里面都是大人物。

贸贸然撤离必然会引起潜伏暗处的匪徒注意,万一提早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当初礼堂布置,沈南瑗掺和了不少,当下带着许副官绕到礼堂后门那,叫他派人送来干草料,不多时就在通风口点上了。

黑灰的烟雾从通风口霎时弥漫在整间礼堂,原还在沉浸交流的众人纷纷捂住口鼻朝外面涌去。

人群拥挤中,沈南瑗看到了沈黎棠,却没发现跟着他来的苏氏,一错眼,发现苏氏被人群挤着往另一道偏门去。

沈南瑗胸口陡然一跳,都这保命的时候了,总不至于再惹什么事端罢!

***

礼堂另一侧,苏大山和老七一道,蛰伏在黑暗中,把一个方块炸|药埋到隐蔽处,这也是他们手里头最后一个了。

“二哥你看,人怎么都跑出来了?怎么办!”老七顿时急得去拽苏大山看那方向。

“慌个屁!今天都得给老子死在这,下面有地道,要是怕,就先去自个去躲了!”苏大山神情阴郁地盯了礼堂方向,如果是真着了火,埋的炸|药早就炸了,哪还会没响动?

还是附近哪儿着了?

苏大山狐疑的一瞬,就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苏氏花容失色,眼睛死死盯着他脚旁边的细绳索,所有的炸|药都是布在这根□□上的。

“堂哥?”她的声音下意识都稳不住了。“你在这干嘛呢?”

苏大山听到她问,脸色整个黑沉得厉害,而老七一直是垂涎苏茉莉美色的,一看到她出现就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嘘,茉莉别叫,我跟你堂哥办正经大事,要事成了,你就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

苏茉莉被人上下手脚,神情划过一丝屈辱,敌强我弱,只能畏畏缩缩屈服于眼前局势,拼命点头。

苏大山却是多疑的,“除了你,没别人?”

苏茉莉又紧忙摇了摇头,身子故意稍稍磨蹭了下老七,就让人把捂在嘴上的手给松开了,“堂哥,杜家少帅可悬赏你的人头悬赏了八万的花红,你怎么还敢在泷城!”

“这就叫富贵险中求!”还是老七插的话。

苏氏拧眉,自从上次的事她就晓得这个堂哥靠不住,可愣是没想到人杀回马枪又杀到跟前来了,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更遑论刚才看到的一眼,把她惊得魂儿都飞了。

前后稍一联系,怎么都明白过来了。

“你、你们想炸死督、督军他们……”苏氏已然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苏大山阴沉沉补了一句:“挡我财路的都得死。”

苏氏猛地扫见了跟着人群一块躲了外面的沈黎棠,是意外,又像是老天爷故意的,她偏偏

就看到沈黎棠一劲儿往前冲,压根都没发现她人不见了。

她什么都不问了,“炸完了之后呢!要怎么逃?”

老七桀桀笑了起来,就喜欢苏茉莉这心狠劲儿,还特别识时务,“刚二哥不是说了么,旁边有地道给咱们躲躲。等会儿火头一点,轰——噼里啪啦,你说多好看!”

苏氏颔首,除却沈黎棠,她来的路上还看到了两个人。也恰是为首那人让她在这刻迅速做出了决断。“堂哥,你看到过我们家那小贱蹄子么?”

他们也是往这个方向来的!

苏大山皱眉。“要嫁杜老头那傻儿子的?”

“对,没错。”苏氏神鬼不觉地站到了□□旁。“就是她,偷偷摸摸昧下彩礼,跟咱们玩了一把黑吃黑。不仅如此,还几次坏我好事,就连芝芝不见我都怀疑是跟她有关!”

“我现在见天的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难消我心头恨!”

“茉莉,你说芝芝……”苏大山并不知道沈芸芝的事,但还挺喜欢那丫头。

“那丫头就不是个好东西,之前还扮哑巴骗咱!要是早看出来,我一枪就给爆了没那么多事儿!”老七一贯的暴力血腥。

苏氏敛了眉眼,“可那贱蹄子邪乎着,我倒想这次眼见着她真真切切被炸成碎末渣子!”

“那必须!”老七附和。

“有人来了!”苏氏的喝声几乎同时,沈南瑗的裙衫显了个影子。苏氏猫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苏大山老七两个跟许副官交上了手。

而火机和引火线,就在她眼前。

月光晃晃,衬得苏氏脸色一片渗人的雪白,缓缓勾起了嘴角。

这些碍事的讨人厌的,都一起下地狱。

***

杜聿霖是自己开着十一师的军地直升机过来的。

就在今年年初,悄悄在十一师附近置办的。

跑道、机场都是现成的。跟后来云贵那边扯皮的规模上是比不得。

未免杜督军多疑,杜聿霖还打算等云贵那边的谈成再编入,而眼下却等不到了。

飞机降落在康山别装外的田埂上。秋收后干涸的田地正好用来紧急迫降。

随后一辆轿车飞速而出,直冲圣约翰学校方向驶去。

夜色中快得犹如一道黑色闪电。

杜聿霖身上都被鲜血浸染透了,有他自己的,更多的则是敌人的。战场上刀木仓无眼,受伤流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杜聿霖的凶残在于,他绝对会百倍奉还回去。

蔺三辉想偷袭,却没料到自己先把军火势力集结在了他的突破口。

偷袭与反偷袭。

对于毫无防备,甚至是自大自满的蔺三辉来说,教训是惨痛的。

有些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犹如收割。

而对杜聿霖来说是大获全胜,不费吹灰之力,就轻轻松松灭掉了蔺三辉一个精锐团。几千号人死了大半,余下为数不多的一部分成为了战俘。

隔着交战前线,杜聿霖都能想到蔺三辉在作战室里跳脚的样子。

这些想法走马观花,转瞬就过。真正让杜聿霖牵肠挂肚的仍是泷城,沈南瑗。

暮色四合,主干道上趋于静谧,油门声踩过回荡在大街上。

隔着有段距离,已经可以看到圣约翰哥特风的塔尖设计。

杜聿霖:猫儿看到自己,会不会吓坏扑过来?以后还是摆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生!

就在这一刻,礼花伴随着震天的响动在圣约翰上方轰然炸开,刹那的地动山摇即便是他也都感受到,嘴角的那一缕笑意堪堪僵住。

刺鼻的硝烟味,顺风飘散开。

杜聿霖望着火势窜天的那处瞳孔骤然一缩,一脚油门就踩到了底。

横冲直撞地踩进了圣约翰。

车子在礼堂附近的宽道上急刹,硝烟味更浓。

室外的自助餐台被震得东倒西歪,但也仅仅是受影响,爆破的地方并不在这,离这十米开外,整一栋楼被炸得断垣残壁,黑漆漆一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杜聿霖下车,扫视过混乱场面。

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父亲,跟母亲在一块,被亲兵团团围护着。随即母亲就被和杜聿航还有杜文玲一起由亲兵护送离开,而他自己却留了下来,一双锐眼穿梭其中大声指使着将士,有序安排。

雷厉风行,依旧不减当年。

巡视过,没有见到沈南瑗。

杜聿霖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感觉他从不曾有过。

哪怕是面对自己性命威胁,他都未皱过一下眉头。

此刻却紧紧拢着眉头,步伐沉重地朝着那断垣去。

“沈南瑗?”

“出来!”他的声音难得透了一丝慌张。

“少帅……”许副官沙哑的声音从暗处响起。

杜聿霖猛地拨开了石块,看到了底下灰头土脸的,“她呢?”

许副官的神情顿时凝重,再迎上杜聿霖像是几宿没睡觉的猩红眼睛,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属下不力,没能保护好……”

他当时正在和人斗,因为沈南瑗的身手就未在意,结果就是这一个没在意,他简直要愧疚死。

杜聿霖却放开了他,转而在这四周搜寻起来,碎石凌乱,到处都焦乎乎的。他就徒手扒着,生怕在下面扒出一个没有生息的人儿来。

但真找不见,又无比的心慌。

许副官从旁边费力爬了起来,一块沉默地帮着找。

在沈南瑗出现以前,二少是没有感情的。遇到沈南瑗之后,才变得有血有肉。

而现在看着他当下的表情,许副官心生后怕。

万一……

杜聿霖一拳捶在了地上,鲜血汩汩,也不觉得疼似的。

“沈南瑗,你要是敢死,就是做鬼,爷都要你进我的坟地。”

“咳咳、咳咳咳!”猛烈的呛咳声从不远处传来,伴着少女气弱且愤怒的喝责,“我要是死了,做鬼也爬出来,呸,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杜聿霖的眼倏然放亮,起身时的迅猛令他险些踉跄下了步子。

然后就到了沈南瑗面前,估摸是炸|药的冲击力,周遭碎石不少,沈南瑗躲了个壁角,后面一个妇人昏迷靠着。

再往后,是黑漆漆的地道。

“猫儿……”

沈南瑗自个奋力爬了起来,冲击的余力让她还有些不稳,耳朵里嗡嗡乱叫。可听见杜聿霖那声叫唤,就忍不住想啐他一脸。

“你说的,可千万缠着勾着我,别放过。”

沈南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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