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回到丞相府,房玄清立即疼爱地牵着她的手问寒问暖,并立即命丫鬟给她梳妆打扮。他丝毫没有因为在瑞德山庄时她的不恭和违逆而怪罪她,仿佛压根儿叔侄俩没有经历过瑞德山庄的不愉快。房玄清越是这般,紫云心中便越是感到别扭。不过,既然叔父只字不提,她也不必自寻烦恼,索性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叔父?皇上为什么要见我,难道皇上知道我在瑞德山庄?”趁着丫鬟给她梳妆的时候,紫云透过偌大的椭圆形镜子看向站在她背后的叔父,随口问道。
镜子里,立即映照出房玄清微笑的脸庞,看上去很慈祥。
“皇上怎会知道你在瑞德山庄?只是因为听说你自告奋勇要嫁进瑞德山庄为朝廷分忧,而好奇想见见你罢了。”他不经意地道。
紫云却瞥见了叔父眉间一闪而逝的褶皱。
还好!皇上并不知道钦差传旨时,从旁推波助澜的女子是她。想来也是她多虑了,当时她易了容,怎会被人认出?她的易容术,不说万里挑一,至少也是难逢对手。
“既然只是皇上好奇要见我一面,我们索性别折腾了,直接进宫面圣吧。”紫云一副不甚耐烦,打算速战速决的样子。其实,内心深处,她并非是任性不耐烦折腾,而是有着更深的考量。
直觉告诉她,叔父这么热心于让丫鬟给她打扮,而且他还全程陪同在侧,实在是太不寻常了。要知道,叔父平素都是忙得人影儿都难得见到的人,他什么时候有闲工夫管她如何梳妆打扮了?再说了,倘若如他所言,皇上和他都已经同意让她嫁入瑞德山庄,又何必命她精心打扮去见皇帝?恐怕是,叔父还是有别的考量,该是打算做最后一搏吧。
“这是你第一次面见皇上,若衣冠不整,邋遢不堪,污了龙眼,惹怒天颜,怎生是好?”房玄清冠名堂皇地道。
紫云自知现在说什么都无益,也就不再争辩,老老实实地当个木偶人坐在镜子前任凭丫鬟在她头上忙得不可开交。
算算时间,估摸着,足足梳妆打扮了一个时辰。紫云真是佩服叔父的定力和耐心,竟然至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半点儿厌烦和不耐,而是捋着胡须频频点头,满脸“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
小丫鬟忙活完,也对着镜子里紫云的影子大加称赞:“咱们都知道大小姐美若天仙,不打扮也是国色天香。可谁知道,这一打扮起来,简直就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哇哇!奴婢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了,真是太漂亮了!”
听到小丫鬟发自内心的赞美,房玄清笑得比吃了蜜还甜,这种招摇式的笑容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他这种老奸巨猾的朝廷大官儿脸上,因为实在是显得太夸张了。
紫云自个儿则是瞟了眼镜中的自己,便站起身来,催促叔父赶紧动身。
房玄清却一口一个“不急”地说着,生怕哪儿还有不到之处,仔仔细细地盯着紫云上下打量。如墨的青丝在头顶挽了个高高的蝴蝶髻,蝶身上零星分布着几朵小珠花儿,从蝶翅的一旁插了支碧绿通透的玉簪,簪上垂着同色系的流苏,她微微一动,那流苏轻摇,在发间划出优美的弧线。余下及腰的长发似瀑布般垂落下来,伏在胸前,勾勒出完美的胸线。
再看那张精雕细琢的脸蛋儿,晶莹剔透,吹弹可破,像熟透的水蜜桃仿佛能掐得出水来。柳叶秀眉,剪水双瞳,笔挺俏鼻,樱桃小嘴儿……精致的五官让人挑不出半点儿瑕疵。
那圆润的耳垂上缀上碧绿的垂泪玉耳环,轻摇间透着淡淡的柔光,越发衬托出专属于少女的白嫩肌肤。
她偏爱绿色,那一袭翠绿迤地长裙,更是若天女的纱衣,透着几丝仙气,仿若不染尘世。
“嗯,不错……”房玄清兀自欣赏半天,笑得合不拢嘴。末了,他转过头,朝丫鬟吩咐:“快,去把二小姐请来。”
玉贞?她来做什么?
紫云还在疑惑,外头就已经传来相府二小姐房玉贞飞扬跋扈的声音:“不用请,我自己来了。”
话音尚未落下,一抹鹅黄色的高挑身影飘了进来。来人正是房玉贞,只见她满头的金钗银饰,装扮得富贵高雅,倒也算个美人胚子,只是这样的姿色在朝中并不或缺。
今儿听说爹爹要带她进宫,她可是绞尽脑汁地替自己打扮,将几个小丫鬟折腾得够呛。不过最终结果她还是相当满意的,看着自己这身儿行头,紫色的裹胸长裙,昂贵的红玛瑙项链……处处透着高贵。她今儿非得来比比这个被爹爹时常夸为天仙的房紫云!
然而,当房玉贞进得房中,看到眼前那抹倩影时,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脸老大不高兴。
“爹爹你偏心!你在这里给她打扮半天,也不过来给我指点指点!还有她这裙子,这耳环……您怎么都不给我买!”房玉贞气惨了,她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在心中暗暗承认自己的确不如紫云漂亮。可长相天注定,她也没办法,原想借着后天打扮来修饰,可没想到房紫云比她打扮得更撩人!想着,她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朝紫云喝道:“你不是不喜欢打扮?”
“你瞎闹什么?那耳环是你婶娘留给你姐的,裙子是你姐自己买的,你要喜欢,你自己去找裁缝做去!”房玄清见女儿如此娇蛮,气得直瞪眼。
“哼!”房玉贞气急,一个人冲了出去。
之后,房玉贞拒绝与紫云同乘一轿,便落下紫云单独坐了顶华丽的小轿。房玉贞则嚷嚷着和房玄清同坐那顶相府官轿,以此来向紫云证明亲属有别,她房玉贞才是货真价实的相府千金。
这是房紫云,也是房玉贞第一次进宫。玉贞显得紧张又兴奋,紫云则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四周。
到了皇帝的圣清宫外,房玄清率先走了进去,留下紫云和玉贞在外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