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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因为主审花漾谋乱一案,于第三日一早,带着文武百官和使臣先行回了皇宫。少珏还将甄选宫女一事交由皇后负责,一时皇后风头无人能胜。

少珏背上有伤,还需休息一两天才能启程回皇宫,我也被强行留了下来。

仁多保忠在行宫伴驾三天后,向少珏上表恳请率兵回防。

少珏犹豫不决,召仁多保忠于内殿,君臣二人一番长谈后,仁多保忠留下带来的两千亲卫,带走了少珏驻扎在兴庆府的两万人马。这样算来,仁多保忠手中的人马已经接近十万,约占西夏总兵力的四分之一。

两千换两万,少珏真的那么相信仁多保忠吗?

我知道,历史上这个人最后是叛变了。

晚上,少珏趴在软踏上批改奏折时,我忍不住提醒他,碎碎念叨,“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仁多保忠并不是个可靠的人,你还是要防着点儿他。”

少珏抬头,放下毛笔,修长的十指舒卷如扶风,笑着重复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便是你处世的准则?”

“我好心提醒你,你爱听不听?”我替他在身下垫了软垫子,不满道。

少珏支起上身,趁我不注意,将我抱了个满怀,清雅的墨香从他身上传来,我一时迷惑忘了挣扎,耳边传来他的气息。

“一支军队,最核心的人物,大家都以为是将军,那是在上下一心的情况下,其实掌握绝对权的是中下级将领,他们才是与士兵接触最多的人,我只要掌握了他们,还怕仁多保忠有异心?”

他的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那一刻,我才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纯属瞎操心。

少珏趴累了,拉我坐在软榻上,仰面枕在我大腿上,发丝黑红垂亮,微微闭着眼睛说道:“青青,我想给江落赐封号,让他正式入族谱。”

我心一凛,兰丁偷偷告诉我,这几日江落频繁与朝中大臣接触,四处赴宴,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兰丁告诉我这些,原本是想请我劝劝江落。我最终还是沉默了。

难道少珏也知晓了江落所作所为?

我试探地问道:“这个时候提这个,有什么讲究吗?”

“早就应该给他的,一直江落江落的叫,都忘了他还是李察哥。”少珏问我。“你说,晋这个字如何?”

“你要封他晋王?”

“嗯。”少珏叹了口气,说道。“我三岁登基,父皇在临终前告诉我有个弟弟,请我务必照顾好江落和他的母亲。江落十岁因为他母亲病危,回到了兴庆府,那时我们兄弟俩成天在一起。母后也怀疑过江落的身份,都被江落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他陪着我走过了人生的低谷。”

沉默了许久,他再次一声长叹,那叹息似穿过漫长的岁月,从他孤寂而彷徨的少年时光幽幽飘来。我唇角渐渐漫出几分苦涩与凝重起来。

“唉,我是不是老了,最近突然发现亏欠江落的太多。”

他睁眼,眸光如倒映着星河般,每一点光的尽头都是温馨。我相信他这一刻对江落的愧疚是真心的,要安慰他几句,又听他道:“还有你,这样困着你,究竟是不是对呢?”

我心再次一紧,目光胶在他的唇上,却又不想神情透露心中的期待。少珏的秉性我还是知晓的,说不定在下一秒就会翻脸。

果然,少珏并不就着那个话题说下去,而是满眼期许地凝视着我,“青青,趁着给江落赐号,也给你改一下封号,怎样?”

他先前的诸多铺垫皆只为了这一句吧,原本的期待被打破,我不再有耐心,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要!”

我和他还有一年之约。

少珏苦笑一声,无奈而宠溺地问道:“如果有了地位,别人自然忌惮你,必要时也是一种保护伞,不是很好吗?”

“胆小之人因为顾及身份伤不到我,能伤到我的根本不会顾及身份。”

我的话触到了少珏的痛处,他侧过脸,眸底一片黯淡。

室内静寂如死,可是又似有风,漏了进来。

我本是无心之言,奈何少珏当了真。

花漾一事,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她三番五次害我,皆不过因为恋慕少珏。其实自从她被派到少珏身边,鲜少送出有利情报给梁太后,所以少珏当然怀疑不到她。

可能让一个间谍放弃背叛阻止,这得有多深的爱恋才可以做到?

我现在才明白,那些被皇帝宠爱的妃子,为何最后都擅权干政,固然有性格的因素在,但更多的是帝王的爱太过沉重,风光无限时,无疑也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上,她在不知觉中成了众矢之的,唯有抓住权势这根凭仗,才能安然无恙。

而谁又能说这凭仗不是催命符呢?

少珏桌上的《新唐书&8226;后妃传》,被他翻的书页毛边都破了。

那个时代,前后出现了三个有代表的女人——长孙皇后、武则天、杨贵妃,他们都是被帝王宠爱至盛的女人,长孙皇后是在最盛世年华香消玉损,武则天是趁势而上成了一代女皇,杨贵妃缢死马嵬坡。

他似乎悟出了一些道理,那么桀骜不羁的人也知渐渐隐去我的光芒,人前也对我冷冰冰,并有意捧皇后,所以才有皇后的风头无人能敌。

贞观六年(公元1106年)二月十日,西夏第三代皇帝——夏惠宗之子察哥晋封晋王,掌皇宫的三万禁军。

同年二月十五日,大辽使臣离开西夏。

二月十四日傍晚,我得了少珏的允许,在梅林,宴请林牙大石和映日郡主,以感谢耶律大石的救命之恩。

晚风拂过那片如雪的梅花,花瓣簌簌而落,清洌的香气铺满一地。

梅林中摆了一张圆形桌子,几样精致的小菜围着铜质的小炉,上面煮着我从少珏那儿淘来的酒。

映日长在草原没有见过香雪海,用膳一半,便带着黑貂钻进林中,很快不见了人影。除了袅袅的雾气,和簌簌而落的花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隔着雾气,我望向对面的耶律大石,他墨发如漆,一双工整而飞扬的眉,像是翰墨丹青一笔挥就的万里江山郁郁青青。他脸部线条冷硬又深刻,眸子是如天空一般水洗的蓝色,世间万物似乎都沉淀其中。他们都说,蓝眸是耶律家族的特色,只有血统最尊贵的人才能拥有。

耶律大石端起酒杯轻啄了小口,浅浅一笑,世间一切风花雪月良辰美景在他的笑中皆失了颜色。

“娘娘的酒香味清幽婉丽,入口醇厚绵远,既有酒的醇又有梅花的清,是大石喝过最特别的酒。”他的声音如一线落在花瓣上的薄光,疏而不淡。

“只不过是用梅花瓣研汁入酒,让大人见笑了。”

耶律大石垂眸,又斟了一杯,小口小口地啜饮,不再说话。

我撇撇嘴,和他这样呆着,如同自己独自一个人,因为他很少说话。

一片花瓣垂落在他的肩上,久久不愿离去,我不禁微笑,忽然想起他提到西夏将有战事的事,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想问问他,正犹豫不决着。

他似感知到,抬眸凝视看过来,正对上我思索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天生对战争的气味很敏感。”

还有这样的人?

他目光坚如顽石,认真地看着我,“我不是多嘴的人。”

但是那一瞬,我却看出了另一种意思——即使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是,不是说大辽皇帝耶律延禧很看重大石吗?

春风送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心中豁然一亮,是映日吧,映日是大石身边的“监军”。

“那……你答应别人的事?”

“娘娘既然不愿,大石只能有负重托了。”

“谢谢。”

大石扬扬眉,比了两个手指,我会心一笑,明白他的意思,我对他说过两次谢谢,也许还有……

只是那时我满脑子都在纠结少珏的事中,根本忘记了与耶律大石萍水相逢过,而那时耶律大石显然已经认出我了,他对比划手指,还有另一层意思——梅林煮酒,是我和他第二次一起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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