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在一棵大枫树下摆的摊,这个摊位其实很难选,天这么热,人又尤其多。她们最后决定:将丝帕挂在树梢上。这样既不占地儿,又方便她卖东西,还方便她坐在树梢上看他们逗虾。
镇上的灰小子今天又赢了钱,说要请大家喝酒,一群小混混就屁颠屁颠跟他走了。这灰小子似乎每一次都运气很好,不知道使了什么绝招。她舔了舔嘴,又有些晕晕乎乎了。
不知道小黑子什么时候会再找他,她有点想念那座楼子里的小米酒了。而且他吃得少,她可以吃很多,她眯起眼睛笑了笑。
“你笑什么?”萧七芷见她呆呆地笑,就问她。
“没,没什么。”本来就没什么的。
萧七芷摇摇头,这孩子大了,心事重重的。
丝绢轻摆,暖香暗结。她守在摊前,有人来买,就莞尔一笑。亲力亲为的这种感觉真好,她情不自禁又笑了笑,原来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看吧,我们家幽幽也能自己赚钱了。”萧七芷投给她一记赞许的眼神。
“嗯。”没想到还真如七姐姐所说,她有些振奋。
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她学会了贬低自己。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而是他们太优秀。他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而她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妹妹。
她能做什么呢?她连自己怎么活到现在的都记不得了,每每试着回想,大脑就一片空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理好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想太多。
黄昏将近,夕阳投影,树下浓荫一片。她坐在树上呆望。
日落黄昏的景色其实很美,无暇顾及美景,因她本身就是一道风景。在不远处的一处阁楼上,也有人像她一样,将她呆望。
云烟落幕,天边越来越红,映在她脸上也是晕红一片。人潮向街头涌动,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繁华过眼,又是一阵暮霭沉沉,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因为有了一套规则,万物才生生不息。
街道渐渐安静下来,她数了数荷包,心情变得很好,觉得今天定可以吃顿好的,再睡个好觉,弥补她这几日的寝食难安。
“怎么,这么公然地在路上数钱,不怕有人抢么?”一片人影向她走来,他衣袂飘飘,是最悠闲的姿态。
“你管的着么?”她并不看他,径自数着。
“这是要收工的节奏?我见你们还没卖完,怎么,有客人上门,这生意还做不做?”他并不生气,站在原地等她数完。
“不做了,不做了。”她呆了一下,听这声音,像是有些熟悉,不过并没有理会。她拉了萧七芷的手,就要往回走。
“真的不做了?我出高价,买你一条怎么样?”那人伸出手来,一双桃花眼眨啊眨,银票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脚步顿了顿,眼前一片模糊的影,她抬头看他一眼,不想是位熟人。“呀,你不是泰子么!”
“丫头,你认识他?”萧七芷将她拉到一旁。
“嗯,前不久在街上碰见的。”他还夸她漂亮。
“离他远一点,知不知道?你哥哥会不高兴的。”萧七芷叮嘱她。这个男人,眼睛里明明含着笑意,眸光里却是异常冰冷。这是个危险的人。
“没关系啊,七姐姐你不说,哥哥又不知道。”她走上去跟他打招呼:“嘿,你这是故意跟我们搭讪么?”
“嗯,不错,还记得我,这样挺好。”他对她邪邪一笑,“不要告诉我,匆匆一瞥之后,你一直对我念念不忘。”
“臭不要脸的,你哪点值得我念念不忘啊。”她骂他一句。要念念不忘,也是他对她念念不忘才对,像她这么有魅力。
“嗯,骂吧骂吧,我就喜欢听你骂我。”他柔柔地一笑,并不在意她的话。
“嗯?”他视线扫过她一旁的萧七芷,“这位姐姐也是位标志的美人儿呢,美人儿姐姐,你叫什么?看面相,似乎是个熟人呢?”他似无心地开口,笑容里含了一丝玩味。
萧七芷打了个冷颤。
“臭不要脸的登徒子,不要遇见一位漂亮姑娘就跟她攀关系,我们又不熟。”她冷哼了一声。
这句话本该萧七芷来答,她能抢答,说明她心里是有怨气的,这怨气,大概因为人家泰子夸七姐姐是个美人而没有夸她,不过这一点她忽略了,她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七姐姐我们走,不要理他。”她才不要理这样的人。
“怎么,这是生气了,我的小美人儿?你是在生气我夸她没夸你?”他了然一笑。
“……”虽说事实大概是这样,可是她无话可说。又被他这样一拆穿,她更加无地自容了。
“闪开,闪开,再不闪开,我就撞人了!”她气冲冲地朝他吼道。
“啧啧,还真是气得不轻啊。”他凑近她,盯着她眼底的情绪。那是他很熟悉的,一片氤氲的红。这意味着,她被人……
“丫头,我喜欢你这双眼睛。”他一双厉眼直直望着她,将她揽进怀里,缓缓吐出一口气。
“怎么,你喜欢,我是不是就要挖下来送给你?”她推了推,没有推开,眸色更盛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眼底韵开,越染越浓。
“放开她,你刺激到她了。”萧七芷将她抢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刺激她?难道我不能刺激她,还是刺激了她,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他冷厉的眸光直直向萧七芷射过去。这个女人……
“丫头,我们走,你哥哥要担心了。”萧七芷拉着她,匆匆转身,脸色惨白一片。
“急什么,我话还未说完呢?”他抓住萧七芷的手,说的话却是对南生幽:“丫头,不要太善良,你会吃亏的。”
“吃……什么?”她缓过神来,她刚刚差点……
“亏……!”
“亏是什么东西,我没吃过,好吃么?我只吃过饭,还吃过菜。你吃过么,还是你肾亏?”她踢他一脚。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很了然,其实她都懂的,人总需要自己的保护色。不是不要善良,而是要装作不善良。可她不知道,他究竟说的什么。
“小丫头好生厉害,我这么善意地提醒你,你却要踢我?”他好笑地望着她。她还真狠。
“就踢你怎么样,有本事你咬我啊?”她扑上去,就对他拳打脚踢。
“你这么善良,我怎么舍得?我又不是狗,咬你做什么?”他制住她,眨了眨眼,“不过嘛……哦,对了,你的丝帕还卖不卖了,要不你送我得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送与我,既显得你会做生意,又显得你很大方,这样的好处其实比钱好太多了。”
“我为什么要送给你这样的登徒子啊?”她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出口却成了这一句:“那就送你吧。”她说完直想咬舌头。叫你说这么快,叫你说这么快!
“那我就当做是对你的施舍吧。”她是着了他的道了,钱没捞到,还损失了一条丝帕,这生意怎么做都亏了。
“好,施舍就施舍好了,这真是最温柔的施舍,你愿意,怎么说都没关系。”他很好脾气地,把玩着手中的丝帕,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手心里满满的都是她的味道。
“南生幽,你还有完没完,你不走我走了,到时候你哥哥生气了,我可不帮你!”萧七芷在一旁喊道。
“嗯,那走吧。”她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跟着她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泰子站在枫树下,若有所思。
“泰子,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大家好等。”暮色中,宦里急匆匆行来。
“没有,我只是在这边遇到一桩好笑的事儿罢了,这就回去。”他怅怅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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