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山风太大失了火,他们寻了处平坦开阔的草地,四周很干净,只余些狗尾草四处招招摇摇。
她闲在一旁,无甚可做,拔了一根草插在发间,问他:“要烤多久啊?”
“要一会儿。”他边添着柴火边应答她。这些年野外生活的场景历历在目,今次却是多了个可爱的伴儿。
“哦。”她又拔了一根狗尾草,握在手中把玩。见他随手仍下一枚袋子,就跑过去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咦,小黑子,这个长长的软软的东西是什么?”她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在里面挑了挑,蹲在一旁问他。
“这个东西,我却不能告诉你。”他神秘一笑。不过是件小玩意儿罢了,还能有什么。真要说点什么,就是从小习惯带在身边,装了些孩提时的回忆罢了。
他袋子里的东西可齐全着,什么对付野兽的,陶冶情操的,生存必备的,应有尽有,这些都是行走江湖所必须。
“哦。”她又轻声应了句。大概是他的秘密吧,不说也罢。
“为什么我每次见你,都要在山上呢?这活动范围是不是有点太小了?还这么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一样。”他偏过头,也扯了根狗尾草含在嘴里,有一瞬没一瞬地盯着她。火光映衬下,他脸色热忱。
“我哥哥可在那边山头采药呢,我要是四处游荡,不是一下子就目标暴露了么?你不怕死就可以试试看啊。”她舔了舔嘴,不知道这土豆什么时候才能烤好。
“你哥哥会杀了我吗?他一直都这么不讲道理?”还有这样的人,将妹妹管得严也就罢了,难道还敢草菅人命不成?
“他当然不会杀了你,他会杀了我的!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见你,你就这么想我死吗!”她勾了勾嘴角,有些愤愤地将一根狗尾草朝他扔去。
“那,那我们还是在这边山上活动活动就好了。”他接过,对她笑了笑。这丫头,生起气来也这么可爱的,这种威胁太没有杀伤力。
“还要多久啊?”她探过去一点儿,地上已经烧了一大堆的柴草,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发现这边的浓烟。
“还要一小会儿。”他回头看她。
……
“好了没啊?”她再探过去一点儿,一手撑在他肩上,一手闲闲拨弄他的头发。
“很快久好了。”他回望她,很好脾气地回答。
此刻的画面,若是进一步发展,他就应该握住她的手,让她倒在他的臂弯……天气如此炎热,他却打了个冷颤,骂自己不该存了这种龌龊的想法,对方还只是个孩子,而他也未经人事。
……
“哼,你骗人!还没好!再不好我就不吃了!”她咕哝一句,实在是等不及了,又怕她哥哥发现,就用手敲了敲他的肩膀。
“子幽,你这是在跟土豆生气吗?你急什么,左右要烤好了才能吃的。”他看着她,觉得她任性着,也很可爱。
他拨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她面前,她一看黑乎乎的,一脚踢出老远。
他瞪她一眼,又重新翻出一个,剥了皮递给她:“吃吧。”
她接过,咬了一口,有些烫,闲闲吹了几下,就大口吃起来。烫得她牙都痛了,她看了看他,他怎么可以吃得这么优雅!她凑过去,抱住他的手,咬了一口他手上的土豆。
“叫你吃这么慢!嘿嘿嘿”她坏坏一笑。以前她都没有这样吃过,想着下次一定让哥哥也烤烤。
“小黑子,你怎么懂这个呀。”她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问。
“这有什么难的,以前在外面,什么没吃过?烤地瓜,烤玉米,烤土豆,烤鸡蛋都吃过。”他目光悠然,望着她笑了笑,觉得从未像今天这样有滋有味。
“那你说,西红柿能不能也烤烤再吃呢?是烤得黑乎乎的,然后再剥皮么?”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问他。
“这个,大概不能吧。不过你愿意,也可以试试。”他望着她,她的脸俏皮又柔和,像他那只常常握在手中的莹莹青瓷一般。
“你去过很多地方么?”她边吃边点着头问。
“嗯,小时候就跟着叔父到处做生意,所以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美景。”他甚平淡地答话,又剥好一个递给她。
“那你快给我说说。”她向他凑近,很是羡慕他。
“我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如果有人向我问起,我就当是我去过的告诉他。”她解释。
她摊了摊手,不知道是不是眼睛里面吹了灰进去,有些痒,嗓子还有些干涩,就拿起他置在一旁的水袋喝了一口水。
见她一副可怜模样,他的心不自觉软了软,就和她说起了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她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细细谛听,不敢错过他口中的每一个字。
那些年,他吃过什么好吃的,玩过什么好玩的,遇见过什么人,哪里的人有什么怪俗,说的什么话,穿的什么衣服,生活方式是怎样的不同……
不知不觉,那些年过得如此之快。他离了家,一个人心不搭调,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一个新的出路,又好像在下一秒,又没入歧途,如此反反复复。
从哪里回去?又在哪里驻足?他瞧着她,心渐渐明朗,找一份自己真心喜欢的生活吧。他说:“瞧你这个样子,定是没有吃过螃蟹吧?螃蟹啊……”
“你胡说,我怎么会没有吃过?”她打断他,“我哥哥经常买给我吃。”
“那你一定没有吃过活的。”活螃蟹是什么滋味呢,他也都没有吃过。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个勇气可嘉的人。
“好吧,这个我确实没有吃过,不过肯定不好吃,不然哥哥他怎么没有给我吃呢?我哥哥说了,女孩儿是要用心来疼的。”哥哥只说过,女孩儿要自己爱惜自己。而她却认为,要找到那个用心来疼爱她的人才行。
“你以为就你哥哥会爱惜你么?那我也会啊,子幽你天冷了记得要多吃饭。”
她老是在他耳边提她哥哥,他没见过她哥哥,可是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哥哥。行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她就仗着她有个哥哥,其实,他也是有的,只不过……
“啊,为什么呀?”她瞪了瞪眼,语音婉转,“我只听说天冷了要多穿衣服,没听说天冷了要多吃饭的,难道这又是什么新型的保暖措施么?怎么没有听哥哥说过?”她觉得冬天的时候可以试试。每到大冬天儿的,哥哥就将她裹得像个棉球似的,都可以不用走,直接滚了。
又是她哥哥!他不想解释了,却又好心解释道:“哦,你大概还不理解,我说的这句话略有省略。意思就是说,天冷了要多穿衣服,饿了就要多吃点。”
“……”她冷了半响,“一点都不好笑好不好!”他以为这是笑话么?这是她听过的,最冷的笑话。她秀眉微微蹙了蹙,又接着说道:“小黑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要听玄幻故事,要很变态很变态的那种……”
“……”
她以为他是说书人么?很变态很变态的故事,到底是多变态的故事,他拿捏不准,不过既然她想听,那随便说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她也听不懂,就讲了个海上的故事,添油加醋一番说道,她也听得滋滋有味。
……
“啊,真的吗?”
……
“话说那条鱼挺大啊,你钓起来了么?”
……
“听说鲛会流眼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
她听到兴头上,偶尔也这么插几句嘴。
他的故事很动听,至少比哥哥的故事要动听许多。细细听来,那些故事像是突然生动起来,好像前方真的就有那么一片凄美的回忆,她内心潸然,觉得美好,却又不忍触碰。一边心生喟叹,一边心向往之,不知不觉凑得更近了。心想着:他说的每一件事,她都想经历。
她着眼平望,远山依旧平静,偶尔有风呼啸而过,并不曾带走什么,她就这样望着他,就像望着她平静的生活一般,眼神宁静如古水,波澜不迭。
而他,却是透过那些深深浅浅的波色,内心涤荡,源源不断有活水洗涤他的眼睛,濯得他一身清净。他见她静静望着他,有些不忍说下去,也静静回望她。目光在半空中交接,不知道是谁先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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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真是太漫长,我也有些迫不及待,想给你们看些好看的,耐心地等吧,我也在等那一刻,四时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