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怎么觉得嗓子都快吼哑了，你愣是没听出来？”她皱了皱眉，嘴角上翘，弯成可爱的弧度。
原来歌声也可以驱赶寒冷。
“嗯，我其实听出来了，听出来你有副好嗓子，可以唱祭歌。”祭歌不是随随便便就有人能唱的，它太能拉动人的情绪了，尽是些煽情的情绪，他被她的歌声征服了。
“有没有搞错啊，我还以为你会夸我会唱儿歌呢，我都不知道我能唱这么恐怖的歌，你是故意吓我吧。”她双手垂下，闲闲坐着。祭祀这么邪门儿的东西，压根儿就是吓唬人的。
“没有啊，祭祀的乐师可是份光荣的职业，不过我们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说说我们就好了。”这个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他及时勒住。
“我们才没什么可说的，你烦不烦啊，我嗓子都哑了，你居然一点都不心疼，我刚刚是为你唱歌好不好，我累了，不如你趴下给我当个枕头？”这个人肉枕头睡着应该不错。嘿嘿，她斜斜一笑，又邪邪一笑。
“……”
“那你睡吧。”他对她温柔一笑。
她躺在草地上，侧了身，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曲了双腿，轻轻闭上眼睛。
碧空长天，闲云几朵有些刺眼，她长睫一扇一扇，那里面住着她小小的心事。他也顺势躺下，和她面对面，将她的腿拉直。
呼吸喷薄着呼吸，先前那一幕又不自觉爬上心头，她极力想要压下，却又状似无意地动了动，她眉头初皱，双唇轻抿，脸蛋微红，是越发不好意思了，就背过身，这种陌生生的感觉烧得她胃都有些疼。
他翻个身，离她更近些，待她睡着了，轻轻揽住她的腰。
林间那些花儿，似乎也睡着了。
这一刻，好似时间是静止的，即便是没有时间的允许，也会走向永恒。
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印在他脑海里，牵动他的心，只想深深描绘。无论是不是妄想，他都希望能与她一起去采莲蓬，他要做她的那片莲叶，静待她这颗露珠，待她遗落，好将她包裹。
彼时，他刚洞悉自己的感情，把一切想象得太圆满，殊不知，没有经历过苦痛的爱情，都是自作多情。爱情里，不只有幸福。生活中，不只有爱情。
时间从他眼睛里流逝，他没有先知先觉，待他后知后觉想要抓住这一刻的悸动，不知不觉天黑了。原来有些东西，真的是转瞬即逝。
他矛盾着，既希望时间快点儿过，这样就只有他一个人能近着看她；又希望时间慢点儿过，好和她多待一会儿。
他正这样百般纠结着，她醒了，他放开手。
……
浑浑噩噩一个下午过去了，泰子与温柔香他们这群人还在楼子里听戏，吃茶，恹恹欲睡。
正在上演的，是一出苦情戏，女主角正被男主角折磨得死去活来，温柔香都被折磨得哭了。这出戏，是出好戏，就是没有戏文。女主角一个劲儿在那儿哭啊哭啊，男主角死活不搭理他。这出戏其实还有个缺点，就是没有高潮。
“啊，我要被这臭女人给弄死了，到底有没有高潮啊，我快要憋疯了？”温柔香在一旁急得跳脚，他激动一番，吃饭时听说书的讲，今日会有一场大戏，这才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结伴来听戏了，没想是这样一出戏，他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让他情何以堪？说书人的话果然是不可尽信的。
“我觉得，你还是要注意你的措辞，你的表达，你的情绪，你这么说会引起误会的，即便对方只是个小孩儿。”泰子咪了一口茶，眼神示意他向前看。
果然，门口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正歪着头打量他，觉得这样不大能看清他的本来面目，干脆蹭蹭蹭跑过来，就往他身上爬，边爬边说：“叔叔，叔叔，高潮是什么，你怎么没有高潮啊？”
“嗯，从某种层面来说，可以窥见真相了，连五岁小孩儿都懂的事，温柔香温公子却不懂，果真你就该是个女人，不断袖真是可惜了。”泰子一旁感叹。
宦里一旁不言不语，可他眼神里分明写着：“泰子，你真毒。”
“儿子，过来，你爬到那位陌生的大伯身上去做什么，他那么傻，你摸了他的脑袋，也会变蠢的，快快过来，跟爹爹回去。”孩儿他爹在不远处呼唤道。
“啊！”小孩儿尖叫一声，如遭雷劈一般，赶紧缩手，从他身上爬下来，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袖，再‘啊’一声，“啊，这么严重，爹爹你怎么不早说。”他大眼睛调皮地眨呀眨，又对他爹道：“爹，这位大伯身上有女人的香气，好浓，他果然不是个好男人。”说完蹭蹭蹭向他爹跑去。
“你……哥就不是好男人，怎么地，你个小屁孩儿有脾气啊！还有，哥什么时候老了，哥明明就很年轻！你个小破孩儿，回家捉蚯蚓玩儿去吧！”温柔香跳起来，像只被戏耍的猴儿一般，要跳起来去摘月。
“瞧瞧，瞧瞧，你就这副德性，还干不过人家一小破孩儿。”泰子在一旁嘲笑他。
“你！”
“爹，他说我捉蚯蚓，你快帮我打他！我不要捉蚯蚓！”
他爹眯了眯眼，向某处瞟了瞟，“嗯，捉蚯蚓又怎么，他都没有蚯蚓捉。”说完牵着他儿子走了出去。
“呀呀呀呀呀呀，我要自燃了，别拉着我，我要报仇！”温柔香怒火中烧，男人，他是男人！这么隐晦的辱骂，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个怒气俯冲，直想冲出去揍人，却被小小少爷一把截住。
“你做什么，跟一小孩儿生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温柔香噎了噎，没再说话。
“爹，那位哥哥，我是说那位大伯，他招惹你了么？你怎么这么损他？”虽然他不答能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肯定对那位大哥哥打击很大。
“还有啊，你怎么非要说他是大伯，他明明就很年轻啊。”父子俩一边对话，一边走出门去。
“他抢了你爹的小翠姐姐，你觉得你爹我会任他欺负吗？你不是喜欢那个小翠姐姐吗，那你就不该同情他。”
“爹，原来你也这么坏，我要回去告诉我娘……”
“……”
终于把这出戏给熬过去了，几人轻舒一口气。再这么看下去，真要忍不住扔茶杯。
“话说你们家小少爷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整天不见他人影？”泰子擦了擦手，抬头问小小。
“谁知道他的，前几日我说了他几句，他这几天都还在跟我生气来着，我怎么都觉得，他这一趟出门，性子大变，现在更像个温柔的小怨妇一样，这江南果然不能多呆，都把他教坏了。”小小答话。
“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这么奇怪？给我一种你其实是他爹的错觉？”他桃花眼邪邪上挑，将茶杯挪得远一些，怕自己一个手抖，没忍住向他砸去。刚刚这出戏他都忍了，现在有点……他想要暴怒一下，将他敲进地底下去！
“他会不会是去会美人儿了？”宦里这个分析挺到位。
“嗯，很有可能，他上次不是也被我鄙视了么，哈哈。”温柔香答的也挺到位。这么一想来，他心里好受多了。
“我想早点回去了，我爹他……”他是死是活了？
“你这么关系他的死活，你那个哥哥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呢，真是难为你了，好孝顺的儿子……”泰子不阴不阳地调侃他。
“你……”
“放心，”他摊了摊手，“你们的事情我无权干涉，我这也就回去了，如你所说，这个地方不能久待……”是不能久待了，要回去做些准备才好，他可没这么闲。
泰子站起身，等了他一天，他却没有来，真是可惜了……
“那个，小小少爷不跟我们一起走么？”待走出门后，宦里问道。
他停下脚步，向里看了看，沉思半响，对他道：“宦里，你记住，小小少爷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要对他有期待。”
他们，不过是陌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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