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还留有霞光万丈。山上的晚风微凉,没有华灯初上时的热闹,有的是树叶发出沙沙的萧瑟声。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乐一凡身子哆嗦了一下,从树影后探出来,确定四周没有两只脚的妖孽后,方在无月的夜色中潜行。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回去打包走人。虽然这个山寨有点破,但是人比较傻叉,好忽悠。不止让她白吃白喝,还牺牲自己供她娱乐,哎,有点舍不得的说。
一路顺畅,终于摸到自己房门前,一个闪身进了房。反手关上门的同时即感到房内异常的气息,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匕首,在丢出去的前一刻,漆黑的房内传出温和低沉的声音。
“姑娘,莫怕。”
闻声,她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连玥那妖孽。
房内瞬间亮起微弱的光,小小的烛火跳跃着,桌边端坐着白衣男子,他的容颜在不安分的烛光中忽明忽暗,线条分外柔和。
正是小白的主人。
“在下失礼了,本来是想在门外等候姑娘的,但怕坏了姑娘名声,遂不请自入了。”男子谦和有礼,带笑的眼眸中倒映着跳跃的烛光更加灿亮。他说,“在下苏宛白。”
怕坏了她的名声就不应当在天黑暧昧的时间段窝在她的房间内。她都还没来得及回来,他就已经上门了,想来又是一高手。乐一凡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从容地露出完美的笑容,“苏公子是怎么知道奴家的房间?”
“是梅妆。”
呃,小白还兼职猎犬,上哪里弄来的这等灵宠啊?她也好想要一只啊,刚刚在悬崖的时候怎么没有让小白以身相许呢?!
“不知苏公子找奴家有什么事?”如果是来要那块玉牌的话,收到她口袋里的东西,要她再拿出来门儿都没有。只要她死不承认,难道小白还能开口指证她?
瞧见她口气不善,他不甚在意,万年不变的温柔是他的节奏,仿佛能包容一切,“姑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梅妆,梅妆和我都觉得应该上门报答。”
乐一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从哪里看出来小白想要报答她?它的样子恨不得在她身上啄出十七八个洞。像他这样的公子也会揶揄人?
“公子如果要感谢奴家的话,就留下万八千两。”她现在急需银子跑路。
他望着她淡淡笑了,他说,“没有。”
没有讶异,没有窘迫,没有扭捏,只是依旧坐在那里。
乐一凡转身拉开房门,缺月已挂疏桐,淡淡的清辉落在她的身上,“您可以走了。”没钱还浪费她的时间,万一连玥那妖孽这个时候回来,她还要费很大的劲脱身!
“姑娘可以换个要求。”被下逐客令的苏宛白缓步来到门口。他没见过这样直接的女子,清辉笼罩下的女子清灵简约,他蓦然心血来潮地开口。
他与她并肩立着,他身上有隐隐约约似檀木香似药香飘了过来。
他走路落地无声,她的听力非凡,当下一动。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其实要做到落地无声不难,但做到气息若无,动作缓慢到优雅,在万丈悬崖来去自如,这等身手不比妖孽差。且不说他只身一人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寨是何用意,多个靠山总比多个敌人来得有保障吧。拜了师,他总要给个见面礼什么的,总不好意思再问她要玉牌吧?!“奴家就这个要求,可以吧?”
苏宛白修长的身影立在月下,那张温润俊俏的脸愣了愣,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迷茫了片刻随后又恢复,“姑娘可想好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后可都要听我的。”
“有道理的就听。”她仰起脑袋。其实她是想说对她有利的她就听,再说了,耳朵长在她脑袋上,要不要听是她的事,只不过有时候说话还是要婉转一点。
“好。”他微微上挑的眼眸看了一眼乖觉模样的女子,笑意更深。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原本他是来要回玉牌的,没想到还有收获。那就将玉牌放她身上好了,只是以后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那从今而后我便是你的师傅,徒儿还未告知为师姓名。”
“姓花名叫花。”他的那声徒儿和为师很容易让人脸红,于是她再次脆生生道,“娘说奴家是花丛中生的,本来是要叫花生,爹说太过俗气。他说花花世界不必当真于是就叫花花了。”她咧开嘴胡扯,也不顾新上任的师傅能不能接受。
“嗯,很好听。”看着她那双装载着丝丝月辉的眼睛,他伸手抚上她的脑袋,柔声道。“有关为师及师门日后再告诉你。”
“……”这个人跟妖孽完全不一样,害她的心竟然如少女般失了频率。
此时长啸当空,那是一声鸟鸣。
“是梅妆。”已经找到了人了?
夜晚鸟儿不都已经归巢了吗?难道小白其实猫头鹰?下次丢一只老鼠看它抓不。
“花花徒儿,为师有些事要处理,乖乖等我回来。”见她点头,他的身影一掠而出,瞬间消失在门口。
谁要等你啊。乐一凡转身如风卷残叶般快速收好没几件东西的包袱,后脚就跑出房间。其实走夜路很不安全的,还是找几个人送她下山比较好。
刚走到山寨破大堂内,就见小青年及几个山寨兄弟还在讨论九曲寨的事,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你们怎么都还在这里?”乐一凡疑惑地盯着整日跟在恬简身边的王五,“不去找大当家了吗?”
“现在不是有连玥公子坐镇嘛,暂时没问题……”一众继续讨论,“据说,今天下午九曲寨遭围剿,他们大当家重伤,二当家又不见了,呵呵,他们也有今天~”
“……”九曲寨被围剿对他们来说也不见得是好事吧?“谁要跟我下山去找大当家?”
……
热闹的大堂顿时静默,众人扭头见乐一凡朝他们笑得灿烂,于是个个积极踊跃参与。她顿时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