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深的黑暗中,只觉冰冷一片,一股如溪流般的细水,带着凉意从她的手臂一直蔓延渗入的她的血管,慢慢的融入她的身体,让她坠入更深沉的黑暗,可她却依然能感觉到,她身体正在孕育的一部分被强行剥离,但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那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
她很想看清楚那即将离去的到底是什么,但渗入身体的冰冷却拉扯着她,束缚着她,让她意识完全沉沦进黑暗中。
就在她以为这黑暗的深渊是永无止境之时,一阵温暖的光亮漫上了她的脸庞,她很想睁开眼,但她好困呀,好累呀,只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可隐约中好像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她凝神聆听。
“什么三个亿?”
是柳秋丝,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惊讶中夹杂着愤愤,但也多亏了她那刺耳的声音,让她意识清明了几分。
“怎么可能呢?不会的,怎么可以让她继承那么一大笔钱,”忽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又急忙更正,“不对,我的意思是,一定我是丈夫临终前糊涂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那个三个亿的基金不可能是全给我女儿的,按法律,最起码我也有权利分得那三个亿的一半不是吗?”
欧雪曼无声的叹息着,本不想睁开眼,但柳秋丝就像失去了理智,抓着她的肩膀不住的摇晃着,“萱萱,你快醒醒呀,萱萱,妈咪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快醒来。”
“童夫人,这样不好吧,童小姐刚做完手术让她多休息会吧。”黄律师无奈的劝说柳秋丝。
手术?什么手术?好像我是昏倒了,忽然间记忆就似流水一般涌入她脑中,童百川去世了,那个疼爱她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个让自己第一次感受到爱的人已经走了,她的世界就像是魔法消失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空洞和冰冷。
纵然不想醒来,可也禁不住柳秋丝粗鲁的对待,但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身体也没余留多少气力,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黄律师,我放弃做那笔基金的监护人。”
柳秋丝和黄律师先是一愣,没想到她醒来了,而且还放弃了那让人垂涎的一大笔钱,出乎了他们两人的意料之外。
可柳秋丝却听清楚欧雪曼说什么了,狂喜的攥住律师的衣服,“你听到了吧,她说放弃了,那我就是第一继承人了,你快和我办手续。”
黄律师厌恶已在眼底,但却没有明显的表露出来,他再次向欧雪曼确认到,“童小姐,你真的要放弃那笔基金吗?你所说的话在我这,可是会具有法律效益的,你可要考虑清楚哦。”
冷笑在心头,这笔基金谁想要就给谁,谁要折腾就去折腾,她不想再参与进其中了,于是睁开眼十分之肯定的告诉他们,“我十分肯定的告诉你们,我放弃做那笔基金的监护人。”淡淡的扫看柳秋丝一眼,“如果她想要就给她吧。”
柳秋丝狂喜至极,捧着欧雪曼的脸,“真不愧是我的女儿,我没看错人。”一副疼惜女儿的慈母样叮嘱道,“好了,你刚做完手术,多休息才行呀,妈咪就不多打扰你了。”
“手术?我做什么手术了?”她只不过是晕了而已,怎么会要做手术呢?
“你看,妈咪都忘了告诉你了,”柳秋丝现在可是心情大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庞,“你还不知道吧,你宫外孕可危险了,随时会大出血,好在发现的得及时,不然就惨了。好了,妈咪要赶着和黄律师去办理手续,你休息吧。”说完就匆忙的拉着律师走出了病房。
欧雪曼手惊愕的坐起身来,发抖的手慢慢伸向下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脑中闪过孩子两个字,可没等到她体会清那两个字背后的涵义,血淋淋悲痛就随之而来。
孩子,曾经存活的小生命,可她还没来得及感觉他的存在就失去了,望着那他曾经存在过的地方,她紧紧的捂住就像孩子还在一样,用着对他迟来的爱和愧疚,透过双手告知着他。
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手背上,又滑落而下,渗入衣服,温润着孩子曾经呆过的地方。
她就这么咬着下唇,压抑着想冲天长啸的悲痛,低低的哭泣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驱走了阳光带给她的唯一温暖,用他的冰冷围绕着她。
“就算不是宫外孕,这个孩子也要不得的,你知道为什么的。”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感,就像是说着与他无关的陌生人的事一般。
用盈满晶莹泪水的眼睛看着他,虽然泪水模糊了他的样子,但他的无情还是透过泪珠刺入了她的心扉,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随之渗出,痛楚也紧随而来,撕咬着她的神经。
这样的一份交错复杂的痛,让她不能再隐忍,也不能再承受。
“啊——。”悲凉的长啸响彻了安静的病房。
倏然打开的病房门,冲进一道人影,往狄熙皇的脸上就直接招呼。
“狄熙皇,你简直就不是人。”童亦枫温柔不再,满腔的愤怒让他如同欲搏命的狂徒。
“亦枫哥。”欧雪曼唤着他,向他伸出手,“带我走,带我走,我不想再呆着这。”
童亦枫看了眼倒在地上的狄熙皇,冷冷的一哼,抱着她走出了病房,也就从那一刻起,她结束了童亦萱的身份,开始重新回到最初的身份。
她的魔法就要消失了,做回灰姑娘是她最好的选择,所以当童亦枫要带她一起去英国时,她拒绝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用着别人的身份,为别人而活着,到如今她该回到最初了,就让她的一切都从头开始,做回那个被人遗弃遗忘了的欧雪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