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莹的父亲元德昭为五代吴越丞相,遂为钱塘(今浙江省杭州)人。是个才华卓越的人,至于为何提早告老还乡,个中缘由只有简禹知道。而简禹,原是元莹的指腹为婚的夫君,是元德昭的得力助手,更是当时著名的武状元。
一番寒暄问暖后,简禹领着云毅天出厅堂,留元德昭与柳若惜闲聊。
眼送两个高大身影的离去,元德昭从座位上滑下地,对柳若惜下跪,老泪纵横道:“惜儿,老朽感激你。谢谢你带孙儿来见我,老朽就算现在死,死得瞑目啊。”
忙扶起他,柳若惜万万没想到元德昭会有此举,“外公,您这是做什么?这本是礼节之事,再说本应该早来拜会您的。”
“惜儿,你不知道,让老朽告诉你莹儿发生的过去。”擦擦老泪,元德昭开始回忆女儿的过去。。。。。
进入古朴的书斋,满墙的字画该是常事,却让云毅天瞠目结舌。
墙上挂着的画,是女人,花颜月貌绰约多姿的女人,而且是同一个。
简禹目光炯炯,轻手碰触墙上的美人,充满爱意。
“知道她是谁吗?”
云毅天仍不出声,仔细欣赏每幅画,心中温馨异常。是她,是娘。“我娘!”
“你知道?”简禹微惊,随即想到“惜儿给你看画像了?”
云毅天蓦地回神,他看到了母亲的画像。只是趁柳若惜不在时看的,那女人从头到尾藏着画像不让他看。他躲开简禹的探索胡说道:“是的。”
“哈哈,没想到你会与惜儿这鬼丫头成亲。”
云毅天迷眼,看来柳若惜跟这中年男子的关系不陌生。
“你们以前就认识?”他问。
简禹笑弯了眼,“是的,她跟你母亲真像。不过她比莹儿更善解人心,那鬼丫头算是你母亲收的冥弟子。”
“冥弟子?”真新鲜。
“这都好几年的事了,她那时才八岁,就这么高——”简禹往胸前比画比画。“她一到这,就囔着要拜你娘为师。待知道莹儿已经不在人世,哭得像个泪人似的。你外公和我劝了好久,最后,只能把琴谱拿出来哄她,才静下来。以为不过是个小娃娃,没想到几天就将你娘的曲子给学个精光,很吓人的女娃。至于走前拜莹儿的灵位为师,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若简禹不说,或许云毅天不会知道柳若惜与云家还有这种渊源,她真是他命定的妻子?他的心深沉了一下,看来要彻底调查柳若惜的过去以及她接触过的人。
简禹停住言语,再回头,对着墙上的画,笑了。“你娘,元莹若是像惜儿这般明智,就不会闹到抑郁而终的地步。”
“抑郁而终?”云毅天挑眉更正道:“我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哈哈。。。。。”简禹继而仰头可笑了。“你以为你娘是难产死的?你爹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
难道不是?他努力回想仆人对他说的话。没错,娘是难产死的,他们是这么说的。
“你娘是被你父亲——云傲天害死的!”简禹一改斯文模样,恨道:“你娘被云傲天所惑,非他不嫁。而你爹,是个龙阳癖,他爱的是男人根本不爱女人。”
“什么?!”爹是个断袖之癖。“可笑!”他打断简禹的话。
“不相信?那就去问云庄的老管家。你爹,真是个不知足的小人!”
“简叔,你——”这简禹与父亲有过节?“你与我父亲有过节?”
“他抢走你娘,又弃之不管,这就是他的错!他不该让你娘流产,不该对她至之不理。”他眼眶渐红。
简禹喜欢我娘?云毅天唯一肯定的是简禹恨着父亲。“简叔,我娘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云傲天害死的!”
“简禹,住口!”元德昭推门愤怒道,他从来没吼过简禹。
“爹!”简禹一直视元德昭为亲生父亲,他是元德昭一手栽培的。
扶元德昭进门的人就是柳若惜,她冲云毅天微微点头示意他稳住情绪。
元德昭亲热地拉起云毅天的手,“孩子,你简叔叔对过去的事仍放不下心,你别怪罪他。他是爱你娘过甚了,情难自禁罢了。”
“爹,你明白我不是。”
“住口!”元德昭再吼。“简禹,放手吧,让莹儿去得安心。这十几年的折磨也够了。”他对着云毅天,老眼含着不舍,“天儿,听了外公的话,你想走就走吧。外公明白你娘的心,可惜她爱错了人。哎,同时毁了无数人的人生的作俑者,就是我。”
他忍泪抽噎了。
柳若惜稳住元德昭的情绪,拍拍他的肩膀,贴心道:“外公,您别说。让惜儿来。”说着,执起云毅天的手跑去池子边。
当着月色,柳若惜将元德昭对她说的话重复一遍,听众就是云毅天。
原来,简禹与元莹青梅竹马,简禹是元德昭亲手栽培的武状元,是元德昭的内定女婿。元莹独自溜出去游玩,碰巧遇见经商外出的云傲天。不知为何,归家后元莹非云傲天不嫁,她不知道云傲天已经有欢喜的对象。那对象就是他的书童,不仅长得像美女,言谈举止也十足地像女人的男人。这也是云傲天不肯说出的秘密,却让元德昭查出。元德昭怎容忍这种怪癖,为了女儿的幸福,就在女儿大婚时派人将书童引出杀害了。云傲天伤心悔恨,将罪责推在元莹身上,元德昭不敢跟单纯的女儿提这事,元莹从头到尾不了解事情的真相,而成了云傲天出气的对象。
她曾经写信要回元府并断绝与云傲天的关系,并表示不再爱他,奈何正放出信件后才发现有了孕。为了肚子的孩子,她又写信到元府假说云傲天良心发现,待她十分贴心,留她下来待产。
元德昭以为女儿真如信中所说,日子过得滋润。他不知道元莹怀孕缺人照顾,小病连连。她身子骨本不好,消瘦得厉害。好不容易等丈夫回来,又受了凌凤的打击,叫她心怎平静得下来?云傲天强迫她拿掉孩子,也就是那时候,她使出剩余的力量与之拼命,在争执中元莹的肚子不小心撞到门槛,腹中的女娃也就那样没了。虚弱毫无体力的元莹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生下云毅天,怎能不要她命?
元莹死后,元德昭几个月后才知道。抓云庄的仆人质问才知道女儿在云庄过的是如何凄苦的日子,他悔不当初。失去爱女,他无心朝政。抱着对女儿的愧疚之心,他选择提早隐退,归山林泽野。简禹潜入云府劫走元莹骨灰,放弃荣华追随元德昭至此。他终生不娶,心里装的只有元莹。
这就是元德昭聪明一生,唯一做错的事。他毁掉的还有简禹年轻的一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柳若惜好不容易将故事说完,云毅天眼望莲池,始终没说过话。
“你恨外公不?”
他仍不出声。
柳若惜靠近他,想看清他的想法,她可以通过人的眼神看出他的心理。
黑夜中的云毅天青袍立于池边,有种说不出的傲然。他的眼睛迷蒙一片,柳若惜的心不由一怔。他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她看不出来,她竟然迷失在他眼睛中。
发现柳若惜在观察他,云毅天回头映上她的水瞳,“你又在猜测我的心?”
她脸突然一红,不知道说什么。
将她突然推向亭子的柱子,把她困在他与柱子间,他低头恨恨吻上她。
“云毅天!”她喊叫了,挣扎着,蓦地停住动作,因为吻中充斥着咸咸的味道,她知道是云毅天的泪水。
离开她的唇,俯在她肩头,任泪水夺眶,浸湿柳若惜的右肩。
她心一撼,明白,其实云毅天的心一定很难过。
“你说,娘到底爱不爱我?”他低沉地问。
手轻轻地环在他背,她紧紧抱住他受伤的心,肯定道:“爱,当然爱!你是她用性命换来的,她当然爱你。”
“那她爱父亲吗?”
“爱,当然爱!不然就不会给你取名‘忆天’,记忆,思忆云傲天,她是爱你们的。”
“谢谢。。。”
静静地相依偎,就这样让自己任性地抱着她,伏在她怀中哭一次,云毅天不再说话。
远观相拥的夫妻,元德昭擦去老泪,破涕为笑:“好在,他们夫妻能够在一起。让莹儿的不幸就此结束吧。”
简禹点头,见他们夫妻相拥,脑中浮现他年轻时与元莹一起的画面。就让云毅天、柳若惜代他们幸福吧。
“他们一定能长久的,惜儿这鬼丫头一定能让我们的天儿幸福的。”
这算不算是元德昭与简禹的一相情愿?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