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大厅，仆役越多，见到我们后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自动分站到两边，形成两队“欢迎”纵列。
玉遥正了正身子，摆出一副主人的风范。我的注意力则都被眼前的建筑吸引去了。
天阶楼周围的房屋庭院都是后来增建的，只有这个主楼，历经了百来年的风霜，是天阶楼真正的原形。
据传天阶楼最初只是一座普通的观景阁楼，后来被莫家先人买下，改营成酒楼，直到涵姨接手，发展至现今吃住赏玩皆具的规模。虽然经过整修，依然看得出前人独有的风格，古意的雕刻，年久的壁画，流溢着历史的风味。
我由衷赞叹：“不愧有‘武陵第一楼’之称啊！”
玉遥自豪的笑：“那是当然！”
厅内的客人很快察觉到了外面的变化，渐渐静了下来，我随着玉遥从后堂走进主厅，心里直哀叹为什么不管到哪总是要从后面进去。
一瞬间，全部人都静了下来，直直的望向我，我环顾了下四周，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人，只觉得地方很大，容纳百人仍很闲余，玉遥扯了扯我，我回过神来，随他走上楼梯。
阶梯可供五人同时上下，见到我们来，楼里的仆役们自动封锁了楼层，诺大的楼梯只有几个人在走，实在别扭。将近三楼，看见玉遥停驻在楼梯前等我，便知到了。
三楼不是如我所想的隔间式，和下两层一样都是开放式的，我有点意外，开口道：“我以为我们会在厢房里吃。”
玉遥笑：“我特意的，想看就让他们看好了，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末又加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上去也可以，四楼开始都是厢房。”
我轻摇头，“这样也好。”
三楼偏中的窗边有一张桌子比周围的都大，摆设也比旁边的都要讲究。桌上铺的是珍贵的棉丝衬布，屋面上加镶了夜明珠，连顶上的窗楞，都细心的挂上了五彩灯笼，整个楼层，只有那里显得特别明亮。
若暇感叹：“真是无微不至啊！”明显的厚此薄彼。
这层楼没有楼下拥挤，但几乎每桌都坐了人，看着我的目光半数还算和蔼，想来大概是娘的旧识。不远处的一桌人，其中坐着两位老爷子，一位老夫人，和一个很熟悉的中年人，我看着，心里一动。
玉遥发现我的动摇，看看那桌人，再看看我，“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那两位老爷子，比较年老的那个面上无波，只用打量探究的目光审视着我；另一位激动异常，似是很欣喜的样子；而那位老夫人，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眼里露出失望；中年人看到我的一瞬，已站起身想过来，却被老夫人拉住。
看来那儿不是很欢迎我。
我不再望一眼，径直入座，云苏哥哥和文迟哥哥已坐在位子上等我，莫崖和夏语立在他们身后，待众人入座，仍有一半空余，我奇道：“除了莫叔叔和涵姨，还有谁要来吗？”
玉遥懒洋洋的答道：“这是为你‘可能’会邀请的其他客人预留的，你看谁顺眼便请他过来坐吧。”
“那请问，我可以坐过来吗？”一个声音适时响起。
我抬眼，对上佟初温文的笑，一旁的小连偿抖了一抖。
我便笑：“小猪，你也来啦，你当然可以坐啊。”
佟初的笑僵在脸上，末了摇摇头，坐在杜言旁，“罢了，有人请客我就不计较太多了。”
我问：“这桌的花费都是天阶楼请？”
开口的是云苏哥哥，“那是自然。”
我便道：“上菜吧，边吃边等好了。”要不先填一下肚子，我怕待会没力气驱狼。
文迟哥哥发话：“菜没这么快，先吃点水果填肚子吧。”说完拍拍手，立刻有几个小二端着几盘各式水果走了过来，我这才注意到，旁边那些桌子都是空的，“只上我们的？”会不会太大小眼了。
玉遥乐了，“因为他们都还没点啊，自然我们先。”
我转念一想，“那这么多人占着桌子岂不很亏？“
玉遥顿时嘻嘻哈哈笑得东倒西歪，文迟哥哥敲了敲他的头，云苏哥哥慢条斯里道：“今天晚上天阶楼的全部消费价钱加三倍，只要占着位子，即使不点任何东西一桌也要交五十两银子。”
玉遥乐呵呵的接道：“这层楼就算只是坐着每个人也要奉上百两银子。”
若暇喃喃低语：“我好像看见莫公子他们头上出现两个字……”
我点头，“我也看见了。”真正是奸商啊。
佟初浅笑：“所以我才要坐过来啊。”
云苏哥哥理直气壮，“想看戏就要付出代价。”
我差点噎着，不愧是下任当家的，连自己的戏都卖。
文迟哥哥聊表安慰，“他们的爱好，习惯就好。”
楚霖反应最正常，“云苏可否介绍一下，这层楼的‘贵客’们？”
玉遥兴致高昂的举手，“我来我来。”
然后转手一指最左边的那桌，“那边开始，魏家庄的魏庄主及他女儿，过来，西阁的雷阁主；再过去，腾云派的伍掌门及弟子……”
周围很静，没有人发出声音，所以我们的说话声格外清晰，玉遥介绍时，每说到的人众都向我点头示意，我只好跟着报以微笑，心里却在狂汗，这位爷爷，那位大叔，你们不用这么客气，你们认识我不代表我也认识你们，千万别过来打招呼，要是害莫家哥哥们减少了收入我怕被踢出去啊——
“……最后那边，沈家的老太爷沈茅，老太爷的弟弟沈陶，老夫人祁梅，以及沈家现任家主沈仲伊，和他的五个妾室。”说完故意凑过来压低声音，“如果你认爹，那就是你的爷爷、叔公、奶奶和五位后娘了。”说着“嗤嗤”笑起来，文迟哥哥举剑用力敲了下去——
“哎哟！二哥！你谋杀亲弟呀！痛死我了。”玉遥抱着头哇哇乱叫。
文迟哥哥满不在乎道：“要是这样能干掉你那就天下太平了。”
之前只是晃眼一过，现在细看，不得不承认娘的眼光确实不错，沈仲伊虽届中年，却依然俊伟不凡，浑身散发出沉稳迫人的气势，我对上那双不掺一丝杂质的墨绿色眼睛，总算恍悟过来为何初见时觉得熟悉，那是我在镜中常见的，自己的眼。
若暇拉了拉我，“冰主真会挑。”
“那是。”我在她耳边道，“听舅舅说，当年爹爹可是全江湖排行第一的黄金单身汉，不论家世武功相貌都是无可挑剔，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他独有的那双眼睛，娘说她当年第一次见面时还以为是罕见的墨绿宝石就扑过去了。”然后就应了那句——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若暇又道：“沈……大当家好像很想过来啊。”
沈仲伊见我望他，虽没显露什么表情，却看得出手在微微颤抖，要不是老夫人一直死死拉着他，兴许早冲过来了。
祁老夫人眼中露骨的散发出厌恶的讯息，她身后的五个女人更是恨不得用目光盯死我，其中一个紫衣的，眼中盈满了浓浓的憎恨和怨毒，使得我多看了几眼。
出于礼貌，我还是报以一笑，看到沈大当家震了震，用力想挣脱祁老夫人的手。
“看你那笑容，真像冰莲当初那勾引男人的骚样！”
此话一出，众人全变了脸色，看着从窗户飞进来的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