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州拨了自己的马车给姚思远。
马车内,姚思远抱着姚玉痕。
丝荷和芳华分坐两旁。
丝荷紧紧握着玉痕的手,再也掩饰不住自已的感情,嘤嘤地哭着,“你一定要好起来,否则,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话,姚思远的心里不禁一震。上穷碧落下黄泉,黎丝荷这话说得真挚。
黎丝荷对姚玉痕的这份心,姚思远算是懂得了。
也不枉姚玉痕为了她,牺牲了性命。
只是,这姚思远看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悲欢离合。黎丝荷此时也只有十三岁而已。
十三岁的人生,只是刚刚开始。
就算黎丝荷此时的感情再深再真,也不过是刚刚萌芽的一段情而已。
许多事情,许多人,包括感情,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怀中,姚玉痕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丝荷握着姚玉痕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姚爷爷,那个还阳丹,现在就给芳华吃下,好不好?”
“一会要等到回府。”姚思远说。
“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丝荷不停地说着。
到了帅府,姚思远抱着“芳华”下了马车,直接来到芳华的住处。
水冰玉和姚芳茵、姚芳雅也跟了进来。
姚思远将姚玉痕放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冰玉,你带着芳茵和芳雅先回去吧!”姚思远说。
“父帅,这……”水冰玉本想留下,这样置芳华于不顾,水冰玉总觉得不妥。可是,看到姚思远的目光,水冰玉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姚思远这样安排定有他的用意。
“是,父帅。”水冰玉答应着,“芳茵,芳雅,我们先回去吧。”
“告诉府里的所有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到这里来。”
“是,儿媳这就去安排。”
姚思远又叫过管家姚林,“去找几个人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屋内,只剩下姚思远、丝荷和芳华三人。
“姚爷爷,现在可以用还阳丹了吗?”丝荷急切地说。
姚思远走到姚玉痕的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将手搭在他的动脉上探了探。
眼底是无尽的伤痛与悲哀。
丝荷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提了起来,“姚爷爷,快一点啊!”
那是丝荷唯一的希望。
姚思远颓然地坐了下来,“别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还阳丹这种东西,如今,就算是有,也来不及了。”
姚思远饱经风霜的眼角,流下了两滴泪。
“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
丝荷疯一般冲到玉痕床前,抓着玉痕的身体不住地摇晃,“玉痕,玉痕!你起来啊,你不要吓我,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离开我……”
芳华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虽然紧紧掩着嘴,那无法掩藏的哭泣,更让人悲伤。
姚思远坐在那里,只是静静地垂泪。
春天,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秋天,他又失去了唯一的孙子。
这个老人,就算是再坚强,也在这两重击之下,突然苍老了许多。
“你们两个记着,今天,我只许你们哭这一次,哭过这一次之后,以后,我不许你们两个再为此流泪。”姚思远悠悠地开口。
“爷爷,什么意思?”芳华慢慢止住了哭声,问道。
姚思远抬起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望向黎丝荷,“丝荷,床上的人,是谁?”
“是玉痕。”
“那么她呢?”姚思远将目光转向芳华。
“她是芳华。”丝荷回答。
“不,从现在起,你们两个记着,躺在床上的人,是芳华,而你,是姚玉痕。”姚思远望着芳华说道。
“爷爷……”芳华和丝荷齐齐望着姚思远。
“玉痕夭折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姚思远冷静地说,“如果此事被人知晓,玉痕男扮女装与公主私会,芳华女扮男装与二皇子整天在一起,这些事就会被别人知道。此事公开,皇室和姚家都会被传为笑谈,名声受损,你和芳华将来都无法去面对世人。”
丝荷和芳华自然知道此事关系重大,所以,一直都没敢表露出来。
“我想,玉痕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提到玉痕,丝荷和芳华的眼泪禁不住又流了下来。
姚思远也是强忍悲痛,继续说道:“这只是其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江夏与桓楚曾有协约,只要姚家人镇守边界关,江夏绝不主动犯边。江夏势强,与桓楚势均力敌,更有骁勇将军廖无忧,英勇善战,运筹帷幄,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莫说是桓楚,就算是普天之下,也少有人能敌。东南的安丘国,一直对桓楚虎视眈眈,经常扰乱边境,南宫烨镇守西南丝毫不敢懈怠。爷爷已经老了,这边界关不知还能守几年……”姚思远的语气黯了下来,充满忧虑。
“爷爷,我也可以上战场,可以镇守边界关。”姚芳华说。
“爷爷相信你能。不过,与江夏协议上特别写清的是姚家男人。当时,明恩只有两女,冰玉无法再孕,立此约定,江夏王一是想抬高刘清筠在桓楚的地位,二是要桓楚看重刘清筠的孩子。只要姚家有后,西北可得安宁。如果,世人得知玉痕离世,爷爷死后,江夏必然犯境,安丘也定然会大举侵境,还有南凉,北凉,也会伺机而动,到时,天下大乱,而桓楚危矣……”
天下局势,丝荷和芳华虽然不懂,可是,姚思远的话,二人没有半点怀疑。
此事,真的是关系重大,甚至关乎桓楚国运。
“爷爷,那该如何?”芳华问。
姚思远望着床上的姚玉痕,悲痛欲绝,心如刀割,可是,有些事,他还是必须要做。
“这个秘密,你们两个一定要将它烂在心里,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可能做到?”
“能。”芳华回答。
“我也能。”丝荷说。
“现在,你们俩,为玉痕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在这园中找个地,将玉痕埋了吧,不要惊动任何人,埋葬之后,平土,不要立坟头。”姚思远沉痛万分,却依然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